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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慈的追问疾言厉色，但悟性却不为所动，只是皱眉答道：“事关唯识宗的兴衰存亡，怎能容得你如此的意气用事。道统传承重于一切，更不是依照个人喜好就能决断的，师弟即便是心中对向婵有再多的愧疚，那也只是私人感情，怎可公私不分，混为一团。”

悟慈却冷笑道：“选择向婵便是公私不分吗？今日的佛塔之争你也看在了眼里，向婵自性明镜之中的那缕本源来历之奇异，恐怕远远不止于普罗。它只是略略的泄露了一丝尊贵，就让我们这些号称圣人的修士噤若寒蝉，这样的威势，岂是可以小觑的。在尊者境之外，修士归宿究竟在哪里，仅就这一点来说，悟能师兄比悟性师兄你更有发言权，但他却做了一个甩手掌柜，将所有的决断之权都交托给了我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师兄你没有想过。”

悟性豁然一惊，经由悟慈这么一说，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师弟的意思，是说悟能师兄已经回转圆觉净土中与那位交涉去了……”

悟慈点头，截住了悟性的话头，继续道：“没错，更准确一点来说，悟能师兄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在劝金云之中那位趁早放弃，成全了向婵。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有眼光，早已看出了向婵来历的不凡。”

悟性似是还有些不敢置信，道：“向婵是普罗的夺舍重修之身，这来历千真万确，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经推演了出来，过去之事早已成定局，是不可改变的，我的推演绝对不会有错，向婵又能有什么来历呢？”

悟慈道：“这一点也曾经困扰了我许久，直到前不久在两界山之中，我才略略整理出了一些头绪，向婵如今所表现出的资质，即便是与普罗当年比较起来，也是丝毫不逊色，这样的差相仿佛，哪里像是夺舍重修的样子，分明就是第二个普罗在世，若说夺舍重修，在过程之中经历了胎中之谜，本源便是再强大，也会有所损失，那么向婵的灵性，也断然无法与普罗相提并论的，单是这一点，就是一个不小的谜团，当时我便有所猜测，恐怕向婵的来历另有玄妙，但一直想不透彻其中的关窍，但是今日见了向婵的一番奇异表现，见识了那本源之中的尊贵，我才是突然通透了，彻底的醍醐灌顶了。”

“哦！”悟性的好奇心也被调动了起来，讶然道：“师弟有何发现，不妨说出来一同参详参详！”

悟慈笑道：“向婵的前世乃是普罗，这是千真万确的过去，不可改变，但是普罗就是向婵的真正来历吗？恐怕不然！不知师兄可曾推演过普罗的前世又是谁人？”

听闻悟慈说时，前半句仍是老调重弹，悟性的确有些失望，但悟慈的话锋在说了一半之后却是陡然一转，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破天荒的提及到了普罗的前世，这一番言论的确是发前人所未发，有些匪夷所思。要知道，一个修士即便是再强大，他转世之时所遗留的本源总是有个极限的，依着向婵如今的灵性，他本源之强大可想而知，再往前逆推两世，上一世普罗，再上一世不知是何人，但那个人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可又有哪个人本源能够强大到那种地步，即便是经历两次转世，到了向婵这一世，仍是如此强大，这样的推断夸张得有些荒谬了，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向婵自性明镜之中那紫金色的本源里流露出的高贵，悟性就不由自主的相信了。

他一直囿于娑婆世界的常识，对于向婵的理解明显有过很多的误区，但只要是这个世上天才，又有哪个不是在一次次的突破常识，所谓的常识，就是拿来给那些资质逆天之辈来打破的，若说有人的本源能够做到这样逆天的事情，悟性毫不犹豫的首先就会想到向婵来。

唯识宗的【镜光通灵术】能够烛照过去，只要施术者修为足够，又有合适的缘起来引导追溯，那么即便是回溯到太古洪荒之时，见识见识那时候的所谓神魔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太古洪荒时的神魔早已绝迹，如今即便有一个修为深厚那种地步的人，也没有合适的缘起再去窥测从前了。

但是以悟性的修为，来追溯一番向婵的过往，那还是易如反掌的，当下悟性便毫不迟疑，立刻施展【镜光通灵术】，以向婵为缘起，不断的往前回溯，很快，悟性便从掌中的一点镜光之中看到了向婵的来历，正是他推演了无数次的普罗，而在观遍了普罗的过往之后，悟性抱着万一之想仍没有放弃，

