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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雅快步走近,跟随在查兰和朵丽丝身后往图书室内部行去。她边行边问：

“出什么事了？”

查兰回答道：“还是圣玛丽精神病院的案子，后续调查又有进展了。刚才你见到的警官就是伊斯罗廷警察总署派来负责具体对接事务的，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给总署处理了。今晚我们要去与他们汇合,赶赴古藤堡煤矿区进行协作调查。”

尼雅心道，阿米莉亚的异变果然和古藤堡的煤矿事故脱不开干系。但是麦克莱恩教授提及的那具尸蜡化的男性尸体,究竟是不是阿米莉亚的丈夫杰弗逊呢？还有小海伦，她似乎也不正常,诡异死亡的三花猫查理,不断被提及的名叫“希斯克”的神秘孤儿院女孩,还有那个与猫尸一起埋葬的八音盒,尼雅还放在自己的宿舍柜子里锁着呢。

她暂时没有与查兰和朵丽丝提及这些细节,打算先配合做完精神能力的测试，再详细与她们说。此时她的注意力才转移到眼前的图书室景象之中来，与其说是图书室，这里的藏书量已然堪比她此前一直光顾的区立图书馆了。一整个主楼第四层都是书的海洋,加之层高非常高，书架因而也搭得非常高,放眼望去，近乎要被书海淹没。而尼雅在这里见到了大量身着制式西服，胸前佩戴盾马徽章的工作人员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之间,或是伏案于图书室角落布置着的办公区内,忙忙碌碌不知在做些什么。

“他们也是探索者团的猎人吗？”尼雅问。

朵丽丝回答道:“他们是探索者团的成员，但并非一线作战的猎人。他们都是我曾与你提过的,调查研究部门的同事。他们负责整理一线搜集报回的情报，在猎人团积累了数千年的资料之海中寻找线索，进行研判和归纳。他们是一线作战人员最有利的后勤支撑力量，没有他们长时间的研究成果,一线猎人缺乏知识储备和应对策略，伤亡率会直线上升。”

“毕竟咱们猎人要对付的，往往都是一些未知的恐怖生物。应对未知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探索，获取有用的情报。”查兰补充道。

她们一面交谈着，一面穿过了整个图书室，来到了最北侧的一扇门前。查兰拧了一下门把，门未开，却有一面圆形的瑰丽法阵突然浮现在门扉之上，查兰将她的右眼对准了法阵中央画出来的一只眼，那法阵读取认证了即将入门之人的身份，随即门才响起了开锁的声响。

这是什么法阵？魔幻版的虹膜识别技术吗？还是说识别的不是虹膜，而是精神力？尼雅心里泛起疑问。

查兰推开门，领着朵丽丝和尼雅进入其内。这房间里一片漆黑，查兰打了个响指，头顶悬吊着的一盏煤气灯被点亮。尼雅看到这房间中空空如也，唯独中央摆放着一张方桌，方桌四周摆放着四张靠背椅，桌子中央摆放着一只水晶球。

好诡异的地方，她暗道。

“去朝北的位置坐下。”查兰指示尼雅道，随即顺手关上了门。

尼雅依言行事，而查兰与朵丽丝分别坐在了东、西侧的两个位置上。

查兰出声解释道：“精神能力测试，一般都是安排在晚上的，需要有至少两位拥有考核资格的猎人同时在场，考核结果才算有效。人的精神力在晚上8点至10点的这两个小时内是最活跃的，同时因为猎人作战的情景一般也都是发生在夜间，所以在夜间测试能更为准确地获得猎人的精神力数据。但是这一回轮到你就是特殊情况了，入队测试必须要在当天完成，数据要做登记存档。以后还会有机会再测的，尤其是你受封职阶时。”

“职阶？”尼雅疑惑。

“职阶，简单来说就是猎人内部的分工职业以及各职业不同的等级。猎人千万种，擅长的领域也都不同，因而需要划分职阶，方便彼此之间协同合作。获封职阶，就代表你是从事猎人行当满一年的职业猎人了。”查兰解释道。

朵丽丝接过话头：“也就是过了实习期的意思。猎人这个职业万里挑一，淘汰率极高，风险也极高，能够从事这一职业的人凤毛麟角，每年吸纳的新人大概率会中途退出。所以最初有一年的实习期，让新进猎人适应猎人工作，也方便猎人团和公会对新进猎人进行考察，看看新进猎人是否合适从事这样一个高强度高危险的工作。”

“这么说来，三分队的队友们都有职阶了吗？”尼雅问。

“那倒不是，其实三分队之内只有五个人有职阶，其余人成为猎人都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尚未参加职阶考核。这五个人分别是队长贝拉扎伊采夫，术士职阶。波拉瑞斯哈尔斯曼，潜行者职阶。副队长康彤，斗士职阶。乔西霍克，力士职阶。还有一位被抽调出去了，暂时就不介绍了。”查兰道。

