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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尽头是一个比较宽广的房间，装饰着彩色的帐幔，还有许多精致的摆设品，地上的法阵让这里看上去像是个小型的神坛，风格也和地面上大不相同。

“那么，这是哪儿？”神开口问道。

“地底世界？”孤星玩笑地回答，“你不是中招掉下河了吗？氓过来报信，我们沿河往地下走了起码两百米才发现了这儿，也不知道这个地形是怎么形成的，太奇妙了。”

神露出在工会里常有的阴冷神情：“哼，这次没得逞的话，他就绝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你确实还是这个态度我比较习惯……”冰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移开视线，神知道她不喜欢，急忙改了态度：“呃，这事回去再说~我知道你们外行肯定不懂怎么处理——说真的，你们不会不小心给我灌输了什么奇怪的念头吧-_-？”

“不知道耶~~”幻坏笑着问，“你现在恢复了，把我们弄错的观念自己拒绝不就好了？不行吗？”

神脸黑线：“别吓我，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这可是最深层暗示啊，我会根本意识不到观念本身是错误的！”

“啊早知道就在你一副呆样的时候告诉你一定要学会做家务了~”

“喂-_-！”

冰被幻的吐槽逗得在一旁轻笑，连她也觉得火上浇油未尝不可：“没关系，你已经够另类了，再多几条奇怪的习惯我也能接受的呢。”

“……我只能祈求刚那条蛇的技术足够好了。”神绝望地说，他皱着眉头盯着地面的法阵一直看，“啧，又来打击我的信仰观。”

“哎？神你能看懂？”冰回想刚才的一系列事件，她的丈夫无论是无记忆还是恢复后都似乎对这里的法阵有异常的兴趣，他到底看出了什么？

“那条蛇是神明的眷属，这里所有的术式主功能都是给它提供力量来源的，跟它有关的神八成有大地的庇佑——切，我真的不想相信真的有神存在啊，先是洛基，又来这个……”

“你这个恶徒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诸神恩惠了，再这么口无遮拦的话我真的会对你发火啊！”孤星十分认真地告诫道，信仰不同不说可以，当面否定自己的信仰可不只是不尊重了，更何况事实摆在眼前，神迹的产物就是他自己和他老婆，他还不知道感恩，要不是孤星清楚他年幼时受到了多大伤害，清楚他有对诸神绝望的理由，他准不会和他有交往的。

“那它有排斥敌人这样的作用吗？”幻插嘴问。

神点头：“功能很多，它就是为了让蛇主宰这里而放置的。”

“刚才你回答问题的方式也是因为你看出来了？”冰追问。

“嗯，它能测谎，我不想徒增麻烦。”

“神，你真的是人嘛……”幻斜着眼瞟他，“刚才这个阵差点就弄死你了，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老实交代自己是不是恶魔转世的，这么害怕神圣之力……”

神不屑地眯起眼睛：“这倒是给我经历的一堆倒霉事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来认真讨论一下？”

刺客会长寒心地看见包括妻子在内的三个人都用相信的表情举起手，他都没力气去反驳他们这种故意之举了，其实这个假设也不无道理，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打从心底觉得要离脚下这个巨大的魔法阵越远越好，他一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阵将会唤起他身体里什么不该醒的东西，他努力地压抑着这种感觉，那东西要是醒了，他无法控制。

“我说，如果我真的不是人的话，你们对我还会是这个态度么？”神从没有哪次这样认真地假设过这个天方夜谭的可能性，是因为这个环境还是因为之前失常的时候友人们做了多余的事他也分不清楚，他只是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孤星听出他这次是正经问的，他觉得大家的玩笑有点开过头了：“我可是认定了和你一辈子的损友关系，怎么，你觉得自己会变？”

“改变我的不就是你们么？”神反问道。他的朋友们已经改变了过去无感情、无理想，只习惯于杀戮和阴谋的自己，但他没有消失，如果再发生什么事让自己再次绝望，到时候这些朋友和爱人，他还能留住么？

