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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县纪委的的人就来了。

赵顺成让人安排县纪委的同志在乡政府小会议室里跟秦大中谈话，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三个人，赵顺成亲自领着县纪委的两个同志进会议室的时候，早已得到通知的秦大中已经坐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两位，这位就是咱们金城乡的秦大中书记，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我稍候让人在门外守着，保证不让人打扰两位调查了解情况。”

“谢谢赵书记。”

县纪委的工作人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需要找人帮忙办事，何况县纪委的老人谁不知道金城乡党委书记赵顺成跟上司纪委副书记吴友思的老同学关系，因此对赵顺成的态度还算恭敬。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工作了，秦书记，你一定要积极配合纪委同志的工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身为一个党员犯错误不怕，怕的是不能及时改正错误，明白吗？”

“是。”

赵顺成转脸看向秦大中的时候，立马换上一副领导教训下属的口气，看向秦大中的眼神却透着不言自喻的暗示，当看到秦大中冲他投来笃定眼神，赵顺成心领神会，放心的转身出了会议室的门。

县纪委派来的是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愣头青，一句开场的前奏都没有，直接了当冲着秦大中问道：

“秦书记，你是怎么知道刘晓娟到县纪委举报你的事情？”

秦大中原本是早有准备，既然对方问题出来了，自然把早就准备好的答案给说出来。

“我是听咱们乡政府的小李说的。”

“哪个小李？”

“哦，就是乡里计生办的李家瑞。”

秦大中一边回答纪委年轻人的问题，一边在心里念叨，李家瑞啊李家瑞，这事情你可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活该倒霉。赵顺成逼着我不准说出实话来，他赵顺成的靠山可是县里的田县长，赵顺成又是乡里的一把手，除了把此事栽赃到你头上，实在是没有更合适的办法应付过去了，谁让你正好有亲戚在县纪委工作，又正好上午跟我说了实话呢？

这年头，说实话也得看对象，小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给亲戚和自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要是早知道今天的结果，给他两巴掌他也不敢随便当着秦大中的面把实话秃噜出来。

寒刀霜剑或许可怕，比寒刀霜剑更可怕的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风细雨，能在一晚之间化冰霜于无形，这就是软刀子杀人的厉害！

县纪委的两个年轻人听了秦大中的回答后，脸上露出惊讶表情，追问道：

“秦书记，你确定是乡里计生办李家瑞说的？”

“确定。”

秦大中相当肯定的冲着坐在对面两个纪委年轻人点点头，满脸真诚道：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反正到头来即便是有心隐瞒也是瞒不住的，身为一个党员，虽然以前曾经犯了些错误，这点最基本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毕竟这件事关乎一个干部的政治素养，就是因为李家瑞同志当时透露消息的时候，自己当时听了没能很好的控制情绪，才会冲动的找举报人刘晓娟对质，这件事的责任全都在于我。”

说到这儿，事情显然已经很清楚了。

县纪委的两个年轻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个负责笔录的年轻人把刚才跟跟秦大中的谈话内容记录本推到秦大中面前，让他签字确认，秦大中二话不说在记录本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秦书记，今天的谈话就到这吧，麻烦您让人把乡里计生办的李家瑞叫到会议室来。”

“好的，两位稍等。”

县纪委来人找秦大中谈话的事情此时早已在乡政府大院里传的满天飞，计生办的办公室里，几个年轻人三三两两坐在办公桌上或者是座椅上眉飞色舞闲聊。

“听说了吗？刘晓娟到县纪委举报秦大中的事情被人走漏了消息，县纪委正来人调查呢？”

“有什么好查的？事情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秦大中整天跟在赵顺成后头当孙子，赵顺成肯定不想他出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秦大中在乡里当了这些年领导，县里能没几个耳目？反正县纪委的人已经来调查了，过不了多久肯定真相大白，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给秦大中，那人可要倒大霉了！”

小李坐在一旁听着这帮人叽叽咕咕，心里一阵厌烦，现在乡里关于秦大中的各种传闻五花八门，他虽然心里不想秦大中这么快出事，可他一个小人物，原本就是看领导脸色过日子的角色，压根就无法掌控事情的发展变化速度。

同办公室的几个年轻人早听闻了小李最近要提拔当党政办副主任的消息，眼瞧着最近小李不时往秦大中副书记办公室跑的腿勤，有人开玩笑道：

“李家瑞，你好不容易抱上的大粗腿这么快就出事了，可惜可惜啊！你说之前要是一门心思去拍赵顺成的马屁多好，在秦大中身上费了这么些功夫，还不是白搭？”

“闭上你的臭嘴！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

小李虽然跟这些人同为办事员，心里却早已把自己当成党政办副主任一样，跟办公室里的同事说话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姿态。