术士、斗士、力士、潜行者……尼雅大概知道职阶是个什么概念了，这很像她以前打游戏，游戏人物选择的职业嘛。

朵丽丝补充道：“这只是第一级的职阶，在你成为猎人达到一定的年限和猎杀水平标准后，还会有进阶考核。查兰和我都是第二职阶的猎人，她是大术师，也就是术士的进阶。我是大学士，是学者的进阶。但目前为止，猎人的职阶一共就三个等级，能获得第三级职阶的猎人凤毛麟角，都是猎人群体中的佼佼者和领导层，比如咱们的团长们。”

“所以，职阶与精神力测试有很强的关系？”尼雅的理解能力很强。

“对，猎人猎杀猎物，说到底用的是自己的灵力，而精神力的形态和强弱决定了你驱使灵力的方式和程度，进而决定你未来的职阶方向。”查兰一边解释，一边抬手摸了一下桌面中央的那只水晶球，水晶球被她的灵力点亮，尼雅顿时被水晶球吸引。那里面似是飘荡着浓厚的烟雾，长久凝视，莫名有种身心都被卷入的奇异感觉。

“这是测试水晶球，测试方法很简单，你只需要放空思想，将双手覆盖在水晶球之上，水晶球会自动生成一些幻境对你进行考验。我要提醒你的是，水晶球的幻境会很吓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每年都有新进猎人因为精神力测试被吓到晕厥的，就算能撑住，对你的精神世界也是一次透支般的考验。”查兰道。

这么玄乎？尼雅后背微微渗出汗珠，不自禁紧张起来。

“准备好了吗？”朵丽丝问。

尼雅吞了口唾沫，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朵丽丝示意她将双手覆盖在水晶球上，尝试用灵力沟通水晶球，然后闭上双眼，放空思想。尼雅依言行事，水晶球冰凉的触感奇异得使得她脑海内的杂念渐渐消散，逐渐变作一片空白。她原本透过覆盖眼球的眼皮，还能感受到煤气灯传来的光芒，但很快那光芒也熄灭了，四周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静之中。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尼雅的五感反倒越发敏感起来，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十分敏锐地捕捉到。渐渐地，眼前出现了光，有一幕景象若照片显影般在尼雅眼前浮现。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她立在走廊之中。背后是一片黑暗，她无路可退，只能前进。但走廊的尽头，却也是一片漆黑，完全未知。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迈步前进，但不走又能如何，于是她开始向着尽头前行。迈出三步，四周景象开始变得愈发清晰具体，原本走廊两侧单调的白色墙壁之上逐渐显露出几扇门，前方一片漆黑的尽头也显露出一扇窗，走廊忽然拉近了，变短了，一切都变得愈发真实。她走到了尽头的窗前，窗外是黑夜，暴雨交加，电闪雷鸣，噼里啪啦的雨点击打在窗户上，狂风呼啸震得窗玻璃颤动不已，婆娑的树影在窗外狂舞，如若巨怪的利爪。

她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忽而一道剧烈的闪电劈下，天地间霎时被白光笼罩。尼雅倏然望见窗外远处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周身披挂着簌簌的布条，肩上似是扛着一个十字架。然而电光霎时熄灭，世界重归黑暗，轰隆隆的雷声传来，她再也无法看清窗外。

惊疑不定的尼雅决定远离窗户，她扭头看向右手边，那里出现了另外一条走廊。她于是拐过弯来，继续向前。这条走廊的景象与之前类似，墙壁上多出了几幅画和相片，但内里的人相全是模糊不清的。走廊里出现了立柜、衣架等家具陈设，脚下也多出了地毯，一切变得愈发有生活气息了。

刚走两步，右前方的一扇门忽而吱呀一声打开，尼雅一惊，忙顿住脚步。嘎吱作响的门扉以缓慢的速度向外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门缝内黑洞洞，什么也看不清。尼雅渐渐感觉心跳加速，呼吸渐重。她缓步上前，来到了门缝边，将视线投入其内，试图观察清楚内里有什么。

但她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路过时，门缝之中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她悚然一惊，浑身的鸡皮疙瘩泛起。那婴儿的啼哭声愈发嘹亮，以至于到达了刺耳的地步，门扉大敞，彻底挡住了尼雅的去路。尼雅一咬牙，干脆将心一横，直接走进了这间未知的房间。

借着外界走廊照进来的微弱的光线，她发现这里面是一间盥洗室。一进来就是洗手台和化妆镜，但镜子中却照不出她自己的影像，只有一片灰蒙。远端是浴缸，浴帘半拉，婴儿的啼哭声就是从那浴缸之中传来。

尼雅缓步上前，心跳愈发加速，呼吸开始急促。当她的视线能够看清浴缸之中的景象时，她却先闭上了眼做了一下心理建设。随即她缓缓睁眼，只见那浴缸之内一片血污，有一个骨瘦嶙峋的小婴儿浑身是血地蜷缩在浴缸一端，这婴儿趴着，骨骼清晰可见，好似覆盖着一层血皮的骷髅，硕大畸形的头颅与身躯完全不成比例。它皮下的经脉鼓动着，忽而抬起畸形的头颅，双目黑洞洞的，鼻似蛇类只有两条竖孔，血盆大口裂开，内里全是鲨鱼般的尖牙。冲着尼雅咧嘴，哇哇啼哭。

