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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绽清锋 (.)”！

月色隐，火光冲，炙风腾起，扶摇而去。

方圆几里，本是一片昏暗荒郊，今夜这中心，却突然升起明亮。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一赶路的老叟突地停下脚步，压紧布衫，一边望着汾度城，一边向身边的青年问道。

“今天…应该不是什么节日吧。”

“既然不是节日，那儿怎么那么热闹？感觉像是灯会般……平时从这过往，都没见汾度如此明亮过。”

“是诶，那儿的光传得很远，正因如此，今天的路也好走了许多。”青年眼前一亮，笑着提议道：

“爹，要不我们也去汾度凑凑热闹吧！”

“唉……要是再早个十年，我兴许会去…但是现在…，罢了罢了，咱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过了申时，要是再耽搁时间，天亮前，可是到不了喽！”

言毕，老叟提了提背篓想继续朝前走去，青年则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托着篓底，这样……老叟肩上的担子，便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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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老板的铺子，离汾度北门最近，所以一行人自然选择了这条距离短、差错少的路，而且靠近这半部分城墙的弩箭大都被净极所破坏，除了些零碎的禁军，便是燃烧待尽的火路，前进要比预想中轻松许多。

可前方不远处，是汾都城南北贯通的主干路，那儿的情况和这深巷内相比……可是天壤之别，更何况这一大长队，进了宽敞的大路，第一时间便会沦为众矢之的，到那时面临的危险……

起码从这巷子深处朝外望去，来往巡查的禁军都是一个挨着一个，很难见到无人的空隙，巷外还伴随着接连不断地嘶吼、嚎叫声，杀戮并未停止，队伍走出去，还不知会不会加快这些禁军屠戮的进度……

净极暗叹一口气……对于外面无数死伤的百姓，他实在是无能为力，能保护身后这些已然是竭力为之，仁至义尽……

情形即将调转，众人纷纷打起了精神，凝起了劲，甚至将队伍的规模都紧缩许多，大家都知道，过了这条巷子，到时的命运，可真就不一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

“各位，好自为之，……现在不是做承诺的时候……”净极为了不让大家增添心里负担，故意将后半句声调压低，并逐渐收了回去：“因为……面对如此多的士兵，我也……也是头一次……”

“没事……净极大人，有我们在呢！”

裴震扶着净极的肩膀走到了净极的前方，打着手势示意所有人前进。

是啊，他不是自己，他还有兄弟们。

“大家到了主路，无论会不会武功，有没有本事，都要尽量用手中的东西挥舞下去……不求克敌，只求我们能够安然无恙地渡过去。”

号召毕，净极抽出小白，裴震端起长刀，两人分列巷子左右，带着百姓的队伍一同朝巷子口走去。

临近巷口，裴震双手凝力，将大刀举过头顶，一道白色刀气挥出，将前路的火海劈出一道供人行走的无火之路。

“大家快冲过去！”

刀气挥出的同时，禁军注意力悉数被转移，这也就意味着……恶战来了。

这些禁军将街道清剿得很干净，此刻正愁无人可杀，见到如此多的人从巷子深处，如饿虎扑食般朝巷口蜂拥而来，净极不敢含糊，攻来的禁军远比他所要想的数量还多……近乎城北的所有禁军似乎都聚集在此，大致一扫，足足百人有余。

除了杀，别无他法。

“这通路撑不了多久……火焰还会重新拥上来的，大家跟进，别掉队，也别落了进度！”

裴震一边挥刀击退一侧的禁军，一边释放刀气，驱散火焰，可对付数量压制的敌人，如此分心，不大一会儿，他的手臂上便浮现了伤口。

“咳……”裴震轻吭一声，随后继续挥刀，即便手臂上的血液已经快要成为火海的助燃挤，可他管不得也顾不得。

想去北城门，就必须要沿着这条主干道一直走下去……打眼望去，已经可以看到城门的身影，但这百米的距离，跨越之难，有如百里！

“剑径斩！”

净极横剑，在将身前的数十米禁军击溃后，再度回到了队伍的正前方，禁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太多，刚杀了一批，更多的一批便会补齐跟上，而且越靠近城门处……禁军连成的黑色乌云越密集。

很快，净极就觉得双手脱力，有好几次都差点握不住剑丢了出去。

这和内力的高低无关……自己不是机器，总有筋疲力尽之时。

他现在终于知道，武功再高强的人，面对军队都没法如原本般施展神威，一剑剑砍下去的是盔甲，不是皮肉，剑会磨损，力会竭……

“裴震……前面的大火烧得更旺……能开路吗？”净极拭去脸上的烟灰，问道。

“我尽量……”

