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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一屋子女人

  • 作者:江鹤非白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12 19:46:03
  • 完书字数:5932

官府查案,红袖楼被迫歇业三日,不许外人进出——

肥四和官府差役有些酒肉场子上的关系,好言劝说,让南锦携着婢女、晚晚归家去。

婢女是不必说的,多一个柳晚晚,多封了五两碎银子。

解语花失踪,姑娘们人心惶惶,晚晚姑娘害了惊悸毛病,不愿独自留下。锦公子对她有再造的大恩,这三天陪伴归家,也算一个说法。

除了南锦,孟天枢也要回府,他是无人敢拦的,也无人盘问。

他和柳清觞一起出的门。

临走之际,不经意回首,看向角落隐蔽处的长溪先生。

长溪孑然一人,身上的兜帽不曾脱下过,五官隐蔽在暗处,只余一道下颚线,在光影斑驳处,若隐若现。

“不请你的同门师兄共聚一场?”孟天枢笑问。

柳清觞跟着回头,冲着长溪颔首后,失落道:

“已问候过了,师兄寡言少语,不喜酬酢,婉拒了我的邀请。他应了柳晚晚的邀约来的金陵,还未入住客栈,既然这里封楼三日,他索性就住下了——我已经吩咐琴姨,好生伺候,一切开销,挂我账上。”

孟天枢若有所思,他抖了抖宽袖,踏步先行:

“你既安排,那便走了吧。”

“诶——”

柳清觞亦步亦趋,压低了嗓音叫他:

“你不觉得奇怪么?解语花凭空消失,恰好我的师兄又在这儿……”

“你觉得,是你师兄替解语花捏骨易容,换了个身份?”

孟天枢嘴角弧度很深。

他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不忍拂了柳清觞的兴致,所以当下猜测之间,颇为配合。

柳清觞自己盘算了一番,又摇头不解:

“这也不该,师出同门,师兄总比我出息,学了那真正的易容术也未可知,可他是晚晚姑娘请来的,与解语花无关。撷红榜之争,柳晚晚和解语花,也算是结了梁子,莫不是遣师兄将她改头换面,然后暗中杀害?”

顺藤摸瓜,柳清觞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孟天枢斜溜了他一眼,笑着摇头,脚步闲适,一下子走到前头去了。

柳清觞一边思忖,一边唤他,一会儿肯定捶拳,一会儿懊恼失望。

最后大叹一句:“真若如此,也该有尸身才对,怎么会凭空消失了?怪哉怪哉!”

孟天枢念起以婢女身份入红袖楼的南锦,阴错阳差,竟叫解语花改头换面。

不过,他明白大活人诡谲消失后的真相,却不明白南锦这么做的意义,以及她将来的打算——所以,临了,孟天枢终于附和了清觞一句:

“是了,怪哉~”

夜色深沉,撩拨月华。

南锦的碎影小院儿,还是第一次这般热闹,除了门房司阍的荆禾,一院子全是姑娘。

南锦换回了一身女装,惊得柳晚晚和解语花,手足无措,目瞪口呆。

芙蓉面,冰雪肌,面如银盆,眼如杏子。她一身湖绿色薄衫襦裙,天足藕色绣鞋,墨发只用一根丝绦轻挽着,不施粉黛,已是人间难得昳丽之色。

风月场上从不缺美貌女子,可见了这般清水芙蓉的南锦——柳晚晚和花解语,还是自愧不如的。

小翠宝捧来晚膳,肥鹅烧鸭,熟肉鲜鲊,一碗山家清供的八珍面,还有一些细小果子,甜软糕点。

“坐下吧,我去烫一烫酒,就来~”

柳晚晚和解语花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锦公子是女子,这倒比陪着男子用饭,更加令她们感到局促不已。

南锦径自坐下,她知道这俩人还需要消化一下——

只等小翠宝烫酒回来了,她才看向柳晚晚,眉间俱是笑意:

“我问你借了长溪先生一用,答应给你一个惊喜,赠你一份礼物,如今你看看我这一身,我算是做到了么?”

