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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气流逝，便说明此人命不久矣。

少渊深深凝望眼前的人，这般仙姿玉貌，若就这样年纪轻轻的消逝，实在可惜。

却见梵净笑着开口问道：“只是如何？”

少渊猜想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但却抱着侥幸心理，并不想就这样告诉他，若是此前他并不知道，她此时说出来岂不是让他徒增烦恼。

少渊摆手笑笑，“没什么，只是师弟需要好生颐养身体，切莫多忧多思，伤怀劳累。”

梵净也笑笑，反倒是不甚在意，也没有去深究她欲言又止的话头，只是道：“从前替我把脉的人说我是先天不足，想来也就是在胎里落下的病根。”

两人分别，少渊同梵净约好明日一早前往南峰，便转身回屋修炼去了。

修炼中的人容易忘却时辰，因为太过专注，灵气游走四肢百骸，一遍一遍缓慢沉入丹田，消弭无形，又一遍遍尝试，小小的人儿像是不知疲倦，盘腿打坐整日，滴水未进。

直到天色渐暗，窗外已是一片夜色静谧，方才慢了下来，准备退出修炼，灵气在经脉中游走缓缓沉淀，少渊却恍惚听见耳畔似远似近传来谁的呼唤。

识海里有莫名的牵引，陌生并不熟悉的气息盘踞在她识海中，牵引着她前往。

少渊沉下最后一股灵力，起身下榻，脚底甫一接触地面，仿佛成千上万只蚂蚁顺着腿部经脉爬上来，酥麻的感觉一路蔓延至大腿。

无奈只得坐下暂缓，小人儿忧戚思量，她应该是仙门中第一个因修炼打坐太久而腿脚麻痹的人了。

修炼打坐整日，颇觉腹中饥饿，少渊自乾坤袋中摸出几块糕点垫吧垫吧肚子，穿上鞋出了寝殿。

院中寂静，唯有檐下风灯晕出团团光影，她顺着识海里的牵引一路行到廊下，抬眼，面前是那口一人高的大水缸。

想起昨夜梦境，也是这般场景，可昨晚是在梦中，今日她却肯定自己是醒着的。

“谁？”

眼角瞥见有身影一闪而过，少渊扭头看去，廊外树影婆娑，摇碎满地光影。

前殿远远传来脚步声，应该是自己的喊声惊动了人。

少渊心中疑惑是否自己眼花，回过头来却见身前一米开外，一个裹在黑袍下的身影朝自己奔袭过来，心下猛地一跳，转身施展身法欲逃，然而却高估了自己，小小的身影不过才迈出一步，已被身后之人擒在手中。

小人而心下暗道：果然再利落的身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来……”呼喊声被埋入喉间，少渊扭头去看身后之人模样，只看见宽大的兜帽下一双泛着诡异红色的眸子。擒住她的人显然也是听见前殿赶来的脚步声慌了神，擒着她脚下轻点就上了屋顶。

地官踏进院中就看见这般景象，脚下轻点，在前截断了去路，“异族之人，胆敢擅闯无相殿！”少渊扭头看另一边，身后是衣衫不整的春官，脚下趿拉着鞋履，显然是已睡下了，听见声音匆匆起的身。

黑袍人眼看受人前后夹击，又擒着她跳下庭院，翻身转入廊下暗处，少渊被他捉鸡仔似的拎着脖颈上下摇晃，眼前景物摇晃成乱昏昏的一片。

眼角余光中惊现剑光如电，寒芒爆闪已至近前，直指那只捉着她不放的手。

黑袍人慌乱松手，却又十分不甘的翻转手掌，一掌狭着沉重的力道打在她胸前，一根细如牛毛的尖刺顺着力道没入她体内。

情急之下，少渊也顾不得自己修为低微，只管狠命调动全身灵力，一簇火苗在她指尖点亮，弹指一挥，火苗自她指尖弹射出去，于此同时胸前狠狠一痛，身子极速后掠，哗啦声响，小小一团粉色身影没入水缸。

下意识屏住呼吸，却也呛了两口水入喉，鼻腔一片火辣，胸前疼痛如火燎原，霎时漫开四肢百骸，让她一时间连扑腾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耳边恍然听见惨嚎自水面传来，想是那异族之人已被制服。

