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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休息一下吧。”林朝歌将手抱在胸前，对着身侧坐着的，刚刚取下耳机的录音师说道。

透明的隔音玻璃之内，穿着水色针织开衫的相叶桃子正轻轻皱着眉头，僵在麦克风之前。

“相叶桑，我们先暂停一下吧。”按下按钮，女性的录音师温柔的声音便在相叶的耳边中响起。扭头瞥向控制室，她对上了录音师边上林朝歌的眼睛。相叶看到男人微笑着，对着自己点了点头。

“好的...”她将手按向两侧的耳机。

推开门，女孩接过了林朝歌递给她的瓶装纯净水。

“林桑，谢谢...”

“相叶桑以前在鹿儿岛接受过声乐训练吧?”林朝歌拉过一边的宽大活动椅子，示意相叶坐上去休息。女孩点了点头，接着便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之中，显得很低落。

“是学过一段时间...不过可能没怎么长进...”

“不，我的意思是，相叶桑应该受过很好的声乐训练，发声都很科学。”看到女孩可能有些误会，男人赶紧补充道。

“啊，这样啊...谢谢。”

“在live中，科学的发声的确可以帮助你合理地在长时间的演唱中保护嗓子；但是有些时候，发声太过刻板，也就达不到情绪表达的效果了。”林朝歌看着闷头听讲的相叶桃子，这样说着。

“我再试试吧...”相叶将瓶子的盖子拧上，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

没有多说话，林朝歌看着女孩再次推开了门，大步走到了麦克风的面前。

平复了一下心情，相叶对着录音师比了一下手势，接着，得到了消息的女性便重新开始播放伴奏。

作为主题曲正式录音的一天，平野川为相叶桃子租用了从早九点开始的一整个周日的录音室——这看起来是他要一定在今天之内完成的意思。而作为歌曲的词曲作者，林朝歌也被拜托过来和相叶一起录音。

在男人看来，相叶桃子在录音之前，一定也下过很多功夫适应歌曲了——也因此一开始的两三个次试唱之内，女孩很快就进入了她的状态——各个地方的高低和轻重拿捏得都非常到位。只不过在正式开始录音之后，录音室的三个人都渐渐发现，她始终无法达到他们隐隐约约感到的最好的那个地方。

“什么都不需要，除了你之外我什么都不需要...”略带嘶哑的女声攀附着音阶，虽然细腻，但是就像充作玉珏的树脂，总感觉欠缺一些质感。

“林桑...您看”转过头看着有些苦恼的林朝歌，录音师征询着他的意见。

“等相叶桑唱完吧...”男人回答道。

“直到恋上...”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紧张的缘故，相叶桃子在最后一句之前，竟然大声咽了口水。

没等女孩道歉，林朝歌就按下了按钮。

“相叶桑，你之前有谈过恋爱么？”男人问道。

如果是平时，相叶可能会将这个视作为骚扰；不过既然是现在问的话，应该就是在提醒自己要带入恋爱的视角唱这首恋爱的歌曲了。

“没有...”她垂着双手回答道。

“那就好。”和预想之中完全相反，林朝歌却这样说道。

“这首歌如果真的用自己恋爱的体验来唱的话，就唱不出那种感觉了。”

“林桑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额...可能比较难描述。对发生过，却又没有发生的那种期待和胆怯，相叶桑可以理解吗？”纠结了一下，林朝歌用稍显混乱的话语解释道。

“抱歉...不能理解...”

“那我来试一下吧。”沉默了一下，林朝歌说出来的话让其他的两位，都感到了意外。

“我来试唱一下，说不定能够给相叶桑一些启发。”他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林朝歌没有谈过恋爱么——那当然不是的。只不过从他手里流出来的音符，沾染了他的气息，一定程度上也是他内心的投射。也许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也曾有在过想见不得见的纠结吧。

“好的...”答应过后，相叶桃子站在控制室录音师的旁边，抱着胸，就如同一开始林朝歌做的那样。

林朝歌的演唱技巧完全没有相叶桃子那样娴熟，就连嗓音条件也完全比不上女孩——从这个角度看，平野对于女孩的期待也是不难理解的——只不过在他唱的时候，还是给人一种[这首歌就是这样]的类似错觉的冲动。

“...”

