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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修对于丹药与法器的研究，是要远远甚于禅修的。特别是法器方面，道修的重视程度是禅修所不能望其项背的。道门之中，剑修一脉一直都是玄门正宗，其中更有漓江剑派这样的豪门大派，而在佛门之中，智者一脉却早已衰微，只能在唯识宗外门之中管理一些琐事杂务聊胜于无。

出现这样的悬殊待遇与景况，是与禅修的修真理念有直接关系的。佛门中人，讲究的是明心见性，直了成佛。一切的修行，最终都在于自性之中可以照见，对于外物的御使与依赖，都只是过渡的手段，若是执着于此，便是入了下乘。

所以智者一脉的衰微，在禅修之中几乎就是必然的。这些道理，广元难以领悟，如今的向婵就更不要说了。

作为天道宗的大长老，程玄鹄是一个第八层定神境后期的道修，再想要在修为境界上有所提升，已是难上加难。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提升战斗力，只有两种办法，一种便是刺激类的丹药，比如催神狂烈丹之类，一般都能在短时间，通过大量的消耗生机，换取来战斗力的提升。这是对修士的本源有损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愿意这么做。而第二种，便是找寻一件品阶更高的法器，这是一劳永逸的做法，能永久的提升战斗力，有些法器还对修士的修行大有裨益。

但是法器的锻造，异常艰难。这娑婆世界之中，品阶高，而又能让自己使用起来异常趁手的法器，更是少之又少，几乎就是屈指可数。这便更显出了双属性法器的珍贵，以守御为主，而又辅以攻伐的双属性法器，之所以最常见，也正是因为它是双属性法器之中的翘楚，因为这样的法器，往往不需要修士去费心使用，也就不存在了是否趁手的问题，这样的话，法器传承起来，也就有诸多方便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程玄鹄便转过了无数的念头，最终他在心中颇有些欣喜的盘算道：“即便向婵那小子的法器，只是一件下品灵宝，于我来说也是大有助益的，只要它是以守御为主，辅以攻伐的双属性，就值得我去花费大量的资源提升它的品阶。需得与他再赌一场，设法将这件法器赢过来。”

思及此处，程玄鹄微微一笑，周身翻涌出无数的霞光，将门人弟子全数卷住，腾身跃到了悟慈身前不足五十步处，同时反手一挥，将那硕大的闻道方舟收了起来，变化得只有三寸大小，托在右手掌心之中。

“本座此人唯识宗赴会，有门人弟子九十八人，因这一场意气之争，却就输去了一颗易筋洗髓丹，实在是有些太过孟浪了。不过本座也非是言而无信之人，一颗易筋洗髓丹虽然珍贵，本座也还是输得起的。”

程玄鹄看着悟慈，拿出了一颗翠绿色，宝光闪耀的丹丸来，煞有介事的道：“易筋洗髓丹本座可以拿出来，但本座想要再赌一场更大的，不知悟慈你可敢！”

悟慈笑着，没有任何犹豫，道：“有何不敢，你且说来，想要怎么赌？”

程玄鹄看了看向婵，道：“这次的赌注，却是与你这门人有关。”

悟慈笑得更开心了，道：“那就更敢了，你只管说赌注与赌法如何，老子都答应了。”

见得悟慈这般爽快，仍站在五百步之外的向婵不觉有种牙酸的感觉，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很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向婵憋屈的说道：“祖师，请问您是否可以问一下弟子的意见，或许弟子不愿意赌了。”

悟慈一撇嘴，怒道：“前辈高人说话，哪里有你这个兔崽子插嘴的份。这里老子说了算，赌了，赌了！”

向婵抑郁的辩解道：“可是祖师，他说这赌注与弟子有关，弟子可是当事人啊。”

悟慈反手就打出一股愿力，如同狂龙一般的当头罩下，将向婵从远处擒拿到了身边，咆哮道：“当你吗的事人啊！老子是祖师，在外人面前你不知道要给老子留面子吗？你再敢插一句嘴，老子就罚你在思过崖面壁一百年，不让你见那个小优婆夷，不给她疗伤。听明白吗？”

向婵嗫嚅道：“至于这么狠吗？弟子不过就是据理力争而已。您这么暴跳如雷，弟子自然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就给老子闭嘴。”

悟慈道：“程玄鹄，你也看到了，这小子已经答应了。要怎么赌，你且说吧。”

程玄鹄看得瞠目结舌，这祖师不像祖师，弟子不像弟子的，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货色就带出什么样的货色，没一点正经。

“赌法很简单。你对这门人似乎甚有信心，本座有一个弟子，也甚得本座的喜爱，待得盛会开启之后，便让他二人再打一场，以比斗结果定输赢。”

悟慈点点头，说道：“这兔崽子虽跟老子吵吵闹闹，其实他却只是唯识宗中的一个外门弟子，隶属于智者一脉，按辈分来说，是宗字辈的，你那弟子又是什么辈分，什么修为？”