“你怎么骂人呢？李家瑞，人家王全亮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党政办副主任，见了咱们都是兄弟长兄弟短的叫着，你这还没当领导呢？领导的架子倒是摆起来了，你还真把自己已经当成是党政办副主任了？”

李家瑞最讨厌的就是人家拿他跟老同学王全亮相提并论，好像只要把他跟王全亮扯到一块，自己就成了一无是处的废品似的。

“你小子跟王全亮兄弟是吧？现在他要去驻村，你是不是要我去找赵书记汇报一下，陪他一块去驻村啊？”

办公室的年轻人不敢说话了，李家瑞虽然令人讨厌，可他最近跟赵顺成和秦大中走的近却是事实，万一得罪了领导身边的小人，为了一时之气真被弄到乡下去驻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家瑞见对方被自己一句话斥的偃旗息鼓，尽管眼里露出不服气却不敢继续跟自己过不去，心里不由一阵得意，还是有后台好啊，人人都高看自己一眼，不敢得罪自己，说话他妈的比以前痛快多了。

众人和李家瑞一言不合，索性懒得搭理他，一群人脑袋凑在一块继续叽叽咕咕继续聊着，李家瑞也懒得搭理这帮人，一个个整天跟雄行动物似的，就知道盯着哪个女人的凶大，一点都不知道求上进积极向领导靠拢，这帮计生办的土八路能有多大出息？男人要是手里没权没钱，母猪都不会多瞧他一眼。

李家瑞正一个人闲来无聊的时候，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响了，最近找他的电话比较多，赶紧顺手拿起了电话听筒，脸上拉起笑容对着电话问道：

“这里是金城乡计生办，请问您哪位？”

“小李，我秦大中，你马上去一趟乡政府会议室。”

“乡政府会议室？”

小李心里不由一“咯噔”，不是说县纪委的人正在乡政府会议室找秦大中谈话吗？秦大中怎么会在这时候有空打电话给自己？还要自己过去一趟？

尽管心里有些丈二和尚弄不着头脑，小李却还是习惯点头应承，“行，我马上到。”

小李一路往乡政府会议室门口走去，心里总感觉哪哪不对劲，县纪委的人这次下来就是奔着秦大中来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自己谈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事情找上门来了，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李决定进了会议室后听听县纪委的人说些什么再考虑怎么应付。

“吱呀”一声推开会议室的门，小李半个脑袋从门缝里挤啊进来，先冲着正坐在会议室窃窃私语的两位纪委领导满脸堆笑问好道：“两位好！”

“进来吧，把门关好。”

“哎，好的。”

小李点头哈腰冲着两人一边笑着，一边顺手拖了张椅子坐下，依旧是满脸堆笑表情对着县纪委的两人。

“秦书记通知我过来一趟？”

“你是乡里计生办的李家瑞？”

“是我。”

“李家瑞，秦书记刚才交代说，他是从你这里听说乡里财务科长刘小娟到县纪委举报他的消息，有这事吗？”

“啊！？”

李家瑞嘴巴张开老大，整个人一下子愣怔，这什么情况？自己上午的确跟秦大中聊起过这事不假，可明明秦大中当时话里的意思之前早就知情了，怎么能说这消息是自己泄露给秦大中的呢？

如果李家瑞脑子转动的稍稍快点，反应灵敏点，再有王全亮脑子里多绕了几个弯弯道的心思，现在他只要当着县纪委同志的面矢口否认当着秦大中的面透露过消息，反正是一对一的事情，只要有一方当事人不承认，这就是笔糊涂账，谁能证明秦大中说的话就是真的？可偏偏李家瑞是个道行浅薄的愣头青，就他那点心思哪能这么快转的过弯来，秦大中也正是因为相当了解这一点，才会找了他当替罪羊。

“我是跟秦书记提过刘小娟到县纪委举报他的事情，可是…….。”

李家瑞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县纪委的同志给打断了，县纪委的两人来之前就得到了某位领导的暗示，这件事一定要处理的干净利落，千万不能牵涉到无辜领导的身上，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苗头，要记住及时把握好方向，因此李家瑞把这句话一说出口，县纪委的同志立马神经猛的兴奋了一下，及时打断他后面的解释说明，继续追问道：“你又不是县纪委的工作人员，这消息你又是从哪知道的？”

“我，我家有个亲戚一块吃饭的时候随口说出来的，我……..”

李家瑞第二句话又说了个半截就被纪委同志打断了，紧追不舍的第三个关键问题从两人口中抛出：“你亲戚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

“他就在县纪委工作，名叫……。”

这个在本书中名字还没来得及出现的倒霉蛋就这么被小李一句话害的从现在开始走了霉运，当然这是后话，眼下小李脑子里已经慢慢开始转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