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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 作者:婴城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13 14:22:49
  • 完书字数:7540

一夜寒雪随着月落西窗、熹上东墙而消散如烟,雪白的鹅卵石上,寒气粼粼,莹莹的墙角边,两颗新芽冒出石缝。

廊檐下的古朴风铃,夜以继日地奏着单调悦耳的曲子,盈天的异香携着孤冷的气息沁入每一滴水珠,紧闭的十扇原色木门上留下一道不可捉摸的长长斜影。

“吱呀~”东角两间紧邻的房门一前一后缓缓打开,分别走出一男一女。

二人看上去均约莫三十来岁,互相对视一眼后,便并步而行。

男的着一身灰色袍茧,腰间银带环束,其眉阔如刀,虎眼骁猛,身形魁岸,步伐沉稳有力,一看便知是多年习武之人。

女的衣着亦不繁绣,但料子却非凡品,脑后青丝半散,简单的发髻上唯别一支古朴的梨木簪,淡眉似月,英气勃发,无半分娇妇之态,举手投足皆飒爽磊落,大有执鞭便能飞身上马驰骋疆场之爽利。

二人并行至一间闭门的房外,女的当先推门而入,房内灶台横置,长桌上蔬果井然,是一间庖厨。

凉月初换居所时都要习惯上好一阵子,是以,在此处落居的第一晚,天边月亮尚挂时,便已转醒,断断续续地睡了有两个时辰。

再一看旁边,太微常比她适应得快,昨夜选好位置后,没多久便沉沉睡去,浑不似她这般矫情。

在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凉月已将宅院前后打量了个遍。

这座深藏于香木林中的宅子,简素却不失雅致,门匾上“莫空催”三字,虚虚玄玄,其意甚深,苍劲的笔力间却透着一股无奈。而一局该完却未完的棋局更让凉月对宅子主人的好奇心倍增,直觉告诉她,此宅之主,应当是一道千帆过尽的暮光。

最先出来的男女,在进入庖厨后,便一直在里面忙活。

古怪的是,二人从打开房门到进入庖厨的期间,未有过一句交谈,连眼神的交流都少之又少,似乎彼此之间对默然相处早就习以为常,久而久之更是形成一种默契,无须任何言语,也能配合得当。

凉月心里不禁发问:这二位便是此宅之主么?转念一想,却不应当。与她先前猜想,大相径庭。

正想着,太微优雅地摇了摇纤纤细枝,悠然转醒。

这么些年,太微对凉月的习性是一清二楚。每每移居初时,她必然眠浅,因而会四处打量新居,更且不厌其烦地揣度与之同居一处屋檐下的每一个人。

正如此刻,太微甫一睁眼,便瞧见凉月正扭着身子,四下查看,遂而轻轻出声,挑开话题:“可有发现什么?”

话端一起,凉月立即兴致勃勃地跟太微分析起自己通过仔细观察所得出的猜测:“经过我约莫一个时辰的洞察,我敢肯定,这座宅子的主人必是一位年华垂暮、道骨仙风之人。更且,很有可能,此人还生自朱门绣户。”

太微问道:“因何得知?”

凉月立马就此论断展开头头是道的分析:“首先,能择此清净之所避世而居,定然已看尽世态万千,历经数载风霜,你见过几个小子后生能有此心境?其次,综观宅院布设,简素至极,但一应所用之物,却半点不肯将就。便拿茶云石砌墙来说,岂是寻常人家之行径,由此可见,这宅院主人必非凡夫,说不定还曾服蹬衣、缨皂靴。只是,最后不知因何,选择遁身远迹。最后,为何说他或许有道骨仙风之气,也正因一个‘简’字。就算选择避世,也大可在此建一座琼楼玉宇,用尽碧瓦朱甍,而非白石铺地。唯有看尽浮华,才能得此淡泊之志。”

如此推度倒也并非空穴来风,都是凉月根据自己多年来的所见所闻最终得出的判断。

“听起来似乎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太微思嚼之下亦然赞同。

凉月得意洋洋地道:“准定没错,咱们不妨拭目以待。”

太微又仔细一想,似有一理不通,遂而道:“也不尽然,若此人当真心性淡泊,那又何必大费周章,用百不获一的浓云石砌墙?这与淡泊岂非自相矛盾?”

“有何不可?淡薄不代表放弃对生活的追求,兴许此人对茶云石有着独特的钟爱也未可知。”凉月有一天赋之能,即,能为自己话中的每一个破绽都找到一个无懈可击之理,即便生拉硬扯,也能被她说得煞有其事。

“遥记上一回,在挂了几幅字画的小院里,你也猜测,那人是以写字为生之人,可实际却是以耕种为生的农人。由此可知,目之所见,并非全也。”在道理上,太微诚然说不过她,只好举例以证。

凉月虽惯常歪理一堆,但对于自己所犯差错,却从不加以掩饰,是以,太微这般一遥记,她便大方承认:“那回的确是我误判,正所谓,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我如今已不会盲目下定论,只不过,此间种种迹象,让我在意识中为此人作了一幅如我所断的简画,即便当真猜错,那也只能说明我以习识人的功力还欠缺火候,诚然也无伤大雅。”

