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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生向着黑暗中的那个人轻瞥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有些怅惘似的一叹:“人之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你我的人生，就这般消磨在无解的束缚中了。”

那个人笑了起来，笑声微弱，但纯粹:“你我都心甘情愿，不是么。”

李长生微微眯起眸子:“心甘情愿？”

这句话像是问句，又仿佛只是单调的陈述，让人猜不到藏着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那个人却仿佛不在意这些，倒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别的事:“岛上如今怎样了？”

“自然是一切都好。”李长生的语调变得淡漠起来。

那个人闻言又是一阵沉默，俄而才恍惚开口:“小师妹她还好么？”

李长生的话端的是古井无波，没有半分变化，似乎一点感情都没有掺于其间:“痴痴傻傻，自然最是无忧。”

“多谢。”那个人轻轻吐了两个字，可这两个字中仿佛含着百世难磨的苦涩。

李长生挑了挑眉:“我一直不明白，你既然如此在乎小师妹，为什么不愿意将那东西交出来。照你的性子，区区外物，哪里有小师妹来的重要。”

那个人没有说话，于是水牢中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李长生摇头一叹，转身离开了水牢，只留下一句清疏的话语回荡不息:

“师弟，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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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通水牢和地面的甬道，长而狭，两边甚至连照明用的珠子都没有。

走在其间，当真完全就是在黑暗中漫行。

更何况，一级级阶梯歪斜破碎，仿佛故意砌成这般模样。

不过，李长生于其间自是闲庭信步。

然则，他心事在怀，甬道里的空气也仿佛变得凝重。

过往岁月，如同露花倒影般飘过，历历在目。

回首过去，是告别，还是留恋。

抑或冰冷地抛弃？

他自己也不知道。

李长生只知道，当细碎的光阴终于来到了尽头的此时此刻，他恰恰走完了这条狭长的甬道。

微光落了下来，但仍旧有阴影。

有人，所以有阴影。

李长生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去适应光暗的突变，目光很直接地落向了右手边的那道身影。

眼前的这道身影笼在缭绕的黑雾中，根本辨不清虚实，自然也无从判断身份。

但是，若和其身边之人一对照，情况似乎便明朗了许多。

左手边的那道身影不是别人，一袭红衣烈烈，正是李缨宁。

李长生微微眯起眼，没有说话。

然而，纵使是一句话也不说，那凛冽的气场也仿佛能将周围冻结。

至少，李缨宁就似乎有些畏惧的感觉，不自觉向旁边退了一步。

那道身影显然并没有怯场的味道，相反，他甚至主动开了口，只是声音多少有些嘶哑难听:“李岛主，如何，得到想要的东西了么？”

李长生淡淡道:“十年都得不到的东西，怎么可能就在这一刻得到。”

那道身影怪笑道:“桀桀，既然如此，李岛主就该直接让老朽去见见令师弟，又何必空耗时间。”

“我喜欢如此，与你何干。”李长生轻瞥那道身影一眼，声音微冷，“就算我是想空耗时间，那又如何。只要我愿意，我便是让你一辈子都耗在此处，又能如何。”

“呵，李岛主真是好大的口气。”那道身影不以为意，“只是，不过一具任凭提线木偶罢了，纵然永远困在岛上，亦是未尝不可。此地钟灵毓秀，或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李长生笑了起来，笑容中却是藏刀隐剑:“如此的话，倒是省了许多麻烦。本座会先将你这木偶炼化，然后一具一具把你散在这世间的傀儡都给拆个干净，再到南疆你的老巢，把你本尊揪出来，千刀万剐。”

那道身影听了李长生的话，从表面上看，似乎真的感到了一抹不安。至少，他没有立刻答话，就像是底气不足的样子。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僵硬，针锋相对的感觉呼之欲出。

李缨宁在心中苦笑一声，又暗骂了几句，终究是不得不语笑嫣然地开口道:“师兄，国师，莫要忘了，我们是为谁做事呐。”

她旁敲侧击，搬出了自己的丈夫、也就是江晨瑜当挡箭牌。

她很清楚，面前的这两个强横的家伙，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还得照顾江晨瑜的面子。

不得不说，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道身影就看在江晨瑜的面子先作了让步:“嘿嘿，李岛主何必为这点小事动气。待老朽从令师弟那里取到了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岂不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