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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尽是落下的石头碎块，砸在我背上，胳膊腿上。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失去意识。

我只模糊的看见他不顾别人阻拦，急切的冲进刚刚爆炸过后的房间抱住我。

我喉咙一甜，咳出一口鲜血。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想起他刚刚对我说的那些诛心之言，我不甘心……

我忍着剧痛，朝他戴着面具的脸，伸出手，“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恨你，别让我那么遗憾，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

我最终也不知道那张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

医护人员赶来时，我被抬上担架，看见他恢复冷漠，站在一旁。

我想，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把那个秘密说出口了。

——我怀了一个孩子，我和他的孩子。

随着救护车摇摇晃晃的驶向医院，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爸妈坐在床边，见我醒来，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我额头，“苏俏啊苏俏，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开窍？深更半夜去那种地方，你不出事儿谁出事儿？有哪个好女孩儿半夜去酒吧的？你是不是去见那个男人的？”

我刚醒来，头疼欲裂，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被我妈这一番劈头盖脸的质问，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先回答她什么问题。

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孩子还在吗？”

我妈脸色一变，竟然不顾我浑身上下缠着绷带，直接拽着我胳膊，把我拖下床，往我脚上塞了双拖鞋，就要拉着我出病房。

我又疼又着急，“妈，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现在就在医院，你马上把这个孩子给我打了去！”

“妈，你能不能别这样？我之前就说了，这个孩子是我的，我自己养，你没资格替我做主！”

“我生了你，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替你做主？跟我走！”

她不由分说的拉着我要走。

还没出病房门，就看见医生快步走过来，身后的护士连忙从我妈手里接过我。

“这位女士！不管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现在病人有伤在身，不能随意下床，如果再有下次，医院可以强制不允许你探望。”

说完，他看着护士将我扶到床上，替我检查了一下伤口，有几处已经在渗血了。

护士替我重新包扎。

医生一脸庆幸，说：“你挺幸运的，那个酒吧爆炸的事儿，我听说了，得亏炸弹在承重墙那儿，房子没塌，就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碎石砸到了你，也没砸到脑袋骨头，就是皮外伤严重了点。”

我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又紧张起来，捂着肚子，问他：“那我的……”

医生看到我动作，就笑着摇头，“一切健康。”

“谢谢你，医生。”

“你不用道谢，虽然你没伤到骨头，但划破了动脉，失血过多，医院昨天刚救治了十几个连环车祸的患者，没有库存血液了，多亏了这位志愿者给你输血，你才没事的。”

我以为是我爸妈给我输血的，可听医生的话，又好像不是。

顺着他视线向门外看去，一个一身西装的男人，靠着病房门，目光淡淡的注视着我。

我心里一怔。

沈总？

他怎么会是这里？

不会是……

我求证的看向医生。

医生含笑向我点头，“你想道谢的话，就和这位先生道谢吧。”

说着，他让护士和我爸妈都出去了，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口，“沈总，你怎么会在医院？”

“路过。”

借口都找得那么敷衍。

我低低地笑了一声，抬头，问他：“沈总应该是来医院检查车祸的伤吧？好些了吗？”

他眸子一下变得锐利起来，半晌后，哼了一声，“白给你输血了？”

“我爸妈在这里，其实您不用输血的，毕竟您身份这么尊贵。”

我说完，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可他出奇的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居然在他脸上看见几分犹豫的神色。

“你爸妈，他们……”

“？”我疑惑：“他们怎么了？”

吵架归吵架，应该不至于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还不愿意给我输血吧？

我微微皱眉，声音也低了下来，有些失落：“他们不愿意？”

“不是。”

他飞快的否定，“没什么，你送来医院的时候，我就在医院了，那时你爸妈还不知道消息。”

原来是这样。

我心里安慰了许多。

见他还没走，我想起昨天白天的事儿，忍不住问他：“沈总，您昨天去办公室了吗？”

“去了。”他回答。

去了？

那应该看到了我的辞职申请了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时竟从那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觉得那双眼，和黑暗中的某个人，重叠……

我打了个哆嗦。

他瞥我一眼，没说话，却把空调度数调高了些。

我不敢去深想脑海的那个念头，心慌意乱的转移话题：“那你应该看到了我的辞职申请。”

我以为他会同意，或者拒绝。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偏头看我一眼，嘴角噙笑，“没看到。”

？？

这么可能！

我亲手把辞职申请放在他办公桌上的。

而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是不能进入他的办公室的。

我也是想着，我都要辞职了，才大着胆子趁他不在悄悄溜进去把辞职申请放了进去。

他没看见？

装的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伤口更疼了。

“既然沈总没看见，那我就口述一遍吧，沈总，我要辞职。”

“理由。”

“我怀孕了。”

他的眼神由淡漠变成错愕，渐渐地，演变成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

灼灼视线隔着被子落在我小腹上。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拉紧被子，“沈总？”

他声音有些沙哑，“怀孕……几个月了？”

都打算摊牌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三个月了，我进公司之前就怀孕了，只不过当时缺钱，投简历的时候怕因为怀孕没公司要我，我就隐瞒了这件事。”

同样的，这句话，我也对沈总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酒吧爆炸时，我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对那个人说出口了。

而除了他，谁知道我怀孕，我都不在乎。

可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竟然在一开始，就对我苦心孤诣想要瞒着的人，说出了心底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