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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是一位小孩子。

他光秃秃的脑袋点缀着几点红色，虽然在人群中最矮，但身形却站的笔直，双手合十，目光紧闭的站在窥心石旁。

“小和尚？”

陈江河目光看着他，这年龄不过七八岁，身上披着破破烂烂的袈裟，但小和尚的气息却平稳而有力。

更为重要的是，小和尚在窥心石中的表现。

他自有信仰，所以内心宛如一块坚石，站在大海之上，立于船头，不动如山。

“很不错的潜力。”陈江河暗自惊讶。

如此年龄就有这般坚定的道心，绝非常人所能比拟。

小和尚内心仿佛有大智慧，他未拿骨刺、只有木筏，一路漂流、一路念经，目光看向浩荡的大海虽有紧张，但却不害怕。

这是因为他坚定自己的信仰，会保护他。

陈江河摇摇头。

自然也看出来他的意志力来源。

信他人终究不如信自己，信佛...佛也会死，信仙，仙也无情。

天地悠悠，唯有靠自己，才能真正获得大道。

因为小和尚内心有坚定的信仰，他在海上漂流的距离，超过了李元第一小截，但终究还是没有用。

前路太过凶险，一幕幕恐怖场景，连小和尚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他的佛能否保护他，这么一怀疑后...就决定了他走不远。

陈江河轻轻感叹。

意志力这种东西说起来很奇怪，它永远不是口头说说而已，而是在亲自面对时，那种出现在内心深处、无法掩盖的情绪，将会一览无遗。

很快。

小和尚失败了。

他倒在了茫茫大海之中，无数的摇曳巨型狰狞的海蛇身躯，如龙一般挥舞十丈海浪，拍碎了他的木筏。

小和尚怯微微的睁开了双眼，脸上苍白。

而看到周围的一切后，他只是微微迷茫，就回过神反应了过来。

但他不像其他人般上来问一问，而是收回心神，往旁边的人群里摆动着小腿走去。

陈江河也并没有劝阻，而是看向人群。

“你们....都没有通过无上宗的考验。”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传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充满了疲惫和死气。

只有陈江河知道，他们通不过是很正常的，里面很少有人是真正为了修行而来，他们只想求得一个庇护之所。

甚至有人还在回味在那农村里面的生活，可以不必为吃穿住行发愁，过的快乐且短暂。

“大家安静。”

人群里的那个西域汉子是这些人的领头，他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喊了一声。

接着西域汉子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憨厚笑了笑:“让仙长看笑话了，我们这些人都是粗人。”

陈江河没有情绪波动，而是静静的听着。

西域汉子微微的弓着身子恭敬的作揖道:“同时也多谢仙长给的机会，是我们没有把握住。”

他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门派的规矩。

“我们不会再待在此地叨扰贵宗的。”

陈江河看着他轻轻的开口说道:“那现在你们准备去哪呢？”

西域汉子叹了一口气，道:

“说实话，之前我们也去过其他的门派，不过那些人一看我们的资质就让我们离开，另寻它处，贵宗...已经对我们这些人很好了。”

“我们打算先去某个小城暂时住下，过些时日，前往边陲。”

边陲？

陈江河神色平静。

那里是散修的地狱也是散修的天堂，没有规矩、没有门派，众多势力妖魔乱舞般的存活扎根在那里。

“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呢。”陈江河微微的开口道:“你身后的这些人，精神远比肉体要疲惫的多。”

西域汉子再次叹了口气，不过这次很沉重。

“仙长肯定是已经看出我们有所隐瞒了吧。”

陈江河不置可否。

西域汉子神情露出苦涩:“我们原本是西域一座圣地脚下的村民，只是干着农活养活自己，本来一生都接触不到修行，是圣地的那些人....”

“他们把我们所有人都抓住，强迫每个人修行功法，增强肉身，然后下一处地窟为他们干活。”

他目光露出悲伤:“那地窟危险至极，有可怕的怪物，原本我们村有上百人，如今也只剩三十人。”

“是我偷偷带他们逃出来的，只想找个栖身之地，怕圣地寻到我们。”

西域汉子苦笑的看着陈江河，开口道:“其实一踏入那幻境之中，我就知道我们大部分人都会失败，因为...他们太多人渴望着安定的生活，那里面的耕作不过是对于他们再习惯不过的事情，根本也不算压迫。”

陈江河淡笑道:“看来你也不容易。”

这些他都大概了解，西域汉子也并没有撒谎，因为他意志力是人群中的少数比较强大的，虽然远比不上小和尚，也未曾达到李元的标准，却也出了海，有了自己选择的路。

“你们逃出来，怎么会带一个孩子？”陈江河轻轻的开口说道。

西域汉子微微一愣。

小孩子倒是只有一个，他立马反应过来陈江河在说谁。

他连忙说道:“你是说三水吧，他师父本是一个禅院的僧人，禅院被圣地摧毁，师父也驾鹤西去，所以我看他可怜，便从圣地地窟一直带着他。”

西域汉子似乎略有所感陈江河对小和尚很感兴趣。

他连忙招招手:“三水。”

那个小和尚微微抬头，也从人群中小跑了出来:“叔，您找我。”

陈江河倒是意外的看着小和尚。

在幻境之中，小和尚的表现很不错，颇沉稳、成熟，而在现实世界里，他性子倒还符合一个小孩子的样子。

“仙长，这就是三水。”西域汉子恭敬的说道。

小和尚一愣，礼貌的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对着陈江河:“见过仙长。”

陈江河轻轻的走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

西域汉子目光一紧。

他想起曾经在西域听到过关于南域的传闻，有些邪人、诡派，会寻得小孩子做药引，甚至还经常取僧人血肉炼化自食。

想到这里，他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小和尚拉出来，这不是害了他吗！

西域汉子脸上情绪变化，然后死死的咬着牙，刚想说话。

就听到了陈江河的声音，平静而有力的传来。

“三水，你想成为我的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