玻璃之后的男人取下了耳机，推开了门。

“我明白了...”相叶将自己的头发拨到脑后，抬着头，从男人的身边走进了录音室。

站在话筒之前，相叶闭上眼，不知道在脑海之中找寻着什么。接着，她便抬起头，示意两人，录音可以开始了。

“...在春天里悄然开花的蕾，在夏天暑气里闪耀的光...”

...

“今天表现得真的不错。”略显刺眼的阳光中，林朝歌从背包的外侧口袋里摸索出了自己的墨镜，戴上去后，他对着身侧还低着头的女孩鼓励道。

“第一次正式录音么？”看着女孩只是点头，没有说话，男人又接着问道。

“以前录过...不过没有今天的设备好。”相叶桃子可能还沉浸在刚才的自己的演唱中，轻轻回复着。

“那你喜欢唱歌的感觉么？”

“当然...”

“那就不要担心。你以后还会用上更好的设备的。”男人看起来很有信心——毕竟这种实力和悟性兼具的歌手，大概率不会夭折在第一步的。虽然林朝歌自己当然谈不上有什么很好的眼光，但是他还是信任平野川的。

“咕噜咕噜”是女孩肚子发出来的尴尬响声。

“相叶桑上午没有吃饭么？”男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刚刚十一点半，正是午饭的时候。

听录音师说，今天相叶桃子来得非常之早。而唱歌又是一个体力货，想必她坚持到现在也挺不容易

“啊…是的，不好意思，我住的比较远，早上来得时候还没有吃早饭。”独自上京的相叶桃子，现在一个人租住在足立区的一间单间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中午，我来请相叶桑吃饭吧？”林朝歌这样建议道。

“...那倒...”

“主要是有些事情想问问相叶桑，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那就麻烦林桑了...”女孩答应道。

因为录音室在紧邻目黑区的涩谷，林朝歌今天只是将家里的电动K级车开到了这边。虽然相比于袖珍的外观，K级车内的空间并不小。但是在坐了两个人后，还是显得有些局促。

“相叶桑，觉得音乐是什么呢？”系上了安全带，林朝歌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音乐…音乐是，我的情绪吧。”思考了一下，女孩说出了很有道理的答案。“虽然音符的高低，节拍的大小，都是可以用数学去描述的，但是这只是音乐的骨架。真正当我用情绪，用体验去填充之后，音乐才真正能够变得生动起来。”

“…对于相叶桑，音乐原来是这样啊…”

林朝歌不知为何，有点羡慕。

看着男人发动汽车，女孩悄悄捏了捏拳头，反问着道：“林桑觉得，音乐是什么呢？”

有些意外于相叶的行为，但是男人还是认真忖度了一下。

“音乐，对我而言，就是音乐本身吧。”林朝歌说出了他自己也没法解释的答案。

“是这样吗…”但是相叶桃子看起来却明白了。

“对了，相叶桑是怎么认识平野桑的。”周末的车流显得有些粘稠，不过还好两人的车比较小巧，除了需要注意避让之外，不至于在驾驶上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平野桑，是我在鹿儿岛的音乐学校的校董之一。毕业的时候，他在会演后的时候找到我的…”对于地方的音乐学校而言，环球音乐的人确实有着“大人物“的感觉。

“这样啊…第一次见到平野桑，相叶桑的印象应该不怎么好吧。”林朝歌打开转向灯变着道，一边这样说着。

“这个…”女孩有些为难。

“哈哈哈，完全可以理解的。不过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平野桑，其实还是很温柔的。”

“嗯…这个我也知道的。林桑和平野桑之前很熟么？”相叶倒是听平野川说，他好像是通过清水依与吏桑才认识林朝歌的。

“额…还算可以吧。”男人突然意识到，平野川已经不认得他了。

踩住刹车，车便停在了一个长红灯之前。

沉默了一下，林朝歌深深吸了一口气。

“滴度滴度”身后的车道突然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为了让行，男人直接闯了红灯，骑在了左侧车道的前面。

“这样不要紧么？”相叶应该指的是闯红灯的事情。

“没事。特殊情况么…”看着顺利通过的救护车，男人不知为何，心像是被拧动了一下，漏跳了一拍。

“林桑？”女孩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

没有回答。

“林桑？”

“啊，没事…”

“…”

“我没事的。”

红灯跳动，停滞的车轮又开始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