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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年少恣意

  • 作者:历史军事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7-12 16:49:37
  • 完书字数:5966

她的成长在一夕之间,仿佛像是一直被压弯的秧苗,突然伸直了身子。如今再看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她真的是已有十岁稚龄。

梵净指指她身后,少渊回头看了几眼,又将目光四下逡巡一圈,茫然望向他:“…怎么了?”

梵净失笑,“小师姐,你的头发。”

“嗯?”少渊伸手去背后一摸,入手软凉,这才惊觉,自己披头散发就跑了出来,又急忙转身奔回屋内,哐啷合上殿门。

身后的小巫女为她梳头,长长乌发掬在她手中,犹如上好的玄绸。少渊凝望镜中面容,微微挑开的眼角,一夕之间长开的眉眼,熟悉又陌生。

她从镜中望住小巫女,忐忑探问:“我如今可以换个发式了吗?”每日总是一样的发髻,倒无关美丑,实在是看的腻味了。

小巫女在镜中对她牵唇笑笑,显然没有读懂她话中含义,“双螺髻在少司命及笄之前都是可以梳的。”

少渊闷闷答应一声好,将桌上水粉色的发带握在手中把玩,银铃漾出清脆声响,她十分想说,她已经长高了,能不能换个发式……可是她又能换成什么样子去。

仍旧是双螺髻,发间坠下水粉色发带,银铃坠落鬓角;只是此时梳上这发髻,却为她逐渐长开的面庞添了几许俏皮。

少渊跨出房门,远远望见树下多了一道身影,一袭靛蓝色长袍衬出少年修长背影,墨发挽成单髻高高束于头顶,背后布包负着长剑,端端立着,也是芝兰玉树一般的风姿;正是刚刚被天官领去洗漱更衣的姚子辛。

两道身影,一个立着一个坐着,头顶绿叶成阴,身后碧瓦朱廊,少年人的恣肆风发,此刻铺展成烈烈日头下最美的景色。

倒是廊下闭目闲坐的人先发现了她,半睁着眼,白衣少年懒散的像只慵态的猫儿,轻声道:“小师姐过来坐。”

姚子辛闻声转头,迟缓躬起身子,朝她拱手道:“少司命。”

少渊抬抬手,示意他免了,才晃悠着懒散的步伐走到近前,抬袖拂去栏杆上的落叶,斜倚着一侧廊柱坐下,朝廊下立着的身影道:“你站着做什么?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姚子辛摇摇头,有些拘束:“不必了,少司命有事尽管吩咐。”

少渊却是答非所问,望着他开口:“天官叔叔给你找的这身衣裳倒是不错,你穿十分合适。”

听得她此言,本就局促的少年苍白面庞上顿时浮上点点绯色,赧然道:“日后我会再还给神官一身新衣裳的。”其实他也是带了衣裳的,随身也有个乾坤袋,只是空间太小,所能盛放的物品不多,平常外出也就是带几身衣裳并一些干粮。

这身衣裳是天官找来给他的,只说送了他,穿不穿是他自己的决定。他想起乾坤袋中那几身半旧的衣裳……只得先换了天官送的这身衣裳。

少渊失笑:“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穿这身衣裳十分好看,颜色也很衬你。何况天官叔叔既然将衣裳送了你,自然没有要你再还的道理。”

少渊知他心思敏感也就没有再提此事,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他的伤势,“上药了吗?”那二十鞭笞连皮刮肉,便是天官他们受了刑也有几天好受的,更别说姚子辛这个本就经脉受损,修为不高的。

姚子辛苍白着脸色点点头,背上仍有些火辣辣的痛楚,只是较之先前,要好上太多。

“那日在林子里芈欣然交给你的药方是给你娘治病的?”

没想她会突然提及此事,少年愣了愣,“…是,但是我没想到那张药方是假的。”毕竟当时芈欣然展开给他看了一眼,他也是远远看见纸面上有一行行字迹,方才信了几分。却不想那荷包上被她们浸了迷药。

小人儿伸手在袖中掏出一方丝帕,里头包着几块桂花糕,她远远朝着梵净递了递,见他摇头,又转头递给姚子辛,见他也拒绝,一仰头,丢了一块在自己口中,含糊道:“你娘生的什么病?”

