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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剑上集中了众神之力攻向了你，她的泪水如同坠落的银河般洒向黑暗翻滚的大西洋……这一击用上她了毕生的力量，我想……没有了你，她也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一旁一直静听的高丽不经意地伸手捏住了何暮的手臂，紧咬着嘴唇。

“你们俩都被白光淹没了……那光芒白得刺眼，白得天地失色……光芒过后，你们，还有附近的黑暗大军和利莫里亚的卷须都消失不见了，甚至原本被腐化的大地也洗去了黑色……我们以为你们已经同归于尽了，但是利莫里亚还在，剩下的人还要继续战斗……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又倒下了多少人，我们终于来到了它的面前……可是我们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在它面前，我们连保持理智都格外困难，更别说消灭它了。”

“巨大的腕足、密密麻麻的触须、紫黑色的射线……加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尖啸声和光怪陆离的幻觉，我们死伤惨重、溃不成军……它令最勇敢的神祗心生绝望，他让最顽强的战士形神俱灭……”

“这是古神意志的威压，我也没少领教……如果没有足以和它匹敌的个体进行精神对抗，那就根本没有胜算。”何暮现在回想起来，跨过甲虫之墙时克苏恩的威压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是的……可这时奇迹出现了，利莫里亚顶天立地的躯体开始不安地扭动，海床开裂，大陆崩塌，掀起上百米高的海啸！一种……带着绚丽色彩的白光似乎从地底透了出来，笼罩住了利莫里亚。它扎根的海底开始喷射熔岩，它四周的海水开始沸腾，它头顶的天空卷起了风暴，落下了密集的闪电……然后，我们似乎又听到了你的声音……你说需要帮助，需要所有人的帮助，决不能让它留在我们的家园，否则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它的纠缠……”

“所有人都做出了选择……不管来自那里，不管是神明还是凡人，还在战斗的人都做出了选择——我们把所有的力量都还给了大地、海洋和天空，帮助我们的星球对抗这个可怕的敌人！终于……那光芒将利莫里亚彻底束缚，连根拔起——海水和地壳将它从我们的家园上剥离，厚重的大气也张开了一道裂口……整个星球都开始剧烈震颤，随后，那团包裹着利莫里亚的白光就被像铅球一样远远甩了出去……”

“所有人都……死了？”

“差不多吧。大部分人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回归了养育我们的这个世界。但还有一些虽然力量尽失，但仍然活着……只是与凡人无异。”

“那现在呢？还有人活着吗？”

“准确地来说，我这一世的父母……宙斯和希波吕忒是最后老去的两个。他们在与你战斗时身受重伤，可能难以把所有的力量都输送出去，所以活了下来。他们隐姓埋名，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世界各地辗转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等一下，那个……‘我’呢？”

“他们在我小时候跟我说过一些你后来的事……”

“我还在？那他们怎么不来找我呢？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他们原本是想去投奔你的！因为你不仅活着，而且更加强大了！但是……性情大变。你原本很像你的母亲，仁慈、博爱、勇敢、乐观……可是利莫里亚一战结束后，你重新出现在香格里拉，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作为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个神，你变得狂妄自大，贪图享乐，肆无忌惮，甚至称得上残忍暴虐……父亲和母亲在巴比伦生活了很多年，试图确认你是否受到了利莫里亚的腐蚀影响，如果是，有没有办法……消灭你。可直到巴比伦覆灭也没能找到原因和办法……她怎么了？”

大脑几乎宕机的何暮这才发现一旁的高丽状态有异——她可是当年的巴比伦公主转世啊！当初被何暮随手杀死，却用何暮给予的力量降下诅咒的那个迪丽公主啊！故事说到这里，也就接近了她立下诅咒的年代……高丽现在浑身战栗，双眼翻白，不停地甩着头，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简直就像被古神缠身一般！

“锵！”戴安娜一把抽出了背后的火神之剑。

何暮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果然，他试图出手阻止时已经不能动用任何力量……又是公主的诅咒！

“不！别动！戴安娜！这不是……这是诅咒！这是她给我下的诅咒！”

幸好，这诅咒并不能影响威胁的来源，戴安娜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敌人。听到何暮的急声大喊，她堪堪停住了劈向高丽后颈的剑。

何暮这才长出一口气，说:“这是诅咒……她曾经是巴比伦公主，被国王作为礼物送到香格里拉侍奉我。但是我……要在闭关之前活祭所有的侍女，她极力反对，我……杀了她。”

“于是她就诅咒了你？她作为一个凡人，怎么诅咒你这个至高神？”

“她是……当年的我最为宠幸的‘神女’，我还曾经赐予她我的一小部分力量……她正是用我自己的力量诅咒了我。所以……每当我与她的转世相遇，我们就必定会相爱，然后……她就必定会在危险到来时死在我的眼前……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根本调动不起一丝一毫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

戴安娜皱着眉头整理了一下何暮的话，然后摇了摇头:“听起来……真不算什么值得回忆的经历。但这也是你咎由自取……不过你看她刚才那个样子，我认为还是跟利莫里亚脱不了干系……”

“等一下！”何暮也眉头一皱，脑海中的一些一直想不通的地方跳动了一下，“利莫里亚……上古之神……诅咒……有道理！”

“怎么了？”

“她刚才这样确实很像被古神侵袭的样子……只是我以前一直没往这方面去想，因为我不知道你跟我说的这些事！而且，那个诅咒的力量中带有紫黑色的光……”

“所以说……她身上还有利莫里亚的力量！我现在可以杀她了吗？”

“别别别……即使是我自己的力量，也不至于能让我完全瘫痪……我明白了！”何暮站了起来——危机已经过去，高丽已经昏迷，而何暮已经恢复——他开始检视自身，从外到内，一点一点地细细观察。他这才发现，其实他从来没有仔仔细细观察过自己的身躯……

“怎么样？”

“啧，没有发现。如果有的话，就算我发现不了，我的父亲一定早就发现了。看来，这力量只存在于……她的身上。”

“是不是当初你被腐化后留下的？你身上残留了一部分利莫里亚的力量，然而不知为什么，你又顺手给了她？还有……你父亲到底是谁？”

“我父亲的事以后再说，你会见到的……现在的问题是，你把这些家伙想得太简单了。根本不可能是什么顺手给了她……哪有这么巧？绝对是它刻意为之！留下的也不是什么力量，那太容易被发现，也太容易处理掉了……留下的，应该是情绪！是怨恨！是上古之神利莫里亚的怨念！”

“精神力量？”

“对，这是它们擅长的领域。我就是因为这怨恨而性情大变，然后，当我杀了她，它留下的怨恨立刻觉察到了巴比伦公主心中的怨恨……所以才有了这个诅咒！这个诅咒毫无疑问会让我受到巨大的干扰，很可能因此耽误实力的增长……靠，不会吧……”

“什么？什么不会吧？”

倒地的高丽已经醒来。诅咒没有达到目的，但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她脸上的表情时而迷惑时而愤怒，最后神情复杂地望向何暮。

何暮正看向天空，目光似乎穿透了无数光年。他喃喃地说:“该不会这就是……因果轮回吧？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