程玄鹄在九十八个随行门人之中唤出了一个少年道修，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生得

极是俊俏，年纪比向婵要稍大些，约莫有十五六岁，一袭裁剪得体的月白道袍，更衬得他俊逸非凡。

“这是本座最小的徒儿，唤作唐紫霄，十五岁，虽然由于拜了本座为师，辈分有些高，但修真之人，从来都只以修为论交情。他与向婵年龄相仿，悟慈，怎么样？”

悟慈点点头，道：“十五岁，又得了你这老不死的悉心栽培。嗯，很不错，道修第五层显形境中期，你很占便宜嘛，不过没关系，你们终究远来是客，给点甜头给你们也没什么，老子答应了。说吧，赌注是什么？”

程玄鹄道：“本座的赌注，便是这掌中的闻道方舟。”

“什么？”

即便是以悟慈的心性，都忍不住一惊，这赌注实在是有些大的太过了。闻道方舟，是在整个南赡部洲都赫赫有名的法器，乃是一件极品灵宝。这世间上，圣器的存在寥寥无几，往往都是用来镇压宗门气运的，并非是一人所有。所以极品灵宝的存在，对于个人来说便是最为顶尖的法器。

以一件极品灵宝做赌注，这样的价值，已经不是可以用符钱来衡量了。难怪要推迟到盛会开启之后才去比斗，众目睽睽之下，才不会出现抵赖的可能。

悟慈皱了皱眉，说道：“程玄鹄，你他娘的不是开玩笑吧。闻道方舟可是极品灵宝，你想老子拿什么来与你赌，禅修不擅炼器，即便是老子的造化通神塔，恐怕也及不上这闻道方舟吧。”

程玄鹄笑着摇头，道：“赌注并非出在你身上。本座要赌的，是藏在你这门人身躯炉鼎之中的那件法器。”

向婵与悟慈都是一呆。向婵呆的是，他从不知道渡厄霞衣竟有这般珍贵，竟能让程玄鹄拿一件声名赫赫的极品灵宝来赌，而悟慈呆的是，向婵究竟是得了一件什么法器。

呆愣了片刻，悟慈扫了向婵一眼，旋即回复了浪荡不羁的表情，道：“程玄鹄，老子这门人只是个外门弟子，身上并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只要你不怕看走眼，觉得这两样赌注是对等的，老子便做主赌了。”

程玄鹄道：“那件法器的气息，我已经记下了。盛会开启之后，在万千同道的面前，你悟慈别耍花样就行。赌约是本座定下的，到时候你们若赢了，易筋洗髓丹与闻道方舟一起奉上，你们若是输了，也请你这门人将那件法器交出来。”

悟慈道：“一言为定。”

程玄鹄伸出右手，与悟慈击掌为誓，也说道：“一言为定！”

悟慈笑笑，不再言语，招呼了向婵一声，当先领着天道宗众人往五雷仙山中行去。悟慈驾云而起，带着向婵，走在前头。而程玄鹄则放出闻道方舟，缓缓的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从山门处到山河院的距离，原也不远。悟慈驾云的速度也还挺快，因此只是须臾时间，便到山河院中，将程玄鹄等人交由山河院中的座师去安排之后，悟慈便不再管此事，拉着向婵只是遁光一闪，【轮转圣法】运转，便已经回到了黄梁梦里内院之中。

两人在虚空之中现出形体来，落定在向婵的卧房之中。

悟慈道：“灵山中藏着一件什么法器。老子当日将你带回思过崖的时候，便感应到了，只是没想到还是件有来历的东西。小兔崽子，唤它出来让老子见识见识吧。”

向婵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倒也不是弟子有心隐瞒，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与祖师您听。”

悟慈道：“少废话，今日机会就不错。唤出法器本体来吧。”

向婵不再多言，灵识与渡厄沟通一番之后，得了他的准许，便涌动念力，将渡厄霞衣的法器本体显现了出来。顿时霞光生起，七彩光芒交相呈现，满屋生辉。

一件残破不堪，千疮百孔的织衣出现在了向婵的身躯炉鼎之外，十分合身的套在了身上。织衣之外，更有一个雍容的中年僧人的虚影，盘膝端坐在虚空中，见了悟慈之后，合十为礼，高宣佛号。

“渡厄见过悟慈祖师！”

悟慈回了一礼，说道：“本座印象之中，唯识宗并没有这么一件法器。你是哪一脉所出？又是何品何阶？”

渡厄道：“回祖师的话。贫僧乃是智者一脉所出，祖师入思过崖太早，智者一脉是百多年前，一位唤作洪全的论师率众归附而来的。贫僧便是那洪全论师的随身法器。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又为向婵所救，因此便认他为主。贫僧乃是一件极品灵宝。”

悟慈点了点头，沉吟道：“你有何殊胜，程玄鹄竟愿意用闻道方舟来搏你的归属。”

渡厄显化的虚影尴尬的一笑，道：“禅修不重炼器。贫僧只是一个器灵而已，乃是法器自感成灵，实则对自家的法器本体认识也颇为有限。”

悟慈道：“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妨碍……禅修的根本在于自性，无论是法器，还是丹药。都只是外相而已，不必太过执着。向婵，明日盛会就将开启，那唐紫霄的修为远胜于你，这一场豪赌，你可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