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凭柳晚晚的心思,她霎时就能明白。

锦公子是女子,不必她以身相许,枕席托付,这是惊喜,也是礼物。这意味着,她的身子,她的一颗心,还是自由的。不必零落尘泥,更不用因为一份恩情成为别人笼里豢养的金丝雀。

但柳晚晚不会只看其一,她欣喜之后,立刻陷入犹疑之中。

既然这个‘锦公子’不是贪图自己的色,那么,她所求为何?为何偏偏来帮自己?

南锦指了指边上的石凳,示意她坐下吃酒,不必想太多,只道:

“我姓南,青州人氏,你可知道我是谁了?”

柳晚晚嘴里一嘀咕,心下猜测下,目露惊诧光芒。

南锦盈盈一笑,颇为自得道:“既知道我是谁,便知我行事乖张恣意,从来由着性子来,大到买地买宅,夫君婚事,小到裁作衣裳、办置妆面儿,我只求个心中欢喜。我见不得解语姑娘独占魁首,便要帮一帮你,后来我又见不得西戎人放肆嚣张,不要帮一帮她~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柳晚晚抿着一抹笑,裣衽为礼,算是正式见过南家大小姐。

她没有反驳南锦方才的话,言语不实,自有隐瞒——南家小姐怕是忘了,她是先求了长溪先生,再遇上的汪解忧,这一份因果是假的,她救解语花的缘故,恐怕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柳晚晚识相的坐下,只斟酒自饮。

汪解语,哦,不对,此刻唤她刘曦,曾经的汪解语,已经变成金陵失踪人口。将来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还是一则吓唬孩童入睡的灵异故事呢。

抚琴一绝的一代名伶,尸骨无存,消失无踪,从此红袖楼中的一切古怪,都会变成女鬼作祟,阴魂不散。

站了良久,她沉出一口气,也敛裙落座,碰杯敬向南锦和柳晚晚:

“南大小姐坦诚,我自不必隐瞒——其实,我本姓汪,是陇西边境汪家长女,家中经商,有些家资,无奈一场事故辗转流落烟尘。那个汪解忧,便是来杀我的。”

她不是坦诚,而是明白,隐瞒也是无用。

牢中的汪解忧未必不会借这个由头,为自己开脱,只说“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一掷千金,只是为了买她回家,骨头亲缘,我会害她?”

与其将来南锦质问,不如自己坦白,显得真诚一点。

毕竟眼前这个南家大小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她救人的初衷,或许与自己的身份,也脱不了关系。

南家和汪家的渊源……子女多少有些耳闻的。

柳晚晚饮下三杯,心中苦笑。

这缘分也是奇特,昨日还是青楼两个娼女,一个寻欢作乐的恩客,今日围桌对酌,三人揭下面具,原是四大家族中的贵姓小姐。

“不过……既是亲兄妹,你为何说,他是来杀你的?”南锦眉梢一挑,一问入魂。

刘曦身子难以察觉的颤动,情绪如开闸放水,难以抑制。

她径自痛饮三杯,难平心中苦楚和惊惧,回忆这一路奔逃,担惊受怕的日子,她泪水涔涔。若非强忍着,现在已经恸哭出声了。

柳晚晚对南锦的问题,心中是不屑一顾的。

什么骨肉手足,一脉亲缘?呵,素面不识之人,虽然身份倒也客气,偏是这家中亲人,才是最毒的蛇,最狠的豺狼!

感同身受,柳晚晚知道,言语宽慰只是隔靴搔痒,说什么,都不足安慰。

她索性就不说了,只给刘曦添菜斟酒,陪她度过这心殇时分。

哭得痛快了,刘曦止泪,摇头轻道:

“是我撞破了家族一件辛秘大事,父兄不容我,要置我于死地,我使计逃离陇西,一路躲藏漂泊。年少时不懂凶险,才叫人卖与青楼,幸好我尚未及笄,又弹得一手好琴,这才保全名节至今,不曾真正失身与腌臜蠢物。”

什么辛秘大事,又使了什么金蝉脱壳的计?

这是南锦急需要知道的,阿布现在一定已经到陇西了,莫桑还活着么?

可她没办法问,这些问题是汪解语最后的依仗,是她心底最忌讳的秘密。自己虽然救了她一命,可还没到生死托付的地步。

不能现在问,不能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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