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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娃子！”

恍惚间，我似乎听见了爷爷的声音。

醒来时，天还没亮，爷爷站在窗前望着外面。

“爷爷？”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起身走了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是一棵歪脖子树，一直都是光秃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几天开始居然像突然活过来了似的，枝繁叶茂的。

我突然想起那个恐怖的人头，拉着爷爷的手问，“爷爷，那鬼呢？是不是被你打跑了？”

毕竟爷爷是扎纸匠一族的传人，处理这种等级的鬼应该没啥问题吧？

可爷爷没有理会我，只是叹了口气，“二娃子，爷爷的本事你得学好了，你得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爷爷才能放心哟！”

“我不行，我就一半吊子，最怕那些脏东西，我可干不来你这行！”

“你个瓜娃子，你以为自个儿躲得开了？你这身份就招那些东西，不学会就只能等死！你爹妈的死还不能让你长记性？”

我沉默了。

爹妈的死，我一直避而不谈，可以前不信的，这些年见到的也都让我信了。

鬼这东西，真有。

恶鬼，倒是喜欢围着我转。

“可我不明白，为啥子那些脏东西都要盯着我？我到底啥身份？”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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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声响起，爷爷欲言又止，深深地叹了口气，“瓜娃子，我要走了，你切记，一定要学好本领，记住了！”

爷爷慌张地往外赶，我追着他，问：“你去哪里哦？”

“老李家！”

我无语了，爷爷几乎每天大清早地去李爷爷家蹭酒喝，但今天也太早了吧？

我一个人待在这昏暗的小破屋子里，想起那只恐怖的恶鬼就瘆得慌，我将灯光点到最亮，还抱着爷爷最宝贝的经书防身。

因为害怕，我愣是让肚子饿的叫到天亮才敢出门，想着去李爷爷家蹭饭。

还在不远处，我就瞧见一个人影溜进了李爷爷家的柴房里。

莫不是小偷？

我撩起袖子就冲了进去，柴房里一片昏暗，我瞧见一个人手上拿了一张人皮贴在自己脸上，而他的嘴里，还嚼着血淋淋的手指头！

见到我时，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不对，他没有眼珠子，这东西，不就是昨晚差点弄死我的那玩意儿吗？

我想跑，可再一次，我动不了。

我亲眼看着他的头从身上滚了下来，双手双脚分解了，化成了脓水往我这涌来，在我的脚底下时化成了血丝触手。

“滚开！滚开！”

这一次，我居然叫出声来了。

我闭上眼不敢去看，以为这样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可阴凉与重压感越来越紧凑，我感觉那双冰凉而又滑腻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抓着我后背的皮，想要一下扒下来。

“天师在上，传我神力……”

我默念爷爷教我的咒语，明显察觉到那股重压感在远离我。

看来是奏效了。

我更加自信了，继续念着：“阴阳两殊，去阴……”

突然，一只手“啪”地一下重重的拍了我的头。

我睁眼，入目的是一个拿着烟袋穿的破破烂烂的老人，正一脸不满地瞪着我，“念叨什么呢，从刚来就神神叨叨的，二娃子你是见鬼了咋滴？”

“李爷爷？”

我四处观望，那只恶鬼已经不见了，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切，仿佛只是我的错觉般。

看着李爷爷脸色有些不好，皱巴巴的额头上还冒出了汗，我凑近他小心翼翼地问：“李爷爷，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东西？你是说鬼噻？”

“你也看见了！”

我激动地抓着他的手，可还没碰到，他就用烟袋把我的手给拍开了，鼓着一双大眼睛瞪着我，像吃了炸药似的，“我看你这瓜娃子就是小鬼头！我在这吃面条，你就来了，还神神叨叨地吓唬我，咋的？想吓死老头子我，好把面条都吃啦？”

“不是，我……”

我也懒得解释，毕竟世上大多数人是看不见鬼的。

我叹了口气，“李爷爷，你瞧见我爷爷了吗？”