【镜光通灵术】也十分的争气，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般，在悟性庞大的愿力支撑之下，他掌中的镜光又是一震，竟然真的看到了普罗的前世。

悟性大为震惊，然而更让他瞠目结舌的，却是普罗的前世竟没有丝毫的惊艳之处，竟是一个平凡到了极点的散修之辈，终其一生都是碌碌无为，直到寿元尽时，也不过是堪堪琢磨到了修真九渐进第六层的门槛，放在散修之中倒也是个人物，但若是与后来的普罗、向婵二人来比较，却就差之太远，简直是天壤云泥。

悟性有些难以置信，若不是镜光之中显露的景象历历分明，悟性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推演出错了，这样的结果，让他的精神都似是有些恍惚，疑惑道：“怎么会这样？一个碌碌无为的散修，怎么可能会转世重修，而且转世之后还是那般的惊采绝艳，这根本就是违反了娑婆世界的修真定理，不可能会成立。”

悟慈却是没有惊讶，显然是早已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又语出惊人道：“师兄何不再往他的前世追溯。”

悟性一脸骇异，目光满是怀疑，甚至还有些像是看个白痴一样的看着悟慈，说道：“师弟莫非是入了魔怔，这般平庸一个散修之辈，也不知是因何有了转世的机会，本就已经是邀天之幸，哪里还可能再有前世。”

悟慈仍是微笑道：“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师兄不妨再追溯看看。”

悟性见悟慈一脸认真不似作伪，于是又继续输出愿力，驱使着【镜光通灵术】继续往前追溯，谁知正如悟慈所言，在悟性更加庞大的愿力支撑之下，那闪闪发光的明镜竟然真的一阵狂震，在庸碌的散修之上又显示出了一个前世，这个前世却是一个道修，资质倒也上佳，却是投身在了天道宗之中，颇为受到重视，但却在修为有成，即将晋升第七层神解境时突兀的身死道消了，他的死很是蹊跷，是典型的暴卒而亡，在此之前没有一丁点的显露，天道宗中他的师长也没有丝毫的发现，一直到他死后，他的诸位也没有在他的身躯炉鼎之中找到死亡的因由究竟是在哪里，总之就是不明不白，但这一世除却了这个死亡使人感觉奇怪之外，便也没有任何的特异之处，他的资质虽然不错，但也没有任何的超凡脱俗，仅仅只能说是在水准之上，根本就看不出本源的强大。

悟慈笑着，似是知道了悟性的疑惑，又鼓励一般的说道：“师兄不妨继续追溯看看。”

这次悟性不再觉得震撼，他已经有些感觉麻木了，算上普罗，这已经是他追溯到的向婵之前的第三世了，仍然只是一个水准之上的修士，显然不会是向婵真正的来历，也就是说，在这第三世之前，必然还会有前世的存在。这让悟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言辞了，即便是以他的见识广博，修为通天，也无法理解这种转世究竟是怎么形成的，这娑婆世界之中，遍数从古到今那么多惊采绝艳之辈，有任何一个修士的本源能够强横到这种地步吗？支撑三世以上的转世仍旧不衰，到了向婵这一世，仍是如此的高贵无匹。

便以悟性自己来说，他的修为是禅修第九层尊者境圆满，数百年的精进修持，本源也已经磨砺得十分强大，但以他来说，若是要保证本源的传承不绝，也不过就是支撑一次转世而已，若是硬要再转世一次，到了那时，本源的灵性也就基本上快磨损殆尽了，届时他的转世之身也就与普通人一般无二，有何缘法都全凭自身了，故而在娑婆世界之中，所谓转世与前世，一般都是仅仅只是指一世而已，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因为即便有修为强横者如悟性，勉强能转到第二世，他的转世之身也只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与悟性再也没有任何的干系，算不得一次真正的转世。

可是如今向婵的情况，显然已经严重的冲击到了悟性的认知，三世轮转，灵性丝毫不堕，这难道不是佛家所追求的真正超脱吗？即便是轮回之苦也无法磨灭。悟性在麻木之后，心中不由主的又升起了一丝的激动，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看一看向婵的来历究竟是何人，究竟是怎样一个让人震撼而且惊艳得无以复加的前辈高人。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或许在探索向婵来历的同时，他能够见识到佛家口中真正的最高境界，寻找到真正超脱的自由，跳出轮回之外的奥秘。这个理想在悟性心中的重要性，或许还要在唯识宗的道统传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