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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想越气，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宁山撇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他盯着那副图看了老半天，我多少也被吸引过去，就坐在一边跟着看，这种图我倒是能看懂一点，以前学过选修，这是一种三维的纵向地理图，主要描绘的是一个区域由地表向地下一定距离内的地形分布，由于是三维图，不同于常见的 平面地理图，比例尺和坐标轴都有很大的变化。

再看眼前这一幅图，应该就是这座湖地下的地形了。

而且旁边的标注还注明了长山山脉几次大的地质变化，主要是受到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挤压，在九千年前和三千年前分别出现了两次大的地质运动，造成底层断裂，而妪姬墓刚好就在第二次底层断裂形成的断裂带上，而且内部地貌复杂，妪姬墓的主体部位早就被连接长山山脉与南海的那条水道 长年的虹吸效应带来的泥沙所淹没，想要进入真正的妪姬墓好像不大容易。

"看清楚了?"宁山问。

我看他里面什么也没穿就披个外套坐在这里看图，这个老男人四十多岁了，还披个外套到处跑，他的同龄人都开始养生了，但嘴上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看清楚了。"

"你知道你大学的时候，为什么会选修这一门《三维地图的制订与阅读》吗?"

我一惊，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我回忆了一下那个并不遥远却已经快要被遗忘的大学时代，我当时是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门选修课的呢?

那一年是大二，由于我大一睡懒觉，没有起来抢选修课，所以大一一门选修课都没有抢到，但是我们学校规定选修课必须修满三十个学分才能毕业，而从大三开始就要准备考研、实习、考证，没有足够的精力去补太多的选修分。

所以我必须在大二一个学年修满大一大二两年的选修分，所以那一年的选修课，我几乎是来者不拒，只要还有名额，上课时间不冲突，我就会去抢。

而这门《三维地图的制订与阅读》就是那时候学的，那个学期是我们这个学校第一次开这门课，而且老师也是一个刚刚招进来的老师，我们班主任突然告诉我抢课系统里，这门课开课了，快去抢，我当时以为是班主任记着我的选修学分不够，特意给我留意的。

当时登陆教务处系统以后，这门课就只剩一个名额了，刚好在我空余的时间开课，所以我就选了这门课。

而这门课我对他印象特别深的就是，那名年轻的男老师似乎特别青睐于叫我回答问题，每节课都给我布置作业，每节课都叫我回答问题，似乎全班他就只记得一个宁川一样，所以最后这门课我算是扎扎实实学下来的。

现在回忆起来，这件事有太多的疑点。

这他妈不会就是宁山安排的吧?!您就一搞房地产的，一个浑身铜臭的商人，是怎么把罪恶的魔爪伸进神圣纯洁的大学课堂的?

宁山淡淡说，"想通了就好，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这些年我们宁家一直就没有从长生计划里面脱身，你就是作为北京宁家接班人来打造的，之前的二十多年里，你潜移默化接受的学习的知识与思维，大多就是为这件事准备了，至于幕后推手，"他看着我，"如你所想，我也算是幕后推手之一。"

我无话可说，只能点头。

我内心正在纠结，我不知道宁山到底知不知道有两个宁川存在的事情，大兴安岭的镜像照射，究竟是他们早已经安排好的，还是只是一个意外事故。

如果是真的早已经安排好的，我不禁有一些无法接受，毕竟是二十多年的亲情，一定要拿来算计，拿来利用，不顾人伦了吗。

我是不是该问出来?

"你知不知道在大兴安岭……"

"先不说这个，你来看一下这张图。"宁山打断道。

我默然站立在原地，宁山从来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也不会说没意义的话，他永远是那样洞悉人心，大局在握。

他不愿意回答那个我还没有问完的问题。

我走过去继续看那张图，宁山继续在一边说，"这张图，是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画出来的，你看看。"

这张三维图将湖泊下面的一些地形变化与区域分布都标注得很清楚了，我坐在那里看了很久，宁山就站在一边看着我看。

最后，他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还有什么要问的呢，他想回答，他才会回答，他不想回答的，甚至不会让我问出来。

"顾棠在哪里?"我问。

"他和他的人已经下去了，昨天他的一个队员逃出来求助，被我的人救下来，现在还在昏迷不醒，至于还在地下的其他人，生死不明。"

"你们派人下去救援了吗?"

"情况未名，不能轻举妄动。"

"宁老板真的是心思缜密。"我讽刺说。

他没有理会我的讽刺，"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重阳在哪里?"

"他们就在悬回堂的营地那边。"

这个消息确认，我倒是放心了一些，我看着宁山这张面无表情的老男人的脸，已经看了二十多年了，我好像从来没有看清他过一样。

"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无关紧要的事就不用说了。"

"这件事究竟还要多久结束?我什么时候才能回重庆?"

"快了。"宁山说，"就快了。"

"咱们家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

"如你所见，长生计划。但又不仅仅是长生计划，我相信该知道的事情你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该做出来的推测也有不少，否则你也走不到今天。宁汗青当年发现在长生计划之外，一直隐藏了一股势力在从中作梗，他们似乎无处不在，力量时大时小，甚至在历史上都能找到他们的痕迹，他们就是湿蛟。

宁家人千年来在长生计划上的收到的阻挠，和各任家长离奇的死亡，与他们也脱不开关系，这时候，宁汗青发现湿蛟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自己身边，昔日可靠的人不再可靠，昔日可信的话不再可信，这时候他早就已经动了结束长生计划的心思，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将湿蛟从暗处引到明处，再将之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想必你已经知道一点，宁汗青以假死脱身，长生计划结束，宁家全面退出长生计划，但实际上，从老爷子到我，都一直在继续宁汗青当年的安排，而你的作用，就是把湿蛟从暗处引到明处，把所有心怀叵测的人都从暗处引到明处，而我们宁家，则退到暗处去，现在外面那些乌合之众，就是你收到那个包裹以后，一系列连锁反应引出来的人。"

"知道了。"我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切的一切，他们都已经给我安排好了，我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按照剧本上的一切走下去而已。

我突然有一些羡慕顾棠，至少他正在做得事情，是他想做的事情。

"宁汗青联系过你吗?"

宁山摇头，"我没有见过他，但是他出来以后，给我写过信，所以，一切都算是在掌控之中。"

宁山就像以往二十年一样，似乎不带任何温情地与我说话，而这一次，我却不像以往那样不放在心上。

因为他表现出的冷漠情感，在这一刻，竟然都像是真的一样。

"那个逃出来的顾棠的队员，我要见他。"

"可以，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我说。

"这幅图还需要再看几眼吗?"他问。

"不需要了。"我说。

"启南，带宁川去见那个病号。"宁山走回隔间，对外面说了一句。

胡启南进来带我出去。

"对了，"宁山在后面说，"把假发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