一听我这话，李爷爷满脸震怒地敲了下我的脑袋，怒斥：“你这瓜娃子咒我去死呢？你爷爷前几天就吊死在你家那棵歪脖子树上了，我见他？我咋见他？我能见他？”

“死了？”

我一脸迷茫，昨晚上爷爷还救了我和我聊天来着，怎么可能死了呢？

李爷爷见我不信，同情地用烟袋拍了拍我的肩膀，“二娃子，我晓得你伤心不愿意想起来，可你爷爷确实是死了。你想想，他从出事起，白天有出现过吗？”

这个，确实没有。

每次听到了鸡鸣声，爷爷都会急匆匆地走了，就算我紧跟上去，转眼间，爷爷就不见了，起初我还以为是他跑的太快了。

我想起昨晚上爷爷跟我说的话，让我学好本领保护好自己他才能放心，难道他……不可能的，我都没有任何关于爷爷死去的记忆……

“二娃子，或许你爷爷是放心不下你，么得关系，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我家，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我还是想回家一趟。”

现在的我云里雾里，头脑都有些混乱了。

李爷爷也没再说什么，给了我一块像鱼鳞似的铁片手链，嘱咐我一定要随身携带，万一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也能防身。

我将手链戴上，心里还是挺感激李爷爷的，他们一家一直对我们爷孙两照顾的很。

想起爷爷，我还是不相信他死了。

我在村子里找了一圈，可始终没有找到爷爷的身影。

我像村里的人打听，那些人却像躲病毒似的躲着我，还满脸惊恐地带走自己的孩子，连话都不让跟我说一句。

慢慢地，临近黄昏。

我回到家，看着门口的歪脖子树，恍惚间，似乎瞧见有个人吊在歪脖子树上！

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只有树枝在摇摆，似乎是在向我招手。

还记得小时候，我每次心情不好都会这样靠着树干，一整天都不吃不喝，爷爷会拿我最爱的鸡蛋来哄我，大手抚摸我的头，告诉我：“别难过，二娃子，爷爷在呢！”

我心里难受的紧，强行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在心里安慰自己，李爷爷或许是和爷爷闹了脾气才乱说的，又或许是两个老头子为了给我练胆故意吓我的。

我像往常一样靠着树干坐下，闭上眼想休息一下，等爷爷回来再好好问清楚。

很快，周边，似乎突然陷入了寂静。

没有一丁点声音。

我感觉后背湿漉漉的，一些冰凉的水珠爬进了我的衣服里，粘在我背部的表皮上，渐渐的，似乎在拉扯……

我被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惊恐地盯着眼前的树干。

树干裹上了一层皱巴巴的树皮，有几块小的脱落，露出了肉色的内树皮，一股绿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在流到地上时变成红色血液！

我赶紧往后退，一抬头，棕色树皮已经脱落很大一片了，露出来的是一张满是血丝的人脸，尽管有些血肉模糊，可我还是认出了，这张脸，是我爷爷的！

我呆愣在原地。

不得不信了李爷爷的话。

爷爷死了。

树干里的人脸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喷出来的是鲜血！

鲜血一涌而出，像喷泉一样向我袭来。

我拼命地往屋子里跑，将门关上，躲在门后透过小缝隙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惊悚的是，那棵树上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了黑色发丝，树干血淋淋的，仔细看才能发现那些血液都长了触角，和昨晚要扒掉我背皮的血丝触手一模一样！

发丝和血丝触手逐渐往我这里蔓延，钻过砖头，砖头瞬间被腐蚀的连渣都不剩，血丝所经过的地方，被腐蚀的寸草不生，浓浓的腐蚀臭味儿瞬间包裹了整个屋子。

对于这些东西，门可挡不住！

我手忙脚乱地掀开木床，从床板里找出爷爷祖传的箱子。

可箱子特么的上了锁！

我望向门口，发丝已经从门缝隙伸了进来，血丝将木门腐蚀，来得汹涌澎湃。

该死！

我恐慌地拉扯小锁，开啊，开啊！

但来不及了，血丝已经爬上了床，缠住了我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