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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子辛将长剑提在右手中，左手取下背上剑鞘以做支撑，缓缓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身边。

她看着他受伤包扎的腿，犹疑开口：“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再行动不迟。”让他起来站着休息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毕竟洞中情况不明，她自身修为低微，自保尚且不及，万一有危险她只怕难以顾及的上他。

眼下，她还有一件事需得先办了。小人儿从乾坤袋中掏出两张传音符，注入一丝灵力，传音符便亮了起来，片刻，符中传出来重华熟悉的嗓音，“何事？”

少渊朝着传音符道，“弟子深夜打扰师尊休息，实属无奈之举，方壶山女弟子企图偷盗藏书阁中秘籍，被弟子撞见了。”

那头静默片刻，就听重华单寒的嗓音又传了过来：“你现在身在何处？”

少渊耙耙发顶，“弟子为了救人掉到南峰断崖下了。”

只听传音符那头传出似笑非笑的嗓音，“你这个少司命倒是当的十分称职，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传音符中传出的话一旁的姚子辛也听见了，原本就疑惑少渊那位师尊听嗓音竟然如此年轻，如今听见少司命三个字更是让他呆立当场，错愕表情凝固在面上。

少渊猜想她师尊怕是知道她所救是何人，是以有意点出她少司命的身份，便也悠悠回道：“……都是师尊教导有方。”

传音符那头似乎哼笑了一声，“需要我派地官去接应你吗？”

少渊一时有些语塞，又有几分憋屈：“师尊，我怕地官叔叔找不见我…”

“此话何解？”那头重华的话音刚落下，手中的传音符突然寂灭生息，切断了联系，任凭少渊再如何呼唤注入灵气都唤不起一丝生息。

少渊同姚子辛对看一眼，同时警惕起来。

小人儿手中掐了指诀，暗暗探寻这洞里蹊跷，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向两边石壁看去，若果她没猜错，此处洞穴中被人设了隔绝外界的阵法，就在刚才有人启用了这个阵法。

可惜她如今体内灵力已近枯竭，不能再浪费在破解这个阵法上，不然一旦幕后之人突然发难，只怕她连迈腿逃跑的力气都不够。

有风自黑暗中刮过来，凉津津迎面扑来，带着野兽身上特有的腥热味道，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窥视已久，只待瞅准时机便会一跃而上。

姚子辛紧握手中长剑，后背绷的笔直，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将少渊豆大的身影挡在身后，双目沉冷迎向黑暗。

少渊矮身拾起地面发光的明珠握在手中，一扬手，掷向远处，黑暗中明光一闪，照见一抹巨大的黑色兽影，两只碧色眼眸在昏暗处幽幽散着亮光，凶残狠戾的兽瞳盯住了两人身影。

小人儿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无相殿后山也圈养着不少的妖兽，但那些妖兽已经开了灵智。因为被驯化，性情已经相对温和，她极少看见过这般凶残嗜杀的眼神。

更何况是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下，遇见这样一只显然已经饿了不知多久的妖兽。曾经在藏书阁各种传记中翻阅过前人深处兽群面对妖兽的危机事件，当时看来也不觉得有多惊心动魄，直到如今身临其境方知那种两股战战的危机感。

恐惧，一层一层漫卷上来，几乎将人淹没。

少渊手中握紧长鞭，心下虽然忐忑，但眼前场景不容她退避分毫。

心思百转千回，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刹那，远处昏暗中的野兽往明珠辉光中迈开步子，少渊看见，那是一只比她还高出半个身子的黑豹，在两人惊疑目光中缓缓抬起前爪狠狠拍下，散着辉光的明珠在它爪下化作一堆暗淡的齑粉。

这不单单是一只饿了很久的凶残野兽，这是一只开了灵智的妖兽。它刚刚踏碎明珠的时候，少渊分明看见它兽瞳中的轻蔑耻笑。

仿佛耻笑他们的惊疑忐忑。

姚子辛手执长剑护着她向后退去，直到后背触上冰凉的石壁，退无可退。

黑暗中腥风刮过，一道凛冽风声扑面，迎着地上明珠散出的辉光，黑豹硕大的身影几乎带出道道残影，姚子辛手中长剑反转，剑中注入灵力，剑光如虹对着扑来的身影劈砍下去。

剑锋和兽爪相触，却发出金属般铿锵刺耳的声音。就在这一刻，电光火石之间，少渊扬手撒出早已暗暗捏在手中的粉末，同时对姚子辛喊道，“闭气！”

