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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孍拍了拍姬正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此去山高水长，必是一场漫长的旅途。你的决心和历代天道师都是一样的，我没办法改变，但却已预见将来的你会迟到的苦头。红雨，坚持住。”

姬正点了点头，只是还是有些小失望的，因为妈妈依旧没有透露关于另一名和姬岚同时代的天道师的消息。

“天道师的使命我不我忘记，妈妈尽管放心。”

孍轻轻抚摸姬正的肩膀，温柔道：“傻孩子，妈只是心疼你。雨欣的事情你也要小心点，阴川司马悄悄告诉我说你要带着她去冥墟寻找元素精粹来加强逆君的封印，带着她这一路并不轻松。很多内部我虽然都知晓，但是并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样就是泄露天机了，所以太多太多的真相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你只要记得这一路上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好好保护她就行了。”

姬正重重点头道：“虽然雨欣现在的身份依旧还没暴露出来，但我肯定会拼尽一切去保护她的。”

孍听着姬正自信满满的声音，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别说得这么轻松，三四五，这十二之数并不代表着逆君之下的底层，妖族诞生在这世界上的岁月太过漫长，哪怕是你的祖父，活了四五万年都还不是妖族的最初生命，在他的那个时代，比三君更强的妖怪比比皆是，只是到了后来隐世了而已，若是那样强大的妖怪出现，它的实力可能就是你无法想像的了。”

姬正再次点头，道：“母亲放心，孩儿都记下了，一定不会忘的。”

“那我也就言尽于此了。”

孍虽然如此说着，可嘴里的语气不松反重。

——

姜家的大楼，是市中心最中心那栋最高最大的楼，楼身自下而上罗卷720度，宛如一棵大树缠绕上天。

这项工程极难，据说是当年一位冥墟的隐世高人所造，全高333米，极为壮观。内部装潢更是考究仔细，据说光这栋楼的建立，就花费了当年姜家一整年的利润。

锃亮的黑色轿车在大门口停下，司机打开车门，大门口两边站立的人同时弯腰，直从车门伸到门口。

“家主好！”

一只套在银色的凉鞋里的白嫩的玉足踩在地面，黑色的裙袂垂落下来，衣如黑夜人如月，银色的马尾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姜雨欣目光直视前方，旁若无人一般，踩着高傲的脚步前行。

姜家是一个家族，但姜家的企业却是按照股份来分的。家主姜丹承与妻王草心，一共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全部捏在手里，后来都根据遗嘱留给了姜雨欣。高额到惊人的股份比使得她当之无愧的成为了姜家企业的主掌人。

扼住姜家的经济，就无疑是扼住了几名族老的咽喉，所以他们才不敢明面上对姜雨欣如何，只是想着办法把姜雨欣送出去，好瓜分姜家企业的股份。

等到姜雨欣走进大楼里，那些人才抬起头来，看着门里姜雨欣留下的窈窕背影，眼神各不相同，有惊艳、有羡慕，当然也有嫉妒。

一个人不管再怎么好，再怎么了不起，受到再多的尊崇，也都有人不会喜欢。

这些问题姜雨欣肯定知道，但是却不管。

她坐着自己的专用电梯，直通楼顶，来到办公室里，她的办公室和家里差不多，虽然有几百平米的巨大面积，只是墙边多了一台办公的电脑桌和装放文件的柜子。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相框，相框上是一张全家福，身材魁梧的男人和面貌普通的女人共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一左一右吻着她的脸颊。

雨欣嘴角一勾，笑得就和当年的自己一样甜蜜。

她并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那个雨夜本来有两份悲伤，可是丧子之后的爸爸妈妈收留了她，让她的悲伤变成了幸福。

他们像是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雨欣，小时候的雨欣没有记忆，等到找到记忆之后，却更加珍惜这段亲情了。

风之心生于大地，只有造物主，没有父母，可他们让雨欣感觉到了亲情。

姜丹承与王草心也在私底下向雨欣坦诚过，说她只是自己捡来的孩子。

“雨欣，爸爸妈妈并不是为了打击你才要这样说的，只是想你长大以后，无论是想寻找自己真正的身世，还是怎么样，任你自由选择，爸爸妈妈永远都尊重你的选择。”

可惜，时不待人，还没等雨欣告诉他们自己的答案，他们就不幸离开了这世界。

人与人之间如果有什么不能弥补的遗憾，那肯定就是太晚。人们总说时间不等人，其实很多时候，只是自己不够快。

所以雨欣留在了姜家，选择继承父亲母亲的位置。并不是贪图钱权，她的心在那时候就已经只装着自己喜欢的人了，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养育过自己的人毕生的努力，被一群不想干的人毁了去。

电脑桌上的电话响起来，雨欣接过电话，秘书说各部门经理都已经在会议室了，等她过去开会。

“知道了。”