裴震不停地呼吸调整，一刀刀劈下去，可这火焰像是找到了克制的诀窍般，刚刚被击散，没等队伍通过，就又聚集在了一起。

“大人……不行啊……这儿的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驱散不动了，是不是他们又用了什么手段……”

看着裴震染红的双臂和泛白的面色……净极知道，不是这路的问题，而是在伤势和体力的双重恶化下，裴震已经没法挥出和刚才同等威力的刀气……现在挥出的刀气，明显要比先前小了好几圈。

若是带着凄风剑……那阵阵强风足以将火焰击溃……可惜命运弄人……自己此行为了隐蔽，偏偏带了个颇无用处的“小白”。

禁军的攻击尚未停止，此时队伍的步伐卡住，很要命……

处在外缘的数人，身体中了刀子，纷纷栽倒进火海任由其焚烧，众百姓见此状开始变得慌乱，都想往安全的地方逃命……可是此地遍布火海，前后都是禁军的刀尖……怎么跑，都找不到一个安全之地。

净极长咽一口气，再次聚集内力，挥舞小白沿着队伍周身奔跑着，叮当作响，剑刃与黑甲相交错，很快便将围攻上来的禁军击伤击退，但是这样做……并不能改变此刻的局势。

净极试着向前踏了一步，但那火焰温度高，自己这布靴子根本抵挡不住，不仅靴尖沾上了火苗，脚还灼得生疼，众多百姓也不能像他一样快速前进，硬淌过去……行不通。

“我再试试吧……”裴震喘着粗气，端刀紧盯着火路。

“能行吗？”

“呵……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净极大人……希望您……”

“我懂，我会尽量给你拖时间，免得有人来打扰你的……”

“好！我就知道……大人您可以！”

裴震回头肯定地望了望净极，抬刀跃至空中，浑身爆发真气，重重地向地上劈去，一道大小刚才数倍有余的刀气在地面炸裂，激荡起阵阵强风波动，将主干道的所有包括周围方圆数十米的火焰悉数震退！

“给我灭！”

裴震落地，单膝跪着，手握刀把，刀尖死死地嵌在石路的泥缝中。

“裴震……你……”

恍惚间，净极发现，裴震身上的内力飞速流逝，已然不足才刚的十分之一……准确来讲，是几乎消耗殆尽。

那足以吹灭主干道所有火焰的一刀……是他用尽全身内力的一刀，不是所有人都有会灵……不是所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动用内力……裴震他……

裴震缓缓抬起手臂，嘶哑着喊道：

“前路……无阻……大人，您尽管带着他们走吧……”

话音刚落，裴震身上的内力光点全数散去，他那被熏得如黑炭般的脸庞紧贴在地，血液更是顺着嘴角缓缓外溢。

内力散尽，伤及五脏，流血已然是十分体面了。

周围的禁军暂时攻不上来，火海也被驱散，百姓向发疯了般朝城门冲去，跌跌撞撞根本不成阵型，每次净极要去扶起裴震，都被百姓撞得不知方向……而此刻趴在地上毫无声息的裴震，则成为了众人前冲的垫脚石……待所有人过此区域，裴震如一块儿浮板般，被冲到了远远的一旁。

“这……这……怎么会这样？”

净极瞬间慌了神，傻傻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百姓们拼命朝前逃亡，乱了阵脚，他该上前重新组织，否则即便到了城门前，众人依然难逃一死，可身后，裴震孤零零地趴在那儿，而禁军看清形势，也重新追了上来，就此……

“裴震！”

不管了，本来自己就不该管这些百姓……是他们自己不听指挥，擅自冲动……所有的后果，该由谁承担，谁心里清楚。

要去裴震的身旁的脚步刚刚迈出，净极被一把推了回去，文志勇快步冲到裴震身边，将他背了起来：

“大人，您快去前面帮百姓突围吧……我脚步利索得很，带着裴震走，没问题的！”

净极咬咬牙，刺倒了周身僵持的几名禁军士兵，猛地朝百姓队伍的最前方冲去。

可身未至，突地一道凌厉无比的风声，一又长又粗的箭从净极的身侧划过，再回头，文志勇、裴震二人双双中招，跪地被串在一起，最后，消失于庞大的禁军队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