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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站在吧台里的赵舍得差点没一口酒喷林蔻蔻脸上，声音顿时拔高，“底薪五千？！”

林蔻蔻赶紧站起来，捂住她嘴巴，左右看了看。

所幸酒吧里放着音乐，听见这一声叫唤的人不是很多。

她这才放了手，警告:“你声音小点！我可是林蔻蔻，要让别人知道我竟然去这种公司工作，接受这种待遇，我面子往哪儿放？”

“面子，你还知道面子？”赵舍得看她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怀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不是说湖滨3303重新开始吗？怎么一转眼你又跑去给人打工了？”

林蔻蔻不得已，只好跟她讲了讲现在歧路那边的提成比例。

赵舍得数学不好，掰着手指头半天没算清。

林蔻蔻看得叹气，一把把她手指头攥了，免得她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只道:“总之你放心，你爸爸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等着，看我这回放开手脚大干一场，顶多两个月，我给你赚套房回来！”

赵舍得将信将疑:“你的意思是，你只在这公司待俩月，等回头自己的公司搞定就走？”

林蔻蔻道:“那当然，我一会儿就打他们老板电话问问地方。”

两人随便闲聊几句。

下午五六点的时间，酒吧里的客人已经开始多起来，林蔻蔻便先告了辞，从酒吧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打开了手机。

备注名“给爸爸挪地儿的”赫然躺在通讯录上。

只不过，她手指放到拨号键上，多少犹豫了一下:她还准备薅资本主义羊毛呢，可万一对方要答应了把湖滨3303转租给她，那她岂不是要立刻开始筹备公司，还怎么薅羊毛？

算了，听天由命吧。

林蔻蔻把心一横，拨通了电话。

前面不远处的道路，正是红灯。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车流中。

今天有司机开车，杨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裴息则坐在车后座，有些疲倦地闭着眼睛养神。

调成振动的手机有陌生电话打进来。

杨克从后视镜里看了裴息一眼，接起电话时压低了声音:“喂？是。请问有什么事？”

裴息微微皱了下眉，睁开眼睛。

作为他的特别助理，杨克的电话一天到晚都有人打，实在再正常不过。

他也没太在意，只一言不发地透过车窗看外面。天色渐暗，旁边的酒吧街上都是打扮时髦的男女。

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披着一头长卷发，进入视线。

裴息心头一跳，多年前记忆中的那道背影几乎立刻浮现了出来，与这道身影重叠。

是她！

他足足看了三秒，才如梦初醒，连忙开了车门冲出去！

“老板？！”

司机惊讶极了。

杨克听见动静，这才看见裴息下了车，整个人都吓了一跳，顿时顾不得再听电话那头说什么，直接道:“不差钱，不转租！”

说完立刻把电话挂了，追出门去。

电话那头，林蔻蔻不免愣了一下，看着被挂断之后返回的通话记录界面。

果然是不转租……

看来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她皱起眉头，收了手机，两手插兜，在路边随意打了辆出租离开。

另一头，裴息站在路边，却失去了刚才那道身影的踪迹。

杨克这时才追上来:“老板，怎么了？”

裴息没有回答。

傍晚的风吹起他的风衣，他四下里重新看了一遍，路过的人很多，但不再有哪道身影能唤醒他旧日的记忆。近处，只有那家名叫“舍不得”的酒吧，在昏冥的夜色中，准时亮起灯箱，将这街边一角照亮。

裴息静静看着，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林蔻蔻抱了个大纸箱，准时到歧路上班，正式恢复了自己光荣的打工人身份。

窗边的位置，袁增喜昨天就给她腾出来了。

左边正好是舒甜。

右边的窗户则能看见大楼外面的街心花园和远处其他写字楼，视野不错。

林蔻蔻把腰靠、抱枕都拿了来，自带电脑，端了个保温杯，红枣枸杞各带一小罐，甚至还装了袋茶叶——

没办法，山上待久了。

毕竟是学过一年佛的人，喝茶已经成为习惯。

把茶泡上，两手捧着茶杯坐下来，她看看周围阔别了五年的熟悉环境，只觉胸腔里一股热意慢慢淌出来，让人浑身熨帖。

林蔻蔻舒坦地闭上了眼。

舒甜刚进公司，来到自己的工位前，就瞧见这一幕，再往林蔻蔻工位上一打量，顿时无言。

保温杯，枸杞，茶叶……

再看看这一副享受的表情。

完了。

别又是一条混吃等死不想翻身的咸鱼吧？

舒甜幽幽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包放下。

林蔻蔻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见她，便十分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舒甜顾问，早上好。”

她竟然知道自己名字？

舒甜愣了一下，才忙回:“啊，早上好。”

昨天来面试一趟，林蔻蔻对这小姑娘印象深刻，毕竟前一秒气势汹汹站起来反驳“矮子甜”这个称呼，下一秒就被塞到怀里的猫顺毛，挺有趣的。

当然……

世上有趣的人多了，如果仅仅有趣的话，显然还不能让林蔻蔻印象深刻。

但如果，再加上一个300万年薪的单子，那就不一样了。

林蔻蔻心里一把算盘扒拉地啪啪直响，凑上去就套近乎，差不多了解到舒甜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后参加了一份工作没多久，就来了这家公司，现在已经待了快一年多。用舒甜的原话说，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干脆就来帮别人找工作。

