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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品牌手机那无法更改的特定手机铃声刚响起来的第一秒，时怀辰就坐了起来。

他本就一夜无眠，或者说每每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女鬼飞身向自己扑来的画面。

这次不是真实发生的诡异事件了，而是心理作用罢了。

响起来的是李恺的手机，李恺本人则还闷着被子睡得正熟。

在铃声重复响起第二遍之前，时怀辰翻身下床，凭借腿长手长的优势一把捞过他放在枕边正噔噔噔不停的那个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井天师”。

时怀辰：“……”

估计是昨天找到井沐时李恺顺手备注存下的名字。

没多想，他立刻指腹一动，将来电划到接通的那一边。

“您好……”

时怀辰还没说话，就听手机那头传来了少女软软糯糯的一个问好声。

他猜她大概是刚刚醒来，意识都还没完全清醒，口吻里也不自觉地带着浓重的困意。

如此毫不设防的情况让他愣了一下，接着下意识地看了眼还躺在小床上没有要醒来迹象的小助理一眼，同时立刻抬脚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关上浴室的门时，他也一时没想通自己为什么本能地这么做了。

那头的井沐的意识似乎稍微清明了些，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便又唤了一句：“李先生？”

今天早上因为她们的专业排了课，所以在寝室里定好的闹钟响起的时候她也就醒来了。

在睡眠充足的情况下，她基本上不会赖床，但刚醒来时大脑也总会有混沌的情况。

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想看看自己的网店有没有什么单子的时候，第一眼却看到了十六个来自“李恺（客户）”的未接来电，以及还有同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在眼睛都还不能完全睁开的懵懵状态下，她首先给看起来比较重要的客户先生回拨了过去。

少女第二次开口的声音少了几分困意，却多了些清脆。

时怀辰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和她打招呼，就听对方马上语气了然地说道：“啊，不是李先生，是昨天的另一位先生。”

他顿感意外：“你怎么听出来的？”他刚刚连话都没说，就只是咳嗽了一声吧。

井沐却觉得很正常：“因为你们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呀。”

他莫名哑然：“你很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少女天师坐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

“就算是鬼变成了李先生并模仿他讲话我也能听出来。”何况是人呢。

“……鬼还能变成人？”影帝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一大早又受到了一波冲击。

“当然啦，有些道行比较高的鬼就能做到。”少女天师却依旧语气自然，末了约莫是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头了，象征性地找补了一句，“不过很少有这种等级的鬼出现啦，就算出现了它也没办法做到真的和人一模一样。”

影帝不知道有没有被安慰到，总之默了一瞬。

“啊对了，我还不知道先生您贵姓呢？”她总不能一直以“另一位先生”来称呼他吧。

室友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起床互道早安了，作为邻铺，陶晚晚在爬下床梯时顺便拍了拍井沐的床，提醒她赶紧下来洗漱了。

井沐扬起一个笑脸，对她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姓时，时间的时，我叫时怀辰。”影帝本人却不像昨天晚上助理听说女生根本不认识他时有什么意外的反应，而是认真介绍了自己。

毕竟就算是知名度很高的演员，也没理由必须要全世界都认识你不是吗。

“好的时先生，”井沐觉得昨天她都给他看过自己的身份证了，应该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地做一次自我介绍什么的，“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边握着手机边单手开始叠起了被子，这也是她特别擅长的奇怪技能之一了。

时怀辰并没有怎么在意她那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且正了神色，用很少如此严肃的声音开口。

“昨天晚上，我见到了一只女鬼。”

因为自己目前正好也身处在浴室里，所以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镜子。

镜中的自己穿着酒店的睡袍、发型微乱，在一夜没合眼的情况下，他的眼底有一片明显的青黑。不过就算熬了一个通宵，皮肤却还是好得不得了。

开始叙述之后，索性便把昨天晚上在浴室里经历过的骇人景象直接复述了一遍。和昨晚对小助理说的那个简略版本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叙述得格外详细，详细到仿佛又身临了一次当时的场面。

但却没有当时的那种惊吓感了，他和镜中正在打着电话的自己对视着，或许是因为现在正有人听着他说这些的缘故吧。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少女天师昨天给他的那张护身符，确实也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

他说完自己的经历后便停了下来，一时间通话两端的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时怀辰还以为她在思考着什么，想着暂时不要打扰她，便一直握着手机沉默地等着。

等到差不多五分钟后，手机那头逐渐不断开始传来一起奇奇怪怪的声音时他才蹙眉。

“沐沐帮我拉一下背后的拉链，我好像卡住了。”

“好哦你把头发撩一下。”

“沐沐你看见我的专业书了吗，我怎么找不到了啊？”

“上次下课之后和我的摆到一起了，我拿给你哦。”

