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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了自称。

一个依附他才得到权势富贵的人，一个低贱出身的妓子，凭什么自称为“臣”？

上官懿气极反笑，极短促呵的一声，肖明禁不住分去半分目光，自上而下睨着他，心到这才哪儿啊就气疯了？死太监，你不行。

“所奏何事？”皇帝心中明镜儿似的，仍是问道。

二人仿佛演员对戏现场，肖明继续走程序，朗声道：“东厂长督上官懿目无圣上，心无百姓，臣身为上官懿之妻倍感耻辱，忍无可忍，特细数其罪证，前来奏上。”

“陛下。”上官懿出声仍是倨傲，“纵然臣有万般不是，又怎轮到……”

“你住口。”皇帝喝止他，坐在椅上对肖明微微点头，“苏玲珑，你仔细说说。”

上官懿无声地斜睨过去。

“是。”肖明字字铿锵，“上官懿其罪一，目无圣上。上官懿平素倨傲，目中无人，近日举止愈发嚣张跋扈，臣多次听闻他私下对陛下流露不敬之意，惶恐至极，不得不禀。”

“其罪二，冒犯贵妃。昨夜上官懿自述将贵妃瞧成臣，就当是真的，但臣想，若非他不顾陛下抱恙、民生艰辛还在此寻欢作乐，怎至于犯下此错。”

“其罪三，结党营私。自上官懿执掌东厂大权，笼络朝臣，结交朋党，其党羽丰厚，陛下若有疑，臣此处详列党羽名单，陛下可过目。”

“其罪四，滥杀成性。但凡有违上官懿权利或上书参过上官懿者，皆被上官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诛杀殆尽，连父母妻儿都斩草除根，陛下若不信，锦衣卫前指挥使纪大人之妻女及顾员外郎之女皆可作证。”

“其罪五，贪污受贿。自臣入督主府来，其所收财宝物件皆由臣存放入库，详细列表亦可请陛下过目。”

“其罪六，欺上瞒下。此次涝灾纵有天灾为祸，然多地皆因大坝偷工减料而起，上官懿对此心知肚明，却因一己私欲上欺天子下瞒百姓，其心可诛。”

“其罪七，残害百姓。上官懿平日便草菅人命，更是纵容朋党追杀讨要说法的无辜百姓，种种行径，令人胆寒。”

“以上七罪，”肖明因为用力说了太多话而脸颊绯红，愤懑道，“臣有夫如此，深以为耻，相伴日夜所见所闻件件惊心，臣愿大义灭亲。”说罢，从袖中拿出一纸信笺，“臣写休书一封，请陛下为证，臣与此等奸佞之人恩断义绝，不共戴天！”

上官懿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随着一条条罪状的列出越发惨白，气极恨极，听闻最后那句，阴冷的毒蛇几乎从他眼中游出，要将肖明活活绞死：“苏玲珑，你也配？”

“国之暗疮，人人剜之。”苏玲珑往他那处傲气地瞥了眼，“臣为陛下的子民，如何不配？大人，您站得够高了，不觉得冷得慌么。”

尹乐一直立在殿旁，此刻不动声色地往殿中移动几步，168道：“你小心点，他对你的恨意已经到顶了。”

肖明如何不知道，他整个人被那双眼直矗矗地盯着都快冻成冰雕：“满大殿这么多人呐，你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啊。”

168佯作冷静，开玩笑说：“我尽量保你个全尸。”

肖明：“……”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苏爱卿。”皇帝细细看过他的折子，“你所言的证人，现在何处？”

“回陛下。”肖明道，“燕大人已将其带至殿外。”

“请上来。”

“是。”

几名妇孺随燕升而入，几人于御前缓缓跪下，燕升道：“臣燕升，奉旨稽查东厂厂督上官懿种种罪证，现带人证至此，请陛下旨意。”

“燕爱卿平身。”皇帝抬手道，“朕在此，你们有何想说的，尽管说出来，要一字不落。”

跪地的几名妇孺便哭诉起早早编排好的委屈来，当真与肖明交代他们的一字不差。

上官懿见这些本该被斩草除根的人还活着，心中将前因后果串出了七八成，沉着脸未发一言，直至最后一人说完，方才冷笑着阴阳怪气道：“陛下想治臣的罪，治便是了，何必如此弯弯绕绕大费周章，仔细您的龙体。”

皇帝轻微地蹙了蹙眉，身边的太监捏着嗓子喝道：“大胆！”

上官懿狭长的眼往旁处一瞥，骤然发力挣开押解他的两名锦衣卫，绣春刀纷纷出鞘，数名侍卫转瞬将帝后与他隔开，几名证人惊叫奔散，便见上官懿在所有人的剑拔弩张中微微掸了掸衣上尘埃：“陛下为了臣，真是煞费苦心，燕升便罢了，怎么连苏玲珑这样的低贱之人都用上了，也不嫌脏了陛下的手。”

人身攻击，举报了啊。

肖明躲在尹乐身后探出个头，不与将死之人计较，小声嗤道：“死到临头屁还挺多。”

“反了！”皇帝护着皇后，怒道，“把上官懿拿下！”

“是！”

神仙打架，凡人退散，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弱男子，肖明直躲到柱子后面，一手死死抓住尹乐，围观十来个锦衣卫被他内力生生震开：“卧槽上官懿内力这么深厚的吗，这船够不够他打啊？”

早知道就不选船上发难了，打沉了可要命。

尹乐：“那不至于，毕竟还是人，又不是武侠小说。”

肖明忧心忡忡：“……真的吗，我不信。”

他身如鬼魅，人影闪过便将顾家小姐缚于手中，众人刀剑指他，他缓缓往门口退去，狠戾道：“都别动，不然这丫头的脖子可就要断了。”

顾小姐奋力挣扎，又抓又咬，上官懿不疼不痒无动于衷，肖明暗道不好，对尹乐道：“死太监才不会留人质活口，快救顾小姐。”

尹乐颔首：“你待在这别动。”

肖明：“你去买个橘子去去就回？”

尹乐：“……”就服这种时候还玩梗的人。

上官懿边退边扬声道：“陛下可还记得，是谁替先帝督管众臣，是谁替毫无根基的您铲除异己，是谁做了那些您与先帝都不愿做的脏事，是谁？！”他缓缓扫过众人，与躲在暗处的肖明目光相接，唇角讥讽，“如今嫌臣碍眼了，便寻了个下贱玩意儿就想将臣拉下马，当真是——天家凉薄。”

肖明暗道一声糟，瞬息间那阴鸷的脸便闪至身前，冷厉道：“苏玲珑，若没本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骑在本督头上？！”

168急得电子音都快破：“跑——！”

实力悬殊，一掌下去，苏玲珑这个身体必将五脏破裂，不得好死。

肖明在惊惧中转身拔腿便跑，身后，劲风携着滔天内力疾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