“就算你变了，我依然会努力把你拉回身边的，现在在想的事可以停下了哦。”冰静静地说，“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的，从一开始就说好了不是吗？”

“是吗。”神露出了浅笑。

“你对小冰好，我就对你好~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管哟！”

“-_-幻，有时候我觉得你的价值观真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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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三小时，墨蛇君回到了她的栖身之所，重新迎见四人，她盘踞在房间正中，态度比外面日常了一些。

“如你们所见，这里深处地底，与世隔绝，并不想和地面上的纷争染上关系，我喜欢这里的宁静。我给你们指明回去的道路，但是有一个要求，你们不能把这里的一切说出去。”

“我们可以保证。”孤星承诺道。

“记住你们对我的誓约。”墨蛇严肃地说，“一旦违约，必有惩罚。”

她看了一眼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神。

“你们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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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蛇把众人带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支洞洞口停下了。

“这里能通向地面，路要靠你们自己开辟，相信你们自己的力量，就一定能回到亲朋身边。”

神看着洞内，没有亮光，也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洞很小，还不到一人高，里面不深处就有向上的坡度，但在洞口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般来说，没人会想到这是条通路。

“走吧，跟着我走。”他肯定地说，不准备怀疑墨蛇的话，他这种坚定的态度反而让亲友们感慨起来。

“真不像谁都不信的你啊~”

“我刚才不是解释过了么，这里不允许谎言，对谁都一视同仁。”

墨蛇嘶嘶地笑了，似乎很满意神的这个解释，她看着神即将带头走进洞穴，犹豫地轻轻甩了甩尾巴。

“我能最后向这位提个要求吗？”

四人疑惑地转身盯着显得有些扭捏的大白蛇，她缓缓低下头，直到视线比神更低，墨蛇就在神面前用漆黑的眼睛仰视着他。

“把手放上来，就这样。”

“……”

神怀疑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行吗？”

冰从墨蛇的声音里听出了淡淡的寂寞。

神皱了下眉，缓缓把右手放在墨蛇前额的鳞片上。

“啊，只要一会儿就好。”墨蛇的语调变得安宁，她闭上眼睛，安静地感受着神掌心的温度，那实际只有十几秒，她重新摆回之前盘踞的姿势，再次看着众人。

“放心吧，你们一定会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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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听说你收留了那条迷途的蛇？“

“人家是有名字的，叫墨染好嘛！她说她在自己原来的世界是叫仙还是什么来着，总之也是跟我们差不多的存在啦！”

“哦？她愿意告诉你这么多自己的情况，看来你的单纯偶尔还挺有用的。”

“哈哈，那是当然！只可惜我找不到通往那个叫‘昆仑’的地方的通道，偶尔交错的次元裂缝应该永远消失了，她只能被关在这里，在她能独立生存下去之前，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白蛇听见隔壁房间的对话，感激地甩了甩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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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为什么那么苦恼？”

看见这个宫殿的主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墨染觉得很不可思议，索尔做事的风格很直，决定了什么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谁也拉不回来，他这么认真思考确实反常。

“墨染啊，我总觉得关注了一个很麻烦的请求啊。”

“可否说给墨染听听呢？”

索尔烦恼地比划着情况：“米德加尔德上有一整个镇子的人民受够了周围国家的交战，集体向我情愿希望远离战火，哪怕不与外界往来，看他们也挺惨的，我就觉得答应算了。封闭的地方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远离战火这点……我觉得只要他们还知道纷争之心，就不可能避免互相争斗，就算现在他们如此希望和平，几十年后，几代后火种总会复燃，这不是违背了我的承诺嘛！”

白蛇沉默着思考了一阵，她认为下定决心报恩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们需要一个引导，一个能引导他们放下竞争，明白族群共荣好处的存在，只要有人一直以和平的方法教导他们，几十年后，几代后他们一定能和谐共处，忘记曾经给他们造成痛苦的争斗，他们会创造出自己的乐园的。”

“这种义务劳动的人选上哪儿找去……”

“墨染去。”