雨欣挂断电话，又在那相片前看了几眼，最终转身进了电梯。

她的亲情，在父母死前就断了，两人生前给她自己不曾体验过的珍贵爱情，死后，雨欣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意识报恩罢了。

大楼一共87层，当然，她的那一层除外。整栋大楼因为体积过大，仅是姜家人的话无法完全利用，这是在当时建楼就已经考虑好的问题，所以大楼的下87层都是从中间隔开，分成了正反两里面，反面是姜家人的办公所用，正面则高价租出去，每年坐收一大笔租金。

会议室在第四十六层，三十多名部门经理坐在桌前，销售、服务等产业的经理都坐在这里，而且清一色都是姜家的人，一个个西装革履，面色严肃，笔挺腰杆。

电梯大门打开，姜雨欣出来就是会议室，方便快捷。

这种方法是她自己设计的，只有她能使用的电梯直通各个部门，出来便是办公室，但却没人对此感到不满，只因她的光辉太过闪耀，她给姜家带来的巨大利益让整个姜家的人都只能选择听从她这一点任性的意见。

雨欣直接在最高处自己的位置上，站在旁边已久的女秘书将一摞文件递到姜雨欣面前的桌子上。

“家主，这是这一个月来家族企业的几项重要企划。请您过目。”

姜雨欣随便翻了翻，然后就扔到一边。

下面的经理们一个个低下头，噤若寒蝉。家主过目不忘的本领他们是领教过的，当然，他们怕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拿回去重改吧，这几个项目做的一团糟，没有结合到市场动向，也没有想到与附属企业对接，这样拿出去，能收到的收益太过平平无奇，别来按我的眼……”

你看，就是这样，她的眼睛就像眼镜蛇一眼毒，总是用常人完全无法反应的时间揪出项目里的漏洞，还偏偏每次都和她说的一模一样，所以做这样的企划项目，总是要先挨她一顿无情痛批。

说完企业规划的事情，姜雨欣直接指出这一个月间家族决断上的一些错误以及一些补助措施，同时也指出了一些下一步发展的方向和侧重点。

整场会议就是她一个人的演讲，尽管她离开了c市一个多月，但却对家族内部的事情了如指掌，分析的极其透彻。这一点就是那几名族老都无法反驳，只能老实听着，因为她的头脑太聪明，聪明到可怕。

“我所说的就到这里，下面再来谈谈关于家族的事情。”

雨欣双手合十，放在面前，环视周围的家族人员道：“各位想必都知道了我已经有男朋友的事情了吧？”

有人点头，却无人发声。

家主是家族里出了名的强硬脾气，她想干什么，谁都拦不住，之前几位族老费尽心思，想给她找个人嫁出去，结果她倒好，直接离家出走了。

现在家主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那又有谁能阻拦？听说对方家里不但有钱，还是个古时候有着王室血脉的贵族，豪奢却极其低调。连几位族老都在他们面前吃了亏。

雨欣见无人有话，点了点头。

“很好，那我就明说了，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将和我心仪的对象出去有万一真是件，有人有异议吗？”

还是沉寂。

不过倒是有不少人脸上悄悄露出了几分欢喜。

“可以，那就这么定了，祝和会结束我就离开c市，我已经打好招呼，把二叔公喊了回来，后来的事情，姜茆、姜东升、姜力，你们记得辅助他主持家族大小事务。”

高兴的脸庞当时就凝滞住了。

二叔公……就是那个当年陪着姜雨欣坐上家主之位的男人，掌握着很大一部分股份，常年在外负责家族的外部拓展，权势极大。家主把他调回来，并且点名三名族老辅助，报名了就是想要恶心他们。

旁边的经理一个个东张西望，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家主和族老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不敢掺热闹。

——

阴川司马的家其实就在雨欣那栋大楼里，第八十七层。

老妖怪的屋子布置十分古风，屋里像是博物馆一样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物，人俑、古剑、缕衣……各种各样的古物都有，而且越往里面越多，就连那摆着被子的木床，其材料都是千余年历史的文物，也是极其奢侈了。

倾城在这里与老妖怪汇报完情况后，本来是打算离开的，但后来却被一样东西绊住了视线。

那是一只东海琉璃玉做的簪子，戴在一个人俑头上。簪上穿孔，簪身表面下，冰蚕丝环绕，莹莹光辉明灭，如血脉起伏一般，那是从簪头穿孔，再用冰蚕丝穿进去的，在簪下缀着一串用精细工艺雕出的金穗。这是一件极其罕见的工艺品。

“这是……”

看见金穗的第一时间，倾城的脚步就停住了，那毫无血色的俏脸上满是震惊。

她忍不住想要伸手过去。

“月仙子……”

