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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花婉婉嘴唇上的最后一点血色都霎时间褪尽了。

徒留一层口脂，像是浮在一张白纸上，显得突兀而惨烈。

她的第一反应是，皇上为什么会知道。

此后的第二反应，就是恐惧。

她眼圈慢慢泛红，眼泪积蓄起来，然而却不敢落下。

陆修羽看着她，忽然道:“朕也不情愿。”

花婉婉僵住了。“什……皇上？”

陆修羽起身，顺手将花婉婉按在一旁的绣凳上。“朕和你一样，不情愿。”

花婉婉很显然懵了。

陆修羽淡声:“把碗捡起来，吃饭。你也一起。”

花婉婉木然照做，这一次倒是不再手抖了。

鱼汤依旧温热，配着白玉一样的豆腐鲜美又提气。

陆修羽喝了一碗汤便放下碗。他打量着花婉婉，搞得这位贤妃有些紧张起来，也要放下筷子。

“皇上……有何吩咐？”花婉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连忙低声问。

陆修羽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一切都是注定。”

花婉婉疑惑，显然没听懂他的意思。

“自朕亲政以来，你是唯一一个升了位份的嫔妃吧。”陆修羽问道。

花婉婉点头称是。“臣妾不才。”

陆修羽沉默，手指把玩桌上没用过的小酒盅。

他今日翻牌子的时候，反正也只是随意从那堆灰扑扑的牌子里抽了个最新的。

这样想来，那最新的牌子应该就是花婉婉由康嫔升了贤妃之后新做的。

都是天意。

陆修羽也想过。

如果今天他翻到的不是贤妃的牌子，而是其他任何一名嫔妃，也许事情的发展就会变得不可挽回。

说实在的，贤妃花婉婉是个很漂亮的女子，相貌柔媚婉转，气质温文高雅，入宫之前也算是京城知名的大美人。

然而，方才拉贤妃入怀的时候，陆修羽却一丝波澜都没有。

因为真的喜欢过，所以知道什么不是喜欢。

尽管如此，贤妃在后宫中仍旧是最特殊的一个。

而这份特殊，归根究底，并不是来自于她本人，而是来自于与她相关的某些人。

尤其是陆修林。

陆修羽想，他要是真的动了花婉婉，只怕傻堂弟真会跟他动刀子。

陆修羽思忖的时候，花婉婉也只敢坐着，两只手放在裙摆上，悄悄绞着，心里直打鼓。

其实她直到今天都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献上了一小瓶艾草精油，没想到竟然能因此承蒙天恩，跻身妃位。

皇上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就算她再愚钝，也知道不可能是为了那艾草精油。

她也问过父亲。

而人情通透的花侍郎沉吟片刻，只留了一句话给她:“娘娘不妨多与小纪太医交好，应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贤妃又联想起刚才皇上说的那句“朕也不情愿”，混沌的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微光。

所以皇上的不情愿，不会是来自小纪太医吧！

“可小纪太医是男子！皇上难道是断袖？！”

花婉婉这时候已经被自己惊呆了。

而陆修羽亦不语。

从刚才一进寝殿，他就闻到一股不同于外面暖香的味道，反而清新提神，一股艾草的香气。

他一直忍着，等待味道渐渐散去，没想到却越来越浓，让他难以忽略。

就像某个讨厌的小太医一样。

越是不愿意去想她，她就越要钻进脑海来，折磨人。

陆修羽忍不下去，终于起身。花婉婉慌忙也要跟着起来，却被陆修羽挡下:“不必。朕第一次来你这寝殿，想自己四处走动一下。”

花婉婉只好继续坐在原处。

她自我安慰，参观便参观，反正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下午刚刚翻阅过的《霸道官人夜夜贪欢》图文版第三卷，好像还放在桌子上！！！”

想到这里，花婉婉的灵魂从她的七窍中争先恐后地飞走。

造孽啊。

“本宫是活不成了！”她喃喃自语。

她在脑内自杀的时候，陆修羽也的确看到了这本非法书籍。

这书就摊在桌子上，特别明显。

他失神了片刻。

那一刻，他忽然不可遏制地想到，如果这座金樱宫的主人不是花婉婉，而是纪戎。

也许这本充满了感官描写的非法书籍依旧会躺在这里。

在被他发现的时候，那个白白净净的大眼睛小太医会闹个大红脸，然后编出一些极为拙劣的借口撇清关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而他则会忽略她说的所有话，把她扛在肩上，丢进芙蓉帐，让她彻底说不出话来。

陆修羽垂下眼神，碰巧落到书页的一段。

根据上下文，这里好像是霸道官人强硬占有了活泼书生之后，在大床上对昏死过去的活泼书生说的一句话。

“早点死了逃走的心。”

陆修羽忽然觉得，这是一本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