索尔惊讶地看着一起生活了数百年的白蛇，她已经长得巨大却优雅，宁静而知性，在这个她不属于也不适应的九重世界中，他的力量一直在助推着她，帮助她习惯这世界的一切，他从未想过她会下决心独立。

“墨染，离开这里的话，你会受不了的。”

“墨染已经在这里学了足够多的知识，能找到方法不让殿下操心，何况墨染之前在自己的世界里孤身修行三百年，那本来就是适合我自己的方式，苦修并教化，这是墨染世界的仙人们日复一日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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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头痛地观察着前路，这条出去的路分外难走，一直需要不断找立足点攀登，不过爬升了百来米，众人消耗的体力已经不容忽视，特别是冰，就算自己一直在照顾她，她也受不了这种折腾。

洞穴越来越狭窄，已经名副其实到了需要爬的程度，神拿着孤星带来的照明棒不悦地停下来，再往前他不愿让冰去冒风险。

“休息一会儿吧。”他小心地转过身坐下来，这里虽然活动空间小却不闷，还有细微的空气流通，起码说明跟某个开阔的空间连通着。

“我们爬了有一个小时了耶，这真的能出去吗……”幻嘀咕道，“虽然墨蛇君说这里通向地面，而且不是谎话，但她可没说出口有多大，能不能让我们通过啊。”

神有意思地扫了她一眼，连幻也注意到了下面那个秘境里说话的技巧性，这些朋友总是接触自己的刺客圈子，智商是真的越来越高了，他突然觉得挺自豪的。

“她没有恶意，一定不会刁难我们的吧？”冰平了平呼吸说，“下面与世隔绝，就算有通路，也一定不是轻易能到的，这点困难，她也相信我们能克服啊。”

“唉，挖么？”孤星叹着气说。

“看情况有可能。”神面无表情地拿照明棒往里探了探，这儿还是见不到自然光，洞壁并不是整块岩石构成的，不少地方有还算疏松的土壤，前面还有不少曲折，无法预测路况。

刺客把照明棒交到妻子手里。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前面一段的障碍清除掉。”

“那这个应该你带上啊。”

神抚抚冰的头：“我只要借点光就行了，这鬼地方你们都怕吧？有光会安心得多，好好休息吧。”

他又往前半爬半走了一段，环境果然更糟糕了，只剩下比肩宽不了多少的空隙，而且出奇地陡峭，再往上的话就只能向前无法回头，洞壁出现了零星的矿石碎片，这好像到了一个神之金属的矿脉里。

卢恩王国的矿产并不算丰富，但神记得在他被关押的地点附近确实有开采神之金属的矿山，这属于表层矿，发现它的话，就说明离地面不远了。

——我得更强才可以。不能再这样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她陷入这种险情，我讨厌自己无力保护她。

他缓缓后退，细心地清理了一路上突出的石块和尖锐的杂物，回到亲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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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山一角的草丛里突然有了动静。

神拍掉头发里的土渣，费力地刨开土堆爬出地面，回过神用力地拉起脸色苍白的冰，帮她掸干净衣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再使劲抱住。

“你这差别待遇太明显了啊~能来拉我一把吗……”后面同样精疲力尽的幻挖苦地嚷着，这强行扩出来的出口简直窄到没处用力，神嗤笑了一声，给她搭了把手。

四个人都狼狈地坐倒在高草丛里，孤星痛苦地诅咒着一身重得要命的铠甲，它的存在这次纯粹是拖后腿，他都想躺地上画大字喘气了。连体力一直好得变态的刺客会长也好久都没心情说话，他用几乎是撒娇的表情靠着巫师，后者无奈地微笑着轻握住他的手。

不管多辛苦，他们成功回来了。

幻攒了好久的力气，她吹起口哨，看着天空。

“——哇！”几分钟后猎人就被自己的搭档猎鹰冲翻在草堆里，“呜哦哦！速你的毛不要扫我脸，好痒啊~~~”

神抬头，天光明亮，那个光线在视野中渐渐暗淡的场景，已经可以忘记了。

他仰望着蓝天白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