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却说边家兄弟押着张文若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总不能灰头土脸的去见太子殿下吧。

仨人刚到秦淮河码头边，如是二话不说，又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才带人登船。其实她多虑了，此时此刻，即便是拿大炮轰，他也不会离开半步的。

白天的秦淮河比晚上自然差得多了，河上行船廖廖，那些夜里流光艳彩的灯火花船，此时三三两两停在河边，一动不动，只有舟船行过时带起的阵阵水波荡过，才会稍微浮动一二，聊作反应，夜里的笙歌燕舞，已经耗尽了她们的精力。

如是坐在船头，两岸的风景如走马般过，带起阵阵清风，吹动发梢，轻拂着面庞。

白墙黛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梦里水乡芳绿野，佳人如画绣阁藏。

张文若坐在船舱中，俩壮汉紧挨着他，都快成肉夹馍了。憋了好久，实在忍不住，屁股开始一步一步往船头挪。

如是回头盯着他，倩目如电，张文若立时就吓得一哆嗦，立马又赔着笑道:“如是姑娘，咱们见了这么多次了，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张文若，是个武夫，来自……”

“你们以前见过面呐？”边家老二边马在旁边突然问了一句。

“没有！”如是冷着脸道，张文若一愣，旋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没有，绝对没有！”话锋一转:“虽然我跟如是姑娘初次见面，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到这里，他顿住了，文化有限，这个词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是一见如故吧，或者一见倾心？”边马在旁边笑道。

“对对对！”张文若连连点头，“这位大哥，哦不二哥说得太准确了。”

没想到边马闻言居然开始哈哈大笑，瞧得张文若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如是脸如寒霜。

“你这种话，很多见过如是姑娘的男子都说过，你猜结果怎么着？”

“滚？”张文若试探着答了一个，这回轮到边马吃惊了，“卧槽，你是不是听过？”

“真的是啊！”张文若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紧接着这俩人不约而同的相对大笑，在别人看来就跟傻子似的。

大哥边象实在是看不下去，凑到二弟耳边轻声道:“觐见太子殿下之前，让如是姑娘先盘盘他的底。”

问题是这艘船实在太小，可以说放个屁大家都能闻着，这个话传的，根本没有必要。

于是乎，在边马把话传完后，船上的四人一时都不说话了，大眼瞪小眼，场面有点儿尴尬。

边象:怎么不问呢？

边马:怎么不问呢？

如是:他都听着了，我还怎么问呢？

张文若:不是要问吗，怎么不问呢？

边象:诶呀，这有啥的，这小子现在已经被你迷住了，都不用旁敲侧击，你问啥他答啥。

如是:那不成了美人计吗，我不问！

边象:这啥美人计，谁也没逼着他，全自愿的嘛。

边马:要不我问吧。

边象:你看他理你不。

张文若:如是姑娘，你快问呐！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边象&边马:要为太子殿下分忧！

以上，是从四人的面部表情中解析出来的无声对话。

“呃……那个你多大了？”如是问完就后悔了，为什么问这么个问题。

张文若腾得一下直起身子:“十五了，我觉得我这个年纪……”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多嘴！”如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好的。”张文若像蔫了的黄瓜，腰杆子立时软了下去。

“你……和李昊，为什么要来金陵？”如是自觉总算是问对了路，边家兄弟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穷啊。”张文若逮到了机会，开始大吐苦水:“一个武夫，一个修士，在家里坐吃山空，金山银山也不够吃啊。但是……”他的调门凭空长了好多，“来到金陵了，我有信心，通过我的双手，勤劳努力，改变……”

“那你为什么要砸通济钱庄的场子呢？”

“他们吞了我二哥的钱呐。”张文若恨恨地道:“还下套要套我，那我能跟他善罢甘休吗？”

“你还有二哥？”边象很惊奇，抓住了前面的重点。

“李昊嘛，认我娘当干娘。我姐，他，还有我，我们三个，他排老二。”

“他跟你论干亲？”边象好像听到世间好笑的奇闻，又问了一句:“你们家多大背景啊？”

