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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和琳，哥问你个问题啊……”

不知今早发生了什么，和珅午饭后就开始一反常态起来。

闷着头一下扑到咸安宫官学书馆之中开始翻找查阅，甚至不惜打发走了下学后催促回家的猛虎与弟弟，独自闷头直到官学闭门也没有个满意结果。

这会，他人虽被赶了出来，但心思似乎依旧留在那里。

走在街上像是个二魂七魄的傀儡般昏昏沉沉，无意间抬头望了眼当空明月，差点把他最后的魂儿都吓掉。

话说……这月亮为何没有燃烧却也会发光？

如果是夜明珠的原理，又有何时何机得以蓄光充能？

这月亮又为何会有阴晴圆缺四时变幻？

照理想来变少容易，他咋过一阵还能再变回来啊！

天狗吃月亮虽不可信，但谁吃月饼一口口咬完，吐出来还能再给还原了？

日月同辉，一阴一阳，为何月亮能变化圆缺但太阳却总是圆的？

不，不，不……太阳也会变，不还有天狗食日之说吗……但为何这天狗食日却比吃月亮干脆迅速那么多？

东西着火，烧烫了，那狗不该慢些吃才对吗？

况且看太阳恢复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被吐出来……

啊！啊！啊……约翰，你这家伙竟然玩阴的……太阳你家祖祖辈辈！

所以，脑中混乱的和珅推开院门时难免暴躁，看见往日呆萌此刻低头在门口着急踱步的弟弟后也没多想。

瞬间脸上就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径直开口企图拉个“共苦”的垫背。

“哥……爹爹来信了……”

但往日乖巧的弟弟，此刻却无礼慌张打断哥哥的询问。

他声音压得不高似是怕惊扰到院中老人，但和珅定睛细看，却发现小家伙脸上早已经挂满泪水，胸前、衣袖也湿了好大一片。

“这，这……爹爹来信是好事……

你这傻孩子哭什么，怎么……那老家伙骂你了？”

看到弟弟的样子，和珅瞬间就将一切事情抛到脑后，什么太阳不太阳的，爱咋咋地，烧完可拉倒吧。

弟弟真在伤心时，和珅的心就像被重重攥住了般，甚至连呼吸似乎也一并忘记。

“哇……”

可听了哥哥的询问后，和琳再也忍他不住。

虽然小家伙依旧懂事的捂着嘴强抑声音，但悲凉的哭声和突然加大的泪水，足以让身旁至亲之人痛断肝肠。

“不，不是，你别怕……

到底怎么了，没事，没事！

凡事有哥哥在，你别哭，别哭啦……”

看到弟弟这样，和珅哪还顾得上其它，下意识踉跄两步，一把将弟弟揽人怀中，温言轻柔拍背安抚。

“爹爹……爹爹要被那些坏人……活生生害……死了……呜呜……”

安抚了不知多久，和琳方才抽抽泣泣挤出了句话。

但这话进入耳中后的瞬间，和珅的身子瞬间就跟着僵在了那里。

抱着弟弟的双臂，一瞬间也好似有了千斤般沉重。也只有借弟弟身子支撑，才可以短暂在空中停留。

“你……你，你莫胡说……

往日……什么玩笑我都可以由着你胡闹……但这事……可容不得乱说……”

和珅也有些语无伦次看着弟弟呢喃，他知道弟弟定然不会撒谎，但他此刻却真希望弟弟是在“大发慈悲”骗人。

“这……这是爹爹……信……”

和琳见哥哥这样，眼泪掉的更凶了。更是连话也说不完整，摸摸索索从怀中取出了那封有些浸润潮湿的信函。

“走……”

和珅不由分说，也顾不上安慰弟弟，一把拉起和琳径直去了偏远清净的书房。

撞进屋子他一把拂净桌案，手忙脚乱点起油灯后，和珅颤抖着手，颤颤巍巍且小心翼翼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完好摊开那些文字。

“和珅和琳，见字如面。

为父听闻你们皆通过自己努力……

……

呵呵，你可能不爱听，但我又不得不说。

有一日我同你母亲般去了，我的嘱托，当与她同。

……

等下次回来之时我就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单听你两个小子骂我，想必到时候有的是时间。

此致，珍重，勿念。

爹爹常保

读完最后一个字，和珅拿着信函的手臂“咚”的一声突兀落在桌面。

整个人也随之瞬间瘫软在椅子上，像是一滩没有骨头的烂肉，比之此刻虽依旧抹泪，但情绪逐渐平稳下来的和琳不知更差了多少。

想想也是……

虽然父亲疼爱和琳，同时小家伙鬼灵精怪的总能引得父亲开怀。

即便因续弦后母的缘故，和珅这些年与常保闹得非常不快，甚至于连多说句话也觉得浪费力气。

但不论常保那边如何想，至少和琳知道，哥哥对父亲的感情可不比自己弱哪怕半分丝毫。

哥哥没了朝夕相处的母亲，本就已经受过巨大打击，倘若往后再没了父亲，内心定然会更加虚弱无依。

常保那家伙自做聪明，以为自己的言语高深晦涩，自以为只有到了真正报丧之时，才会让俩傻儿子恍然大悟。

甚至可以通过这拙劣“游戏”炫耀把爹爹的“远见卓识”。

但他根本不曾想过，也没时间精力探究，自己两个儿子在他目光所及之外跋山涉水已走了多远，又一步一个脚印攀登了多高。

哪怕和琳这个他口中的玩童，也早已可以独自发现他话语中的异常马迹，甚至一步步将他的劫难与凶手一并推算个七七八八。

“父亲不能死！”

不知憋了多久，和珅口中终于蹦出这五个字。

“……”

在旁朦胧看着这失措、暴躁、疯狂少年的和琳，此时却仅是死死攥着拳头，并没同往日般轻易附和哥哥主张。

“我这就去找英廉！”

似下了决心般，和珅用力扶着桌案起身，朝着门口挪去。

“怕是……没用……”

和琳看到哥哥的动作后，虽犹豫但依旧咬牙开口，说了些哥哥定然不爱听的话。

他看到这封信相较和珅要早上太多，时间久了想的自然也要更多，情绪经过发泄想此刻多少也恢复了几丝理智。

他知道哥哥定然如刚看到信的自己般情绪跌宕起伏，思维怕更是如先前的自己一样十难存一。

“那你说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啊！”

这还是和珅第一次在弟弟面前狂暴失态，此刻拍桌子的举动像极了个失掉一切的悲愤雄狮。

“……”

和琳低着头没说话，他知道此刻哥哥不需要听任何劝说，更不想受丝毫安慰。

自己也不想劝他，也安慰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