没想到，竟挺适合。

在这家人均咸鱼的公司里，她是唯一一个年业绩上百万的猎头顾问，堪称是一朵逆风盛开的奇葩。

也就是说，这小姑娘一年能拿到70万的收入。虽然这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这家公司高达70%的提成比例，但百万的业绩对她这个从业年限来说，已经算不低了。

这破公司，竟然也藏着好苗子。

林蔻蔻不免刮目相看:“能在这家公司做到这个程度，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话简直说到舒甜心坎儿上，一股辛酸顿时涌上心头:“对啊，你都不知道，这公司里全是咸鱼，我这种努力的人待这儿，太难了！”

林蔻蔻深表同情。

然而下一秒，舒甜就攥紧小拳头，一脸坚毅地望着她:“但没关系！只要我们努力坚持，就不会被环境同化！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打工人！不用羡慕，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迟早有一天，你也能跟我一样，百万业绩不是梦！”

林蔻蔻:“……”

百万业绩，对她来说，还真有点难度。

比上亿的业绩难多了。

而且……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突然就开始打鸡血，奋斗逼的日常吗？

林蔻蔻咳嗽了一声，保持礼貌微笑:“我会努力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难怪昨天你要跟陈顾问抢那个什么姜上白的单子。结果怎么样了？”

舒甜得意:“当然是我拿了！”

林蔻蔻没太意外。

舒甜还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悦:“我把我那个80万的职位换给他了，姜上白这个职位可有300万，总归是我赚大了。”

赚大了？

天上不会轻易掉馅饼。

昨天那陈错虽然大概率是个私人生活混乱的家伙，可人看起来并不傻。

林蔻蔻好奇:“这么大个单子，陈顾问自己不做吗？”

一提陈错，舒甜便忍不住皱眉，显然是想起了有关“矮子甜”这个绰号的种种恩仇，一张清秀的小脸鼓成张包子脸，咬牙哼声:“他想做也得做得了啊。虽然我承认，这个人看着不靠谱，但其实有点本事。可这个单子，很难搞，他肯定不行。与其烂在自己手里，不如跟我换了，对他来说是利益最大化。”

林蔻蔻敏锐捕捉到关键词:“这单很难搞吗？”

“……”

舒甜看着她，过了好半晌，才用一种便秘似的表情，问了她一句话。

“你喝白酒吗？”

“不喝。”

“那你觉得谁喝？”

“低档酒的话，主要是三四线城市中老年男性；高档酒的话，就是各大企事业单位里的人，或者是在宴席上，年龄层也偏高，大部分是男性。”

舒甜听完就蔫了:“唉，我就知道！”

林蔻蔻听出眉目来了:“这单子跟白酒有关？姜上白，做酒的？”

舒甜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是家酒液公司，做白酒。但他们想挖个市场总监，而且希望这个总监，能够……”

林蔻蔻感觉舒甜说到这儿时，仿佛有些窒息。

停了片刻，她才幽幽道:“能够把白酒卖给年轻人。”

林蔻蔻:！

如今年轻人泡吧唱k夜生活无比丰富，喝洋酒喝啤酒喝鸡尾酒甚至喝果酒，可谁没事儿去喝白酒啊？

这家公司……

她忍不住问:“这市场定位，他们公司老板同意吗？”

舒甜望着她不说话。

林蔻蔻悟了——

好，明白了，这市场定位就是他们老板亲自搞的。

这老板叫冯清，曾在茅台工作过十多年，后来自己出来创办了“姜上白”这个品牌，也做白酒。但好几年过去，要死不活，没赚到钱。

毕竟在国内卖白酒不容易。

中国白酒文化源远流长，市场早已经被诸如茅台、五粮液、剑南春、西凤酒之类的大品牌瓜分殆尽，格局基本定型。一个新品牌进来，想要从这些老大哥的碗里分一杯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林蔻蔻想到这里，突然发现，姜上白这个“把白酒卖给年轻人”的市场定位，其实没有那么不靠谱——

如果没有办法跟老牌酒厂正面抗衡，那只能另辟蹊径，走别人没走过的路！

高档酒不能做，就做中低档；

中青年群体已被瓜分，那就把酒卖给年轻人！

虽然年轻人的市场竞争激烈，年轻人好像也不爱喝白酒，但……

谁还能没有梦想呢？

乔布斯搞出iphone4之前也没人知道手机还能这么玩啊。

指不定人家就是白酒界的乔布斯呢？

再说，甭管战略靠不靠谱，钱是真的啊！

愿意开出300万的高价找一个能实现公司目标的市场总监，可以说是冤大头……咳，不，求贤若渴。

林蔻蔻觉得可以搞。

脑袋一转，很快就冒出几套找人的方案，甚至连目标人选都浮现出来。

但问题是，单子不是她的。

资本主义的羊毛薅起来也不容易啊。

林蔻蔻的目光暗搓搓落到了舒甜身上，心里盘算起来。

舒甜刚打开电脑，准备再研究研究这单，结果一转头就对上她这那思量的目光，一时竟有种被狼外婆盯着的感觉，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你，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林蔻蔻笑眯眯问:“舒顾问，你缺个助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