尼雅惊骇无比，头皮发麻，只觉大脑受到重创，仿佛被人用棍子重击了一般，顿时意识模糊连带着头疼欲裂。她连番后退，转身欲逃。但盥洗室的门却“砰”的一声关闭。尼雅拼命扭转门把推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门。

眼前泛起一片血光，仿佛戴上了一层赤红的滤镜。婴儿的啼哭声愈发清晰，以至于好似就在脑后响起，血腥味渗透而来，带给她极端的压力。她不敢回头，拼命撞门。撞得肩膀生疼，却又猛地感觉到右脚踝被什么东西大力攥住，脚踝痛到要断裂。她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用尽毕生的气力向门撞去。门轰然而开，尼雅当即返身，狠狠用门夹断了拽住她脚踝的东西，随即拔腿就跑。

她一瘸一拐地跑，低头一看，她脚踝上还拖着半截婴孩若枯枝般的手臂。不，那不是人类能生出来的婴孩，那是魔婴。

她冲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尽头又是一个向右拐的通道。刚准备拐弯，忽见墙面上映射出了一个骇人的黑影，吓得她顿住脚步再不敢前行。那是个不似人形的影子，高壮臃肿，头部若一只章鱼，垂下数条蠕动的触手长须，利爪还提着一杆恐怖硕大的镰刀利刃。

“呼噜噜”，她听到了恐怖的喉音。

尼雅心头震动，忘却呼吸，心知绝不能拐弯与那怪影的主人面对面。她只能返身往回跑，路过那扇盥洗室门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幸而门紧闭着，那魔婴并未出现，只有门缝里还残留着血迹。

她忙不迭地拐弯，余光望见另一头，那黑影的触须已然探出。她撇开视线，直视前方，眼前景象却又变了。不远处的右手侧出现了一扇玄关大门，那应当就是出口。尼雅忙不迭地冲过去要开门，但门却是锁上的，尼雅试了试再撞门，但这扇门异常坚硬，她判断自己无法撞开。

找钥匙……她立刻在玄关边的鞋柜、置物架和衣架挂着的衣服里寻找钥匙。远处，有金属拖曳在地板之上发出的刺耳声响，由远及近，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缓慢地压迫过来。尼雅整个人手脚都是麻的，大脑充血，胀痛不已。她呼吸困难，却强迫自己不断地大口呼吸。

没想到真让她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把钥匙，她无比惊喜，连忙拿去打开玄关门。门开了，她刚要迈步往外逃，却绝望地发现外面的暴风雨之中，立着一个周身漆黑，好似无数布条堆砌起来的高大人影，它足有两米高，漆黑干枯的手臂举着一个硕大的、由无数血肉白骨组成的十字架。那些血肉与白骨拧麻花一般拧在一起，甚至还能看到其中人类扭曲狰狞的面庞。这个漆黑高大的怪物举着十字架瞬间向尼雅袭来，尼雅在巨大的惊骇之下，只来得及做最后的一个动作。她抓住了门边的金属衣架，试图作出反抗。

紧接着下一秒，她就苏醒过来了。眼前恢复了一片漆黑的景象，只有眼前的水晶球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尼雅浑身虚汗，大口喘息着，整个人精神陷入萎靡。

“啪”，查兰点亮了煤气灯。她与朵丽丝的神情显得有些诡异，凝重之中显出一丝惊骇，同时又莫名透出一股喜悦来。尼雅无言地望着她们，查兰和朵丽丝相视一眼，然后查兰清了清嗓子，出声道：

“测试结果出来了，尼雅……我说一下你的精神力评价四个指标。精神抗性评级：极强。调动灵力能力评估：优良。最低理智值：78。这个数值我解释一下，就是你在遭遇最恐怖情景的状态下，仍然能保持的最低限度理智值，满分是100。最后一个指标是，信仰虔诚度……”说到这里，查兰犹豫了片刻才道，“你的信仰虔诚度为0。”

尼雅有些迷惑，此时她大脑木木的，整个人尚未从极端恐惧的状态里走出来，她不禁问道：“这个是好是坏？”

“除了信仰虔诚度，其他的成绩优秀到离谱的地步，连我和朵丽丝都未必有你精神力强。”查兰道，“但是……”

朵丽丝见查兰似乎说不出口，于是她接过话头道：

“我们也遇到过信仰虔诚度很低的人，说白了就是不信神的人。但从未遇到过信仰为0的，起码也有10以上的数据。在团部的历史记载中曾出现过这样的猎人，这样的猎人会被授予一个非常稀有的职阶狂徒。”她盯着尼雅，凝眉郑重道，

“尼雅，你是我们探索者猎人团有史以来出现的第二位狂徒。”

作者有话要说：尼雅：你们怕是没见过共产主义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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