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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噼啪啪……”老神机营先开火了。明军神机营使用的是名为霹雳炮的步兵火铳，使用“前排轮射，后排装填”的三列轮射战术，这其实是最早的前装火器射击战术，出现时早于西方的同类战术两百多年，是所有前装火枪队列射击战术最早也是最核心的战术。

每人都手持“神机铳”，但是只有前排士兵负责射击，中排负责传递，后排负责装填。先由单数士兵开火，然后立刻将火铳递给第二列的士兵，同时接过第二列士兵手中装填了弹药的火铳；第二列将射空的武器递给第三列，同时接过第三列手中装填完毕的火铳；与此同时第一排双数士兵射击，然后立刻用空枪交换第二列双数士兵手中的火铳，第二列双数士兵与第三列双数士兵交换武器。这个时候，第一排单数的士兵也完成了第二轮射击的准备后紧接着双数士兵再次开火，以此类推。如果是熟练老兵，可以做到开火和传递的节奏正好与第三排装填的速度严丝合缝，将会大大提升火力持续性。但实战中因为紧张或兴奋，加上早期火器普遍的不可靠性，在效果上往往会大打折扣。

由于老神机营只有前排士兵开火，所以每人开一枪也就是前排每人开三枪。因为参加演练的都是老兵，使用的神机铳也是精挑细选的新货，表现得相当好。射击完就立刻有装填好的火铳到手，单双数各打三枪，也就是六轮射击很快就完成了。期间枪声不断，烟火缭绕，声势也算是可以。

何暮看了看靶子。第一排的五十个靶子倒了一多半，第二排倒了十几个，第三排几乎毫发无伤。但是看台上还是响起了叫好声。他点了点头，对于使用老式火铳的老神机营，这样的表现已经超乎预料，放到战场上已经可以震慑敌胆，值得肯定。

然后他走到了“新神机营”的队列旁，带队军官依然举剑立正，目不斜视。一旁的老兵们已经射击完毕，也都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这些“农民”。瞄准的口令早就下达，那边都打完了，射击指令却一直没有来。但这些年轻的农民兵虽然汗流浃背，却还是整齐平举着手中的武器瞄准前方，没有一个人偷懒和抱怨，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些人手里的是什么火铳？似乎不是神机铳？”

“他们怎么不点火就准备放铳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个侄子在工部任职，这是国师指导下，由圣上的工坊新开发出来的火铳，叫什么……‘随发’，不用点火！”

“不用点火？那怎么放？”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批新兵，其实是何暮一手操练的。由于京城是这几年工商业大潮的中心，土地兼并十分严重，到处都是没了土地的农民。他平时本就喜欢四处晃悠，在乡下的雇农和工场的雇工甚至街头的乞丐中挑选了很多年轻人，送进了空着的军营中训练，并提拔了军官——军官一般都是挑选有修炼原力资质的人，所以非常少。

何暮训练他们时，用的可是后世华夏已经十分普及的军训方式，还找了学士来教书认字，还有他刻意加入的思想教育——可不是什么打仗拿田地那一套，那是大规模征兵的时候用的，这批可是种子。他教的是为国而战，为和他们一样的人民而战，然后才是忠于皇帝——以及他自己。每一个军官都得以见识他的力量，并亲自教授原力的知识，还被“册封为”东方条顿的骑士。而足以丰衣足食的军饷嘛……既然有了银行和银票，你们都懂的。

这些人，说是何暮的嫡系亲军一点都不为过。

“很不错，你，你还有你们……今天就是你们期待的辉煌的开始，”然后他提高了音量，“看看你们的身后，几乎整个大明朝廷都在看着你们，皇帝陛下在看着你们！我也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陆林伟上尉，开始吧。”

“是！！全体！射击！！”毫不拖泥带水，年轻的农民上尉如同按下开关的机器人，立刻挥剑下劈，大声发令。

“啪轰……”第一排士兵立刻别过脸（燧发枪射击时，枪机位置有火星和燧石火药的残渣飞溅，转过头是为了保护脆弱的眼睛），几乎同时扣下了扳机。炸开的枪声听上去就像一声略略拖长的炮响，连扬起的火药烟都整整齐齐，简直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看台上的人还没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第一排士兵已经齐齐跪下，同样一直举着枪瞄准的第二排士兵开枪了。靠着平时严格的训练，前排齐刷刷的下跪基本起到了口令的作用，第二排的射击依然令人满意。两阵巨大的枪响之间相隔不超过三秒钟，新神机营几乎在一声令下后的第四秒就已经全部射击完毕！

看台上响起了迟到的惊呼声，很多知兵的官员都站了起来。射击完毕，而且也没有给他们提供第二次射击的弹药，何暮的士兵们恢复了全体立正的姿势，左手握着枪管在烈日下纹丝不动。

当看清靶子的时候，惊呼声更响更多了。第一排木板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第二排也倒了近半，就连第三排也损失不小。

何暮也不讲解，直接继续比赛:“记下成绩，最后再论胜负！第二轮比赛，双方自由发挥，哪一队先打倒所有的靶子，就获胜！”

几辆马车拉来了双方使用的弹丸和发射药，双方士兵都领取了自认为足够的弹药——可以看到新兵们领取的弹药远远少于老兵所领取的数量。

一声令下，比赛继续。

老神机营也是训练有素的，开头的六轮射击很密集。不过随后，因为旧式神机铳装填缓慢而繁琐，预装填的火铳都发射过之后，射速就明显慢了下来，不少火铳还出现了故障的情况。

而新神机营的表现依然让人赏心悦目。随着严格按照口令的整齐动作，开头两轮紧密的齐射后，第一排装填完毕一阵枪响，第二排装填完毕一阵枪响，最后第一排响起略微杂乱的补枪射击声后，靶子已经全部倒下。

而另一边还是枪声大作烟火缭绕。其实据何暮所知，就算是建制完整的老神机营，在战场上真正发挥作用的次数也有限。装备技术的停滞不前，使得他们即使开发出了先进的射击战术，也弥补不了老式火器的各种缺点。

何暮再次等到议论声渐渐消失，转头朝带队的陆上尉——他直接使用了后世更加科学简便的军队建制和军衔制度——点了点头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都能听见。既然有些人说，这些种地的光会用枪有什么用，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刀口上见真章，对吧？那么我宣布，接下来最后一轮比赛，将是近战——他们两队将使用包棉布的木头武器进行短兵相接……当然，点到为止，也不要让我看到朝不该打的地方下黑手的人……”

因为何暮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战场上的普通士兵，会用枪，能用得好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