少渊只觉自己下落的速度委实快的有些不可思议，身下像是有股莫名的力量拉拽着她往下沉去，冰凉海水在身周向上翻涌，脑海里却清晰的浮现出昨夜梦中场景，胸中一片窒闷沉痛。

思绪万千回转，身子却仍旧空落落的在往下沉去，眼前已经暗的瞧不见一丝光亮，身后却像是无底的深渊，欲要啮尽她的骨血。

廊下天官擒住黑袍人，看着少渊弹出的那簇火苗晃晃悠悠飞过来，明灭间落在黑袍人手臂上，黑袍人对这看似毫无杀伤力的火苗不以为意，却不想这簇连风都能吹灭的火苗一沾身，顷刻灼入肌理，滚烫烧灼如附骨之蛆，疼的他立时委地惨嚎起来。

春官趿着鞋冲到水缸边，甩了鞋就往下跳，后领一紧，却被匆匆赶来的重华丢回廊下，屁股着地的春官此刻有些懵。

天官见黑袍人惨叫不止，宽大袍袖内有点点飞灰撒下，虽诧异这一簇火苗的威力，但考虑留下这异族之人的性命还有用，手中长剑挥落，将他仅剩的半臂从肩背关节连接处整齐削落，挥洒一地血色。

少渊只觉眼前愈发黑暗，胸腔里憋胀欲裂，身后突然触到什么，一顿之后身体继续下沉，眼前逐渐出现明明灭灭的亮光。

背部接触到坚硬的地面，四周一片空洞，少渊松开憋闷酸痛的腮帮，诧异此处空间竟是能呼吸自如的。

胸前疼痛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以手撑地，缓缓坐起身子，手掌边缘触碰到一团光芒，转头将之拾在手中，凑到眼前……是颗尾指大小浑圆白皙的珍珠。

像她手中这样发着粼粼微光的珍珠地面上还有很多，四处散落着，大小不一，在这幽暗封闭的空间里散着微弱光芒。

“啪嗒～”珠落玉盘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回荡在这封闭的空间内。

少渊扭头转身，“啪嗒～”又是一声。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鱼尾、人身、长发、瑰丽的容貌一一映入眼帘，少渊望住他眼角滚落的泪珠，缓缓滚落脸颊，晶莹坠地，又是一声清脆的“啪嗒”。

“你哭什么？”

盘坐地上的鲛人这才缓缓抬眼，望着她，嘴角挑开讥削的弧度，和梦里如出一辙的湛蓝色眼眸中不见半点悲伤，他嗓音蛊惑，如梦似幻，但吐出的话语却让少渊这个小小的孩童也忍不住暗笑。

他说：“吾不喜黑暗。”

少渊眨巴眨巴眼睛，替他翻译：“怕黑？”

鲛人眸中神色变幻，鱼尾摆动突然起身朝她游走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四周黑暗的空间内响起铁链被拉扯拖拽的声响。

少渊动作利索的自地面上爬起身子，迈着两条小短腿蹬蹬往前跑，身后铁链拉扯拖拽的声响不绝，一路向她逼近。

直到那刺耳的声音停止，小小身影方才迟疑停下脚步，喘吁吁的转过身面对鲛人。

铁链在他两侧绷直，一端系于腕间，一端没入身后幽暗虚空，少渊有些奇怪，昨日梦中尚且还是一条镣铐，今日怎么就成了这样粗壮的铁链。

“你追我做什么？”少渊气还没喘匀，说句话还狠喘两三口。

鲛人神色莫名看着她，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他直直看着眼前身影，再难前进毫厘，“你跑什么？”

少渊翻白眼，“你追我我当然要跑！”

她是人小她又不是人傻！

“昨夜……”少渊刚才开口，鲛人便将食指竖在唇间，示意她噤声。少渊茫然望着他，果真静了下来。头顶传来破水之声，有人降落这方空间。

少渊抬眼去看，迎面一道风刃刮过来，她躲闪不及，仰面倒下，模糊视线中是师尊极掠而来的身影。

那道风刃并未伤着她，只是让她的意识又沉入另一方幽闭的空间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