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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可以，我只答应一个人的。”从四周的阴影里再次走出大群的尸体来，把剩下四人团团包围，这次出现的傀儡有各种职业，而且大多带着武器，这些人散发出的感觉，跟之前在艾尔贝塔出现的人们非常相似。

“哇啊！你们那次碰到的难道就是这个？”邪一巴掌拍在弦上终止了演奏，他对护着冰退向他和孤星的神大叫，“喂神，也来帮帮我嘛！我有办法啦，先把那个瓶子弄碎哦~！”

“什么办法？”刺客加快了靠近他的速度问。

“用声音，用声音就可以哦！啊你们最好先做好准备，一会儿大概对耳朵压力有点大~”

用声音击碎瓶子？这可能么？神还没考虑完诗人已经疯狂地演奏起来，吉他震耳欲聋的声音传遍整个寂静的大厅，邪的手速令人惊叹，但这回他弹的根本不是曲子，是节奏奇快无比，音调又非常尖利的噪音，刺客和骑士都在那一刻禁不住僵直了一下，巫师听不下去地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有没有搞错自己听力是很好的啊！这么弹是想叫他精神错乱吗？！神觉得眼前的敌人都出现了重影，那些死人没有听觉不受影响，还在死命进攻，可他和孤星就苦大仇深了，没时间想办法塞住耳朵，还得强打精神对付它们……这诗人也肯定很重视听力吧，他自己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啊！别弹了啊！刺客头剧痛地瞟了一眼幻那边，只能看见她伤心无比地敲着瓶壁哭喊，她身边不远就是看戏的死灵，它还是跟之前在那个白色的空间里一样喜欢恶趣味地旁观。

“小星！坚持住！”幻拼命地把肩膀抵在瓶身上使尽浑身解数推，瓶子太重了，她一个人的力气微乎其微。

突然玻璃瓶开始震动起来，邪始终一边弹一边注意观察着瓶子的动静，发现变化后他立刻把音调固定在这个节奏上不断重复，巨大的玻璃瓶就在众人面前震动幅度迅速变大了，猎人惊异地跳到一边瞪眼看着它。

之前冲锋箭造成的裂口突然放射出数条裂纹，噼哩噼哩地轻响着向四周扩散，透明的玻璃瓶上，不规则的裂纹越来越多。

“总之别愣着了把挡路的人赶紧弄开！”诗人的大叫声淹没在噪音里几乎听不见，但刺客好歹分辨出来了，他粗暴地把骑士往自己这里拉了一把跟他互换了攻防位置，开始飞快地击开他们跟幻之间挡着的那些死者。

细碎的裂纹扩散程度终于让巨大的玻璃瓶承受不住内部的压力，它砰地一声碎裂了，里面黏稠的液体一下子泼了出来，被浸没的牧师也随着涌出的液体一起倒在台阶上，一动不动，这些黄绿色的液体在这黑褐色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眼。幻一下子惊讶得半天没敢动弹，但过了很久终于反应过来，疯狂朝星月奔去。

“糟了！”跟神一起叫出来的还有邪，早就料到未来，在瓶子破裂的同时就沿着刺客短暂开辟的通路往那边跑的诗人一下子以惊人的敏捷度躲开最后几个死者赶到猎人身后，一把拉住她。“放开我！小星~~快点醒过来啊！你会醒的对不对？呜呜……哇哇~~~”幻哭得几乎站不住但还是想上前。“千万不可以过去的！那个黏答答的东西既然能把星月搞成这样，你碰到它八成也会受罪！”邪用双手拽着她胳膊不让她踏入洒了一大片的液体的范围。“我不管我不管！”“不可以啦！”两个人展开了一场拉锯战，一个拼命要往前冲一个拼命把对方向后拽。

神躲开傀儡们的攻击跳起来，得以看清了星月现在的样子：牧师现在软绵绵地侧身躺在厅堂底边宽矮的台阶上，身上全是那些黄绿色的液体。他黑红色镶金边的牧师袍大半都贴在身上，看起来湿乎乎的。刺客无法看见他的脸，因为他海蓝色的中发前额部分完全盖住了他的五官，剩下的也散乱地滴着那些液体。他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晚了吗？

“喂喂，我最讨厌别人破坏我的兴致了！你们太可恶了！”死灵不爽地站在被液体溅到的石椅旁边叫道，它挥手招出又一批傀儡向幻和邪扑去。

“死灵！你是不可饶恕的！”神愤怒的喊声分散了它对邪那边的怒火，“那次你还捏造了我的父母，对不对！”

“啊，你不提我还以为你忘了呢！见到十几年不见的父母，感觉很高兴吧？”它恢复了之前假惺惺的彬彬有礼的态度，旁边的位置已经被傀儡娃娃们清理干净，它重新淡定地坐了回去，把右手肘搭在扶手上，用一根食指指着随便一处墓地，从墓碑下面的泥土里很快爬出了一具目光呆滞的尸体。

“去死。”刺客的目光冰冷彻骨。

“我已经死了哦？”它咯咯地笑起来。

“死人就老实滚回尘土里去！”

“而且你之前也说错了，给你看的就是本人。”

神猛然劈开前面两个傀儡的身体，脑中嗡嗡巨响。什么？！它这么说……那天回到家里的……是真的？是真的爸爸妈妈？！

“你说谎！都16年了！他们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样子！”那段痛苦的记忆掠过脑海，青年趔趄着，发梢被傀儡的长剑斩断。他绝不能相信对面的任何一个字！

“你斩了那么多我的傀儡还看不出吗？支撑它们的骨骼都是真的，我可是特意把他们从墓地里挖出来的，你要仔细确认么？”死灵又翻开了一直拿在手里的黑色封面的书，一边阅读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以为去墓地看看表面就能安心？给你时间确认吧，告诉你，他们现在也在你眼前这群人里，不过请你快找，因为你宝贵的东西就快逝去。”

——什么？！他们……就在我身边？

刺客的手一下子抽搐了，他惶恐地来回环顾周围衣着各异的人群。

——它怎么知道我去过爸爸妈妈的墓地？？

——他们在里面……在里面……我、我想见他们……但他们还愿意见我么？他们、不会再惩罚我么……

——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即使视线在例行性地游移，神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是想看什么，他的头晕得太厉害了，现在的刺客几乎是全靠本能在作战，他对当前局面的思考已经完全停止，脑中全是父母的音容笑貌。他们已经死了，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但他多么希望他们还能对自己安详地微笑，哪怕要付出血的代价。

——不、我不要陷入这样无尽的矛盾里……我不要相信因果循环……不要出现吧！我不要丧失自我！

——请你们不要再刺激我，我不知道再看见你们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要……反抗……

“救、救命……神、救我……”

刺客打了个激灵，恍然地望向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眼前的景象始终模糊不清，但那个断断续续的求救声刺激着他的心脏，他什么都想不了地用力砍倒了周围的人向声源处奔跑。

“刚才你不是还说‘死人就该滚回尘土’么？那么你也能让他们回归尘土吗？”死灵坐在台阶上的石椅里轻松地说，随着它的话音，近在咫尺的画面也不得不清晰起来。

“救……咳咳……救……命……”

少女被男人掐着脖子举离了地面，正在痛苦地挣扎，圣杖·英灵掉在她脚下。

神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出什么选择。

“放了她……求你了！放了她……！”

青年颤声哀求道，脚步都开始不稳起来，他几乎是一寸寸地挪到男人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没有任何温度的手臂，铁匠打扮的人无言地看着青年，掐着少女的手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爸爸……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