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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渊抬头看着面前紧阖的大门，眉梢微挑，这村长家青天白日的也闭门不出，倒是谨慎小心的很。

刘二麻上前笃笃敲了半晌门，里头良久才传来迟缓脚步声，门扉启开不大的缝隙，老人探出来半个身子，目光扫视一圈，最终停留在敲门的刘二麻身上。

“刘二麻子，你有什么事？”

村长有些上了年纪，瞧见眼前高大的中年汉子，觑着眼问。

刘二麻子让开身子，将他身后的少渊等人让了出来，笑道：“村长，是山上神殿的弟子，有事问问你。”

村长家的房屋是不大不小的一进院，进了街门，村长在前佝偻着脊背，领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北面正房。

少渊不动声色看着院落中的花草布置，抬头扫过面前老人微微躬起的脊背，跟着他进了正房，又将房中摆放物件一一打眼扫了一遍。

虽然瀛洲是块世外福地，可也并不是人人都能修为逆天。

修炼需得有先天的灵根才能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为己用，大多山下城镇中有灵根，资质不错的百姓都会求学问道拜在门派中去。

而这些遗留下来的，在僻静村落中相安无事的百姓，大多是些灵根资质较弱的。

一生最大的成就也许就是突破了筑基期，例如她眼前这个村长就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突破到了炼气二段的修士。

且看这房屋中的布置，村长应该也是略通些风水堪舆之术的。

村长抬手请了他们几人落座，方才自己在一把圈椅上落了坐，拱手向他们笑道：

“老朽作为一村之长感谢各位仙家到来，因为进来村中命案闹得人心惶惶，老朽也没能前去迎接各位仙家，还望恕罪！”

无相殿在山下这些村民眼中，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殿，是以他们这些神殿的弟子，也就成了村民眼中高不可攀的仙家。

这些村落中若是出了灵根不错，被收入山门的弟子，那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今日他们既然亲自上了村长家的门，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光耀门楣的一桩美事。

若是村中没有出了那些命案，只怕村中民众早都将村长家挤的满满当当。

“为民除害原就是我们份内之事，怎敢劳动村长去迎接我们。”少渊端着他们口中所谓的仙家姿态，同村长一板一眼打官腔。

“我们在村中已查明为害的是何妖物，眼下有些疑惑，需得向村长问上一问，还望村长能替我们答疑解惑。”

村长看着她，慈和笑道：“小仙家有事尽管问便是，老朽定当知无不言！”

少渊听着他口中一口一个仙家，颇有些汗颜，她如今修为尚且还比不上眼前这个老村长的，实在是担不起这么沉重的一个名号。

稚嫩的嗓音在屋内响起，问的却像是无关此次命案的问题。

“敢问村长，你们村外那座山神庙是何时修建的？”

村长凝神垂思半刻，方才缓缓开口道：“那是我小时候就立起来的，距今怕是已有八十几年了……”

八十几年，时间已经很长久了，若是没有被村子里的人毁去，再过十几年，那水魍也能修成人身，庇护一方百姓。

倒是可惜了……

少渊心下虽感慨，面上却是不露半分，只是继续问道：“当初是因何立起来这山神庙的，村长知道吗？”

“当初……因为什么……”村长杵着手中拐杖，耷拉着眼皮，喃喃着像是沉到了久远的回忆中去，良久，才睁开眼，眼中神色倒还清明，

他道：“以前少年时常听村中老人提起，经常有村中落海的人被一只像是猿猴的东西救了起来，是以数年间，村中并未有人因失足落水而逝世。”

“后来村中百姓便信了那是海神，一旦有何事了，便会去海边烧香求神，无有不应的，时日久了，村中百姓便自发在村外筹建起了那座海神庙。”

少渊拂拂衣角，继续开口道：“既然是无有不应的，为什么后来又损毁了呢？”

村长长叹一声，杵着拐杖的手有些微颤，“…这一切，都是因那桩命案闹得，外乡来的女子在庙里被碎了尸，有人传言亲眼所见，村中百姓不知谁起的头，冲动之下便将雕像毁了。”

“……唉……”

“都怪老朽年老体衰，阻拦不成，可惜了……

少渊眉梢微挑，可惜了什么？这老村长的话似乎大有深意，她猜想，他许是知道什么。

“雕像是今年损毁的？”

老村长杵着拐杖摇摇头，苍老面容上带起哀切之色，“雕像是前年损毁的，后来村子里出了不好的事，村民们就总觉得是同海神庙相关，那里也就渐渐败落了。”

这是因为被扣了一个屎盆子，便再也香不起来了。

少渊脸上不动声色，“那村民有没有想过，那人的亲眼所见有可能是假的呢？”

老村长又是杵着拐杖叹气，一时没说话，少渊继续问道：“那传说亲眼见到那件事的人呢？”

她其实知道那人去了何处，她昨夜见到了他的尸首，他也是唯一一个死前受过折磨的，因为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不是人所能伪造的。

“死了。”老村长耷拉着眼皮，“他是第一个死的，也是死的最惨的一个。”

所以面对相继死去的人，又是同样的死法，村民们都慌了神，纷纷闭门不出，惶惶不可终日。

也有诚心悔过的，白日里去破庙外烧香，所以她那晚才会在破庙外看见那许多的香和瓜果。

少渊突然幽幽转头，对地官使了个眼色。

地官常年跟在重华身边，对她扫过来的眼色领悟透彻，当即起身驱散了屋外围观的村民。

少渊见外头嘈杂的声音消减了下去，这才又抬头去看村长，正对上村长朝她看过来的目光，村长看了她一眼，又耷拉下眼皮褶子，笑笑道：“小仙家这是什么意思？”

少渊抿唇浅笑，施施然开口：“海神庙里那颗头颅，我们遍寻不见，或许村长知道它在哪里？”

老村长手中杵着的拐杖微颤了颤，耷拉着眼皮笑道：“老朽耳聋眼花，腿脚也是不便，未曾见过小仙家所说的那颗头颅。”

“哦？！”少渊点点头，拍拍衣衫站起身，眉梢轻挑，展眼轻笑：“是吗？”手腕翻转，长鞭带起风声如诉，向着老村长挥落。

老村长耷拉着眼皮，不闪不避……

这一变故惊呆了身后几人，惊呼一声就欲上前阻拦，却被地官抬手拦住。

仙门中人对百姓出手是大罪，今日少渊这一鞭，已足够让她去刑罚堂走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