这迷药是她自制的，也是因为经历了碧落崖下那次事件之后备下的，只是不知道这点剂量对付这只黑豹管不管用。

迷药的气味在山洞中逸散，黑豹一击不得手便转身又折回黑暗中，就停留在他们不远处。下一秒，耳边风声突起，寒颤自脚底蹿起，浑身寒毛根根倒竖，手中长鞭朝着风声凛冽的方向抽去，却只发出一声空洞闷响。

“在你身后！”听见姚子辛的声音，少渊展开身法向后闪退，手中长鞭和姚子辛的剑光一起挥落，又是一串金石相击的铿锵声，声音过后，黑豹却在辉光中踉跄倒地，碧色眼瞳挣扎着开合，不甘就这样睡去。

少渊长出一口气，却见面前姚子辛杵着剑鞘突然往前探身，沉冷目光直视黑豹半合着的兽瞳，手中长剑寒光闪过，划过已经倒地的黑豹脖颈，滚热的鲜血溅了姚子辛满身，溅落在少渊脸上。

鲜血滚烫，灼入肌理；

长剑划破黑豹咽喉，姚子辛才放下心来，剑尖在黑豹头颅上一挑，挑破皮肉骨血，挑出一颗散发着碧蓝色幽光的兽核。

将兽核握在手心，甫一转身，却对上少渊惊怔浑圆的双眸。小姑娘应该是第一次真实面对这样血腥的场面，一时适应不过来。

姚子辛抬起手，却看见自己袖上鲜血，他有些局促的放下手，冲着少渊轻声道：“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我如果不这么做，它醒来，没命的会是我们。”

少渊恍然点头，这些道理她其实比他更懂，只是再怎么心智成熟，她毕竟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第一次直面鲜血和死亡，她心中一时有些惶惑。

她木然自袖中掏出手帕，拭去面上溅落的鲜血，血液仿佛还是温热的，那种血液的温度渗透肌肤，触动小人儿鲜焕的灵魂。

将目光从地面上的黑豹尸首上收回，少渊强制镇定心神，她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生死从来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劫后余生，恐惧又庆幸。

后退无路，只有往前，“这个地方很是诡异，绝不只有这只黑豹。”小人儿声音沉下去，心智仿佛在一夕之间成长。

毕竟亲身经历比懂得，更能磨砺人心。

姚子辛点头，拾起地面散落的一颗明珠在手，一瘸一拐走到少渊前方。这只黑豹品阶不低，只是面对他们一瘸一幼放松了警惕，它像是被人有意放出来刺探他们虚实，这黑暗深处隐藏的东西一直在窥视着他们。

她救了他的命，无关她是什么身份，他今日终是拼却性命也要带她出去。

经过刚才一战他也察觉到了少渊的修为低微，聊胜于无。面对这样的环境，只靠拳脚功夫和身法是行不通的。

姚子辛没有去出声询问，像他这样常年游走生死边缘，自给自足的人，早就深谙处世之道，不该自己知道的就要学会紧口莫问。否则哪一天小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倒挂的石钟乳，地面湿滑，两人只得一步一步慢慢前行。行到尽头，却是一面洞壁，完丝合缝找不出半点破绽。

可风分明是从这边刮过来的，那就证明这条路是通的。

少渊举着明珠四下查看一番，又趴在墙壁上倾听一阵，肯定道：“此处被人设了阵法。”

姚子辛转头看她，“少司命可会破解之法？”

阵法、灵药她随手可以拿出的这些东西，在外面哪怕各大门派也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在她手中却可以随意取用，她仿佛是不知这些东西的珍贵。

少渊望着他，有些迟疑，“……破解不难，但是我得借你体内灵力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