阴川司马缓缓来到她的身后，道：“拿去吧，属于你的东西既然有缘再被你遇见，就应该是你的。”

“可是……”

倾城不敢置信道：“这簪子……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当年她初入豆蔻之时，父王吩咐国师用尽珍宝做材，又不惜花费千金，请别国的一名簪师做出来的簪子。其做工极其精妙，是倾城最喜欢的簪子。

可是亡国之后，这簪子也已失踪，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位阴川司马的手里？

“机缘巧合，我在一座古玩市场捡回来的。”

阴川司马直直和倾城对视，澄澈的眼珠毫无杂念，就是在向倾城表明自己的意思。

倾城又问道：“可是你说这本就是属于我的……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阴川司马叹了口气，转身道：“公主，国主。膝下有明珠，历史没留下你的痕迹，就不证明没人记得那场亡国之火啊。倾城倾国色。朱颜明眸笑，彩袖香衣飘，当年公主仙姿，在下毕生难忘。”

倾城的娇躯不住颤抖，眼中泪花闪烁。这一只簪子直接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一日举国欢庆，小小的国家，数万民众悉数来到，有人举着舞，锣鼓敲天地祝贺，人民排队奉以礼物，以示祝福。

然后她和父王坐在中间，人民将她围在中间，聆听公主致辞。

父王随手一挥，国师将一只盒子呈上她的面前。

“来，倾城，打开它，看看父王给你准备的礼物。”

她好奇地打开盒子，然后视线就再没能离开。

那只簪子躺在盒子里，簪上有光线明灭，像是沉睡的仙子一样。

“这簪子……”

“这只簪子是父王给你准备的礼物，叫月仙子，怎么样吗，是不是很好看？”

那只簪子何止惊艳，简直让倾城高兴到欢呼雀跃。戴到头上，简直与她绝配！

倾城忽然大袖一挥，向后数步，大声质问阴川司马：“我的国家已经亡了，你到底是谁？”

她的国家明明已经亡了！所有的国民都被冰冷的刀锋割下头颅才是，而且这都过了几千年了，为什么还有人知道她？

阴川司马面无波澜，还是保持着那样的神色看着倾城，它随手从旁边的兵勇背后摸索出一件东西，往脸上一贴，揉了揉之后，放下手。

倾城再一次震惊了。

那张脸……黝黑胖胖，两撇奸商一样的八字胡。那明明是……

“国师！”

就是当年的国师的脸！

阴川司马伸出双手合在一起，深深鞠了一躬，头颅深深埋在臂膀下。

“酆瑛参见公主。几千年不见，公主别来无恙啊。”

倾城看着那熟悉的脸，几千年了，那张脸的面容丝毫不变，身材体型和语气都与当年如出一辙，这明明就是父王手下国师酆瑛！

她颤抖道：“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有过时的脸皮？”

“因为在下就是酆瑛，当年只是蒙了一层表皮欺骗公主罢了。”

“可是……你不是死了吗？”

她当时看得很轻很清楚，国师被敌人一刀戳穿了心脏，然后任由大军战马踩踏，应该变成了一摊碎肉才是啊！

“在下再不济，也是黄金时代的君父，妖族奇特的体质让在下的身体构造与人类的大相径庭，心脏的位置更是如此。所以当年在下压根就没有被杀死。”

倾城渐渐地迷茫了，国师当年可是个跑两步都会喘半天的病秧子啊，平日都是车马代劳才对。

“你……怎么会是妖怪？”

“这公主就是先入为主了，在下当年从未说过自己是人。”阴川司马抬起头，道：“而且严格来说，在下从来就不是公主您的国家子民，在下当初只是在游玩之时偶遇了老国主，与其一番闲聊，才被请求出任的国师。所以在下压根就没必要死在那里，当然，公主也不必恼火为什么在下身为妖怪却在当年伸出援助之手，在下的道行早就自废，所以现在只是只活得很长的动物而已。”

它摘下月仙子，双手奉到倾城面前。与当年一模一样的动作，可却早已不是当年了。

“在下私藏此物甚久，今日既然公主有缘再遇此簪，那在下就理应物归原主，请公主接下簪子。”

倾城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接住那只簪子，泪水早已在金黑两色的眼瞳中打转了。

颤抖的手使得簪子轻轻摇动，下面的金穗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那是磨碎后镶进里面的夜明珠在响动。月仙子，光华隐现，沙沙声鸣。宛如以为仙子在沙沙夜声中静谧沉眠。

这就是那只簪子，父王和母后当年送给她的礼物，她本以为今生无缘再寻齐的宝贝们，如今都回到了她的手上。

一件是她手上的簪子，另一件，在她身上，是当年母后亲手缝制而成的凤衣，为她加冕准备的礼物。她的记忆，亡国的曾经，如今都回到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