太微不再纠结于院子主人是否真如凉月所说那般,此事于己而言,并不重要。

二人虽有逾千年的修为,但因本相属木,所以无法同大多数修为相等的精怪那般任意行走于烟火之中。

她们无法长时间离开土壤,便如鱼妖无法长时间离开水。她们需要大地之灵的灌溉,鱼妖则需水的滋润,皆属各自生命之源,不可或缺。

只是,凉月性子较活,耐不住长居一处,所以,在二人几番商议后,最终决定每五十年换一处居地,而落根之处,任凭凉月择选。

每一株开了灵智的草木皆有玄根,玄根是草木之基,等同于人的心脉。如无特殊情况,草木皆不会轻易显露玄根,便如同无人会划开自己的皮肉,随便暴露心脉。

凉月是七篁竹,根可随意延长,即便身处沙漠,也能生长。而太微不同,其根无法毫无限度地延长,因而,即便换居所,也不会去贫水之地。

又之凉月喜欢热闹,所以惯常选择在人的府院中落地生根。

这些年来,她们一直在不遗余力地了解人的心性,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人一样生活而不露出一点破绽。

人间世,诸情诸物,皆受其喜,酸甜苦辣,皆欲一一尝遍,七情六欲,皆欲逐一体会。

人都说,草木无情亦无心。她们想知,何为情,何为有心。一千多年,二妖纯然已将此事当成一门学问在探究。

思及过往,太微不免怅然一叹:“人,当属世上最难以捉摸的生灵,要想猜准摸透其心思,可谓难比登天。”

“太微,纯然不必气馁,我们还有一大把光景可供虚度。”凉月总是以乐观的心态对待每一堵南墙,若叫她认准一件事,必定想尽千方百计去追寻,追求一个结果,一个答案,就拿每回猜府院主人心性这件事来说,猜准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仍然对此坚持不懈,且已然将其当成一件必做之事,无一例外。

太微笑吟吟地打趣:“不担心蹉跎自误?”

凉月言语直爽:“人活一世,不过百年。妖活一世,却可千万载,若不蹉跎着过,那该好生难熬。”

二人一笑一语间,女子已端出一只热气腾腾的银盆,也是此时,距其大概四五步之遥的房间,扃闭的槅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个衣衫平整的少年人,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虽是一脸的青葱之气,但神情里却带着几分老成味道。不过,倒不像是刻意作出,而是其自然流露。

少年人熟练地从女子手里接过银盆,二人一递一接之间,亦无任何言语交流,也无眼神交汇。

在将银盆交与少年人后,女子又返身回到庖厨。

而少年人则托着银盆,背其向而行,数十步后,在一间房外停下,然后腾出一只手,在门上轻敲三下,后推门而入。

凉月一眼不眨地观下那方两人的一举一动,不禁纳闷:“这一屋子的人都好生奇怪,从出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太微亦道:“此宅确实神秘,选地古怪,装潢古怪,连人也古怪如斯。”

凉月忽地扭腰,一力耸开挤身白石,呼出一口气:“依我看,那间房里的人,便是宅子的主人。”

正说着,房门又打开一道刚容一人行经的缝隙,少年人自门隙间端盆而出,待凉月定睛去瞧,房门又再次关上,里面的人却是连半点影子都未露出。

而自始至终,少年人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上半身挺得笔直,两眼平视前方,不眨不转,唯一双腿因迈步而动,整个人瞧上去,活似一根生腿之木。

他一路端着银盆走进庖厨,再出来时,手里银盆已经换成一只乌木食案,盘中有几只盛菜碟碗及必要食具,再次回到方才那间房门外,同样也腾出一只手,轻敲三下,后径直揎门入内。

片刻后,少年人空手而出,回身之际,又反手关上房门。

这时,庖厨里的两人,皆手抱乌木食案,一前一后地行出,并朝着少年人的方向走去。而少年人则轻轻推开旁边的房间,三人鱼贯进入。

整个过程,三个人皆未发一言。

“这里的人,好生无趣。”凉月甚是不解,也甚觉不耐。

“没准儿是另有隐情,兴许宅子里的规矩便是如此,且再看看。”昨晚一口决定留下之人本是凉月,而眼下尚不足一日,反倒变成太微来将她劝慰。

太微之言好似给了凉月一个提醒,她忽地上来精神头儿,肆意猜测:“我倒是越发好奇,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弄得如此神秘。太微你说,会不会是个畏罪潜逃之人?又或者,是在躲避仇家追杀,不得已才藏匿于此?”

太微戏谑道:“方才不是还说人家道骨仙风吗?怎的才过了一会儿,又变成畏罪潜逃了?”

凉月笑呵呵地道:“无奇不有嘛,就像一盘赌局,揭盅之前,安知骰子大小?而押注之人总要思量一番,方才决定究竟押哪边。或许当真有被我言中,又或许我的猜测都不对,都不妨碍我的兴致。”

于是,二人就着房内那位尚未露面之人的身份以及脾性,大猜特猜了一番。

约莫半柱香工夫后,只听“嘎吱”一声,那扇门竟缓缓打开。

二人登时屏息凝神,集中注意力,一眼不眨地望着一点点拉开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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