……诸如此类少女们的对话。

几次过后时怀辰终于忍不住了：“井小姐？”

“啊在，”显然她还是握着手机的，不过语气仓促了些，“不好意思我有点赶时间，您刚才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说话模式就仿佛他在跟一个网店客服在对话处理售后问题似的。

影帝忍了忍，再次开口：“你昨天给的那张护身符也烧成灰了。”

“哦烧成灰了啊，正常正常，这说明那已经是厉鬼的级别了。”面对他如此严肃的事，她的反应却好像在聊“今天天气真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一般平常。

一瞬间时怀辰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格局小了，区区被厉鬼攻击罢了，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大事是吧。

“井小姐，”他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自己口吻不变，“我向昨天的以貌取人向你道歉，你很厉害，也确实救了我一命。”

都不用四舍五入，她就已经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正拿了杯子想去浴室接水刷牙的井沐脚步一顿。

随即时怀辰听见了一声清和宛转的笑声从听筒中传入耳膜。

“没关系，至少昨天你没有因为怀疑我而第一时间把符纸丢掉，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她只是做了一场简单的生意罢了，收了钱，也给了货。

其实谁也不欠谁的。

时怀辰莫名一怔，然后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电话那头的少女又变回了匆匆忙忙的语气。

“不好意思啊时先生，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吧，我得去上课了不然要迟到了就先挂了哦。”

他连一个音节都没赶上说出口，通话就已经被戛然而止了。

正巧刚刚睡醒起床想上厕所的李恺推开了浴室的门，然后看到了他家时哥又背靠在瓷砖墙上，手里握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发愣的模样。

“时哥？”小助理喊了一声，接着视线下移到他手上，莫名觉得他手里手机上那手机壳有点眼熟，“这是我的手机吗？”

时怀辰抬了一下眼皮，直接把手机丢给他。

因为距离也近，所以李恺很轻松地就接到了手里，在见他走出浴室时顿时连自己的尿意都憋了回去，非常好奇地跟着出来边问：“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早上接到了井小姐的电话。”

李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口中的“井小姐”是昨天那位小姑娘。

于是又啊了一声：“然后呢？您跟她说了昨天晚上的事吗？她什么反应？是不是觉得事情特别严重准备马上过来？”

“……”

而在时怀辰又很简单地把早上这通和井沐的对话叙述完了后，小助理的心情顿时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上课？”他表示不可置信，“上课能有帮影帝驱鬼重要吗？？”

此时赶在上课铃响的最后一秒准时跑进教室并在座位上坐下的井沐如果能听见他的话，肯定会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有！

上课当然很重要啦！不上课就会被记为逃课，逃课就会扣学分，扣学分会导致无法毕业，无法毕业就意味着她要留级诶！

所以拜托了，上课超级重要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李恺就算觉得再无语而没办法过去把井沐绑过来。

何况今天一整个上午时怀辰也有戏要拍，就算真把人绑过来了，大概也没时间做什么。

上午专业课的老师偏爱用PPT来讲课，包括绝大多数的板书也是放到了电脑上，PPT一张一张过去只需要点点鼠标就可以，老师自己是省力轻松了，但却非常考验学生们记笔记的速度。

也因此上课的时候多数学生干脆直接放弃了抄写，索性拿出手机开始对着黑板前的幕布投屏一顿乱拍。

笔记不笔记的，回去再慢慢整理得了。

饶是井沐这种平时画符速度已经够快的人也不得不拿手机拍几张实在记不下来的内容。

“沐沐，上一张PPT你拍了吗，我手抖了一下给拍糊了。”坐在她旁边的是昨天晚上出去约会很晚才回来的许春迟，井沐睡着之后连她是几点回来的都不知道。

“嗯拍了。”她停下抄笔记的手，解锁手机点开相册准备翻找刚刚拍的照片。

只是刚点开相册里的大图，下一秒她条件反射地快速按下了锁屏键。

一瞬间手机屏幕便黑了回去。

面对室友投来的疑惑目光，井沐只能扯出一个微微僵硬的笑容：“我忘记了，好像我也没拍。”

“这样啊，那我去问问晚晚。”好在许春迟并没有在意她不自然的神情，转而去问了坐在自己另一边的陶晚晚。

井沐悄悄松了一小口气，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她的功夫，再次打开了手机。

界面依旧停留在她刚刚点开的相册里的一张照片上。

原本该是一张满是知识点普普通通的PPT，但她拍的这一张照片上，定格在画面里的，那巨大的多媒体幕布之上，长着血盆大口、七窍不断留着黑血的小鬼正趴在上面。

“……”

虽然它长得连头和脚都叫人分不清楚，但井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昨晚上一路从地铁站跟着她到学校里的那只婴灵。

原来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阴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