“那我们家，毫不客气的跟你说，张家村两大豪门之一，垄断方圆百里铜铁生意，最近，我们又开始了跨行业发展，要垄断方圆百里的豆腐生意。这个主要是我二叔家在做，我们是一个大家族。”

张文若要在如是姑娘面前夸豪富，自然是有多大吹多大，全忘了片刻之前才刚刚跟人哭的穷，唉，家道中落了。

“那另一家豪门是谁啊？”边马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张屠户啊。”张文若有问必答:“垄断了方圆百里的屠宰生意，还当着我们村的村长，那官商勾结，还兼了我们家的田，玩不过啊。他有个儿子顶厉害，但给我当小弟，所以我预计下一代我家要崛起，希望就在我身上。”

张文若说完，盯着如是的俏脸，目光灼灼，那意思很明确，你要不要当我张家的女主人呐，前途无量啊！

可惜张文若这一通媚眼儿，注定要抛给瞎子看了，如是根本没有理他。

舟船行至城墙脚下停住，如是突然开口问道:“认识这儿吗？”

张文若探头往外一瞧，只见一处高大的水关屹立河上，隔绝城墙内外，当真是威武雄壮，关城上下共分三层，每层均有十一个洞口，下面开有船闸通道，镔铁栅栏高高挂起，上面兵丁往来巡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认识。”张文若头一扬:“那上面不写着嘛，东水关。”

“来过这儿吗？”

“没来过。”张文若很老实地摇摇头。

“不对吧。”如是纠正了他，“就在一个月前，二位击破了这处水关，致使外河水倒灌，险些让内城沦为泽国，这样的大事，难道你忘了？”

张文若这才发现，此处的确似曾相识啊，关城各处都有最近维修过的痕迹，简直有点儿犯罪嫌疑人被带着去指认现场的感觉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话说那天晚上，夜黑风高，又兼兵荒马乱，二人杀出重围，却仍旧被困在城中，也里城门也不开呀，当时张文若的脑子已经是一片混乱了，但李昊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而且越是危机时刻，越是冷静清醒，顷刻之间就叫他想出了一条声东击西兼围魏救赵的妙计，那就是破水关而不出，反而就地隐藏，搞一个灯下黑。

之所以挑选水关，一方面是因为水关防卫到底比陆地关城要弱许多，金陵的内城门，那叫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修得那叫一个丧心病狂，相比之下，水关虽然也有铁栅石闸，终究还是要差一些。另一方面就是他们选中的落脚点，李建元的济世堂分号就在秦淮河附近，十分利于金蝉脱壳。

至于破关之后河水倒灌，都火烧眉毛了，谁还顾得上这个。

现在好了，被人拿住现行，兴师问罪，而是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张文若还真有点儿羞愧难当，真想一头扎进秦淮河里去。

好在如是也就是羞臊一下他的面皮，并没有立马就兴师问罪的意思。

东水关是入城水道，四人弃舟登岸，从旁边的通济门出去。通济门也有三重内瓮城，总体上形如鱼腹，也似福船，是金陵十三座城门中形制和规模都是最大的，真可谓空前绝后，。

通济门内的大道直通王城，那里是大明中枢所在，府衙众多，守卫森严。

如是三人带着张文若自然不能从内城过，走过长安街，那就等于昭告天下，世人皆知了，只能出通济门，在循外城东走。

通济门守卫森严，盘查严密，如是出示了东宫的印信才得以安全通过。

张文若过城门时，眼见这瓮城城高十丈，宽可驾车，内外三层，层层俱有千斤铜闸，规模宏大，俨然当初他进城时通过的聚宝门之上，忆及金陵城墙之恢弘坚固，有感而发，实在忍不住问道:“金陵城修得这么高大坚固，当真有用吗？”

“那当然！”边马很骄傲地答道:“金陵城自修成以来，还从没有陷落过。这是一座永远也不会陷落的城池。”

张文若听了连连摇头劝阻他道:“可千万别这么说，很容易败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