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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桩也是心头有火，只是他能忍，不像王婆子喜欢摆在明面上或是骂或是哭，惹人嫌。

王婆子被他厉声喝骂，心里也有些怕，看着许老桩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吸着鼻涕总算不哭了。

“你个死老头子，我这不是心里气嘛。”

哦，就你气，他不气？

亲生的儿子啊，好不容易拉扯大，还是个小儿子，从前除了宝书家里也就最疼他。

可现如今呢？

什么都不如自个媳妇要紧。

许老桩也心凉。

“说那些都没用，分家了，你该知道。”

说完，许老桩也不理王婆子，只叫许大。

“你去把你媳妇叫进来，把刚才和你说的事该跟你媳妇说一说，其实人我和你娘都已经看好了，银子也给了，只等初三进门。”

这事本来就是瞒着董元娘的，可人说定了初三要进门，总不能等过门那天才让董元娘知道。

到时候若是闹出来，也不好看不是？

趁今天老大回来了，他在场再跟董元娘说，她也不好发作不是？

许大只等做新郎官的人，一把年纪了还能再入个新洞房，他有什么好反对的？

甚至连纳妾的银子都不用他出，心里甚至还有点小激动小期待。

“成，我去叫她进来。”

可怜董元娘到现在还在忙碌，先是她一个人忙了半天做了一桌子的菜，虽然硬菜少，可大过年的，就是素菜也得凑几个不是？

好不容易做好了菜，她连桌都不能上只能在厨房里随意对付着。

这也算了，等许老桩他们吃完了，还得她继续收拾。

这会儿许大去叫她的时候，董元娘正蹲在院子里用冰冷的井水刷碗。

“元娘，你别忙了，爹娘叫你。”

许大袖着手勾着腰，冻得直哆嗦。

外头可真冷。

叫过了董元娘，许大赶紧转身回了主屋。

还是屋子里头暖和。

董元娘把冻的发红发紫的手往身上围裙上擦了擦，这才起身往主屋里头去。

她只以为是许老桩和王婆子又有什么事要吩咐她做，谁知道劈头盖脸迎接她的居然是要给许大纳妾的话。

董元娘一向木然的一张脸上，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震惊，失望，恶心，愤恨。

就是没有妥协。

拿了她儿子入赘的卖身钱，给许大纳妾生儿子？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可笑呢？

真是越想越好笑。

董元娘的脸上真的带出了笑意来，“爹娘想的周到，那就按爹娘说的做吧。”

一旁绣花的许春娇都吃惊到抬起头看向了自个的亲娘，这事她也是方才才知道。

她心里当然也不乐意，谁愿意自个突然多了个庶母？

可自打董元娘下毒失败还被活捉“害的”老许家分家之后，就连她在王婆子跟前都失了宠爱。

王婆子甚至几次当着她的面，说要把她卖给地主老财家当小妾好换银子。

许春娇从前在老许家的一众姐妹当中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卑微。

从前还想着要嫁个秀才相公或者是嫁个当差的，现在想都不敢想，只盼着能嫁个平头正脸的人做个正室就成。

她不想当小妾。

何况若是被卖了去当小妾，那比当丫环的都不如。

什么时候惹了主母不快，捉了脚就能再被卖了。

所以许老桩说什么纳妾的事，许春娇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她甚至还怕万一老许家给自个亲爹纳妾的银子不够，她奶能提了脚把她卖了好给她爹纳妾凑银子。

她不敢出声，只以为她娘会反对。

谁料，她娘居然会笑着点头答应。

许春娇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一丝恼怒，哪怕是自个的亲娘她也要说一句，真是不争气。

王婆子抬了抬下巴，“算你识相！”

董元娘笑眯眯的也不说话。

许大朝她看看，“元娘不管怎么说，你始终是我的正房妻子，谁也越不过你去。”

他以为自个这话是安她的心，省的董元娘要闹。

董元娘就笑着点头，说好。

倒是许老桩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宁，他朝董元娘看看，开了口。

“老大媳妇，你也知道，为了让宝书继续念书咱们老许家是没法子才让宝书去做了人家的赘婿。”

“这做人家赘婿就要守人家的规矩，得改姓。可这改了姓，宝书就好比出了嫁的姑娘，跟咱们家就没大关系了。”

“这日后的香火继承，就是日后你和老大没了，也没个人给你们摔盆扶灵是不？”

“再说，就算这纳进门的妾生了儿子，这孩子还得叫你一声母亲，你才是他真正的娘不是？”

许老桩苦口婆心，“我和你娘都是为了你们大房，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回事？”

王婆子阴阳怪气，“这能怪谁呢？要不是她蠢连个事都办不好，咱们家能沦落到今天这地步？能让宝书去入赘？要怪就怪她自己！”

是啊，要怪就怪她自己。

婆婆这话说的，真真没错。

就怪她这么多年白白辛苦，怪她死心塌地为了老许家为了她儿子，怪她为什么要听了婆婆的话去给莫三娘下毒。

怪她，都怪她。

董元娘的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娘说的是，一切的根源都在我，是我不好。”

她态度卑微，王婆子却得意了。

“知晓自个错了就对了。”

许老桩仔细再看一眼董元娘，没有从董元娘脸上看到半分不满，这才把悬起来的心放了回去。

“老大媳妇，你一向是聪明人，这里头的道理我已经和你掰扯清楚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真想明白才好，初三那妾就要进门，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了。”

董元娘笑嘻嘻的，“爹，那我这就出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好歹也要给人家准备一间房呢。”

许老桩点点头，“这不急，你先把该做的做了，再忙这也不迟，反正还有两天。”

董元娘都说好，转身出去继续干活去了。

王婆子还哼哼唧唧，“总算她识相，她要是敢唧唧歪歪，干脆休了她这个黄脸婆，给老大再重新娶个媳妇。免得将来我那孙子生出来，还顶着个庶子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