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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不算大，但五脏俱全，布置雅致，总算用了点心思。

吱呀一声，柴门关上，灶房中只有灶膛烧火声，还有大锅中咕噜噜沸水之声。

哑奴不会说话，长溪跟哑巴也没啥区别，南锦一个人，还算悠然。

她穿上攀膊，卷起袖子，露出一截骨肉匀称的雪白小臂，抄起葫芦瓢，就去角落的水缸取水。

试探着伸手下去，指尖还未碰到水面，南锦用余光看向长溪——

见他神态自若，在砧板上切着肉丝，完全没有顾及她的这边。

南锦颦眉一蹙，心中升起一丝疑虑:难道……又是自己想得太多？自作多情？

缸中水寒冷，若是长溪待她有心，一定会出言阻止，怎么会这样不管不顾？

现在看来，或许真是她想太多了？

南家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更不会在腊月隆冬，去碰水缸里的寒水。于是乎，她丢下了手中葫芦瓢，打算使唤哑奴来取水。

令她没有料到的是，葫芦瓢落下，溅起一点水花，打在南锦的手背处。

冰冷刺骨的触觉未曾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暖之意。

南锦立刻伸手探去——这水，竟是温热的？

哑奴从灶膛处探头，高兴咧嘴，指手画脚一通，示意是自己烧过的热水，让南锦放心的用，不会冻着冷着。

南锦馈之一笑，再度用审视的目光，盯住了长溪的背影。

……

时间过去，十二珐琅盒已经准备完毕，食材也切好、煮好，面饼子在箅子上蒸熟了，只差细心装盘。

哑奴操持其它菜肴去了，留下南锦和长溪俩人，并肩站着，将珐琅盒装点好。

南锦手执一双象牙雕花筷，轻拿轻放，动作娴熟的夹弄配菜。

嘴角边噙着一抹笑，她偏头看了长溪一眼，不紧不慢道:

“鬼谷也吃这个？”

长溪没有答话，连眼波都不曾动一下——南锦见过很多闷葫芦，阿布呀，秦城呀，都是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主，但长溪是例外，他的沉默寡言，不是因为个性内敛，稳重，而是心中藏满了沉重的心事，压抑后的静默。

南锦抬手，撩着鬓边的发丝:“有些热了……对了，你怎么还穿着这么严实？不如我帮你将披风解下？”

“不必。”长溪冷冷回了两个字。

南锦轻笑一声，没有勉强，反而岔开话题，说起了手中的春饼。

“十二珐琅春饼，鲜为人知，就连那一本厨珍记，也是遗世许久的孤本。早几年时我在家中藏书阁偶尔间发现的，当时只是觉得，做法繁琐又矫情，便想着试一试，没想到，味道出奇的好，十二盒缺一不可，多一些也是画蛇添足，味便浓了，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满意，你知道是那一味菜？”

长溪依旧沉默。

南锦没指望着他说话，只是径自拿筷子，夹起了切成半指长短、粗细的酱菜:

“这一味酱菜，一定要改选周记老字号的，鲜咸中带有一丝酸苦，开胃去腻，佐以大酱才成就了这一道厨珍春饼~”

长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布菜装盒的动作，渐渐迟缓了下来。

南锦搁下筷子，笑着看向他，一双笑眸中，是轻谑质问:

“长溪先生是头一回离开鬼谷，步入中原吧？偶然间读过厨珍记，那是缘分……可什么样的缘分，能叫您，连周记这个牌子也记得清清楚楚？”

“……”

长溪眉宇间密布阴云，紧抿的唇线，开始松动嗫嚅。

迟迟，没有吐露一句解释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三番两次帮她？为什么柳晚晚百般相求，他无动于衷，但涉及到南家，他便主动出山，千里跋涉，奔赴金陵？为什么对天枢心存敌意，为何知道她喜欢的春饼？‘周记’这两个字，是他留下最大的破绽！

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