廊下少年缓缓摇头,眼中有沉郁之色,“我娘已经病了多年了;在我记忆中我娘一直是缠绵于病榻之上,稍稍好些的时候,也不过能起身略走几步……但是最近两年,她身体已经每况愈下,渐渐的已经看不清人了。”

小人儿听他说完,手中桂花糕也仅剩下了最后一块,她将最后一块捻入口中,抖抖丝帕,“你娘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的病?”

姚子辛脑海中思量片刻,方才道:“我听以前院子里出去的老人谈论过,应该是从怀上我不久就开始了。”

“什么病症?”

病症……姚子辛回忆起遥远小院中那张破旧床榻上的枯槁身影,目中浮起郁色,“…总是昏睡不醒,近两年更是十分嗜睡,有时醒来同我说不了两句话,便又昏沉沉睡了过去,我娘的眼睛已经渐渐难以视物了。”

少渊听他说完心下已有了几分猜测,却还是继续问了下去,“没有请药师去看过?”

“看过,药师说我娘是心病引起的。”

少渊凝神想了想,抬眼向他道:“你母亲近两年来,是否时常胸中憋闷,皮下瘙痒难耐?”

姚子辛听她问起这些病症,霎时眼中浮上希翼,望着她道:“少司命可知道我娘得的是什么病症,可有医治之法?”

虽然这个小小的少女到今岁不过才幼学之年,可她身上却自有一种沉稳让人信服的魔力。

少渊看着他眸中希翼,微微撇过头,其实答案已经八九不离十,若果真同她猜想的一样,那这病……已经是药石无医。

垂眼望着廊上方砖,砖上镌刻鸟兽花纹,砖面清扫的一尘不染,她轻声道:“我手中有些猜测,但是我未亲自探过你母亲脉象,并不能十分断定。”

伸手自袖中摸出一方青玉瓷瓶,反手掷给姚子辛,口中道:“这是六阶解毒丹,你回去给你母亲服下。据我猜测,你母亲只怕是积年累月的遭人投毒,拖垮了身体。”

“解毒丹已经不能为她完全清除毒素,只能缓解症状。”

姚子辛将瓷瓶握在手中,本就苍白的面色,听完她所说,更是一分一分灰败了下去,抬起眼,满目怆然,“…少司命,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少渊缓缓摇头,“毒已入肺腑……”顿了顿道:“但是世间万事没有绝对,也许将来能找到救你母亲的法子。”

廊下少年缓缓闭目,沉痛点头,他知少渊此言不过是宽慰他罢了。虽然他也早已料到自己母亲时日无多,可是真的听到这话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方才知道是这样的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万钧之力,重重砸落在他心上。

这毒他也能猜出来是谁下的,可他……姚子辛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十指,缓缓攥紧,可他……如今已经快要形同废人。

他的经脉,他的修为都毁在那些人手中……

廊上小少女歪头看他,漫声开口:“我可以帮你修复经脉;你想报仇吗?”

姚子辛抬头望住她,眼中是沉淀下来的墨色,怆然孤寂,他缓缓问道:“我能为少司命做什么?”

少渊长睫微敛,手里捏起一张传音符递给他,“你带走这个,我自有一日会去寻你。你只需好好修炼,好好留着你的命便是。”

姚子辛接过传音符,朝着少渊拱手,郑重开口:“大恩不敢言谢字,少司命之恩,我当铭记于心。姚子辛这条命,从今往后便是少司命的。”

少渊让姚子辛先行回去藏书阁中继续看书参悟,自己也伸伸懒腰,从栏杆上直起身子。

梵净看着她开口,眸中氤氲暖色,眸底深掩一抹纵容,似乎不管面前人如何行事,他都会依着她,笑道:“小师姐果真是有一副悬壶济世的心肠。”

少渊看着他闲散模样,对他的话不以为意,笑道:“师弟想多了,有句话怎么说的?

“——无利不起早!”

梵净好笑摇头,若是从前遇见她这般的女子,他只会叹一句世俗利益熏心;然而眼前人却是嘴硬心软,若是真的无利不起早,何必非要为他人修复经脉,单凭之前两件事,她就尽可完全挟制了姚子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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