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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明码电报

对于叶磊的想法，杨靖宇还是能够了解的。自从有了跟他的几次交流后，杨靖宇明显能感受到叶磊对那件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事情的期待是有多高。可以说叶磊现在的大多数决定，都是因为那件事情而做的。

就像那个长蛇洞守备连，早前叶磊是连他都瞒着的。这次他把自己的所有底牌全都给亮了出来，这说明他是对鬼子的这次大讨伐充满了紧张。按叶磊的说法，这次打讨伐将是决定抗联未来的一次决战。坚持过去，那就还有明天，败下去，那只能苟延残喘。

韩仁和的态度是正常的。若是不了解叶磊的想法，杨靖宇自己也不赞同这样的作战计划，这简直是自己找死。

但对叶磊的了解越多，杨靖宇感觉自己也在一点点变化。他原本是想在南蛮地区继续坚持抗日，直到解放的那一天。但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没有铁血营的支持，一路军早在去年末就要被鬼子围歼于老岭地区，如果没有叶磊的提醒，哪能有现在的龙岗根据地和四千多人的部队。

这次铁血营派出三千多人支援龙岗根据地，更多的是为了一路军能够继续坚持下去，为了他们根据地遮风挡雨。真心帮助一路军也好，为了自己不得已之下帮助一路军也好，这何尝不是抗日呢？

连正规部队都算不上的一个铁血队，都动员了自己能带出的所有力量，作为抗联一路军怎么能旁观。跟着他们胡闹也好，战斗也好，只要能够打击敌人，杨靖宇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现在铁血队方面已经都动员了起来，那一路军呢？

“仁和，咱们现在有多少人？”杨靖宇问道。

“一方面军还有一千一百多人，警卫旅二千五百人，民兵有两千。”

“其他的呢？”

“二方面军那边，应该有七百人左右，三方面军有六百人左右。”

“还有没有可以动员的队伍。”

“总部那边有五百人左右，在老岭南部和通化、辑安地区留下的部队，不到三百人。一路军方面全都加起来只有这些了。此外，桦甸、敦化、安图、汪清方面有几支抗日山林队等抗日武装，如果我们需要可以一起作战。这记录人加起来有一千人左右吧。”

“这些人能马上联系吗？”

“联系是都能联系上，但最快也得五天。”

“那就够了。让魏书记那边，通知二、三方面军那边主动配合铁血队作战。另外，把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全都给动员起来，这次咱们要跟这些鬼子好好掰掰腕子。”

“司令，我觉得这样太冒险了。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多，再这么打下去怎么行？”

“呵呵，咱们要好好学学叶队长。他们进入龙湾时才五百人，你看出来时有多少人？能继续战斗的就有一千四百人，快有三倍了。这还不算牺牲的和重伤的人员。咱们怎么就不能越打越大呢？这都被鬼子追了多少年了，咱们也得主动出击一次不是？对了，那个处理俘虏的方法也用上。我看很好。”

“这……”

“这啥子这，就这么做吧。”

在还有商量余地的时候，韩仁和还希望杨司令能再考虑考虑，但杨司令已经下定决心的情况下，他也没什么可想的了。放下担心，他反而感觉心里舒坦了很多。

是啊，这仗不能老是被追着打。这一次，就让小鬼子好好瞧瞧，咱抗联的力量。

六点二十分，瓮圈以西的一长排山梁上。

这处山梁位于距龙湾堡屯以东九里的地方。而山梁北侧的一条山沟是从辉南方向进入濛江地区的最主要的通道。除了这条通道外，向北五里处也有一个山路，但那已经是甫板地区一方面军的防守范围。就是说叶磊的三分队只要守住了这条山梁，封锁住那个山沟，鬼子就别想进入板子房一带。

而叶磊他们是刚刚来到这一地区，正在四处寻找有利位置和可以躲避敌人空袭的地方。

吴长乐看到叶磊刚上到山上，就拿出了笔，在自己的本子上刷刷的写了起来。写了一会，撕了，又写一段，划了。这样反反复复写了又撕又划上几次后，他好像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长乐，嗯，把这份电报发给青岭岗。然后让他们按原文明码发电。”

“明码？”

“对，就是明码。”

这份电报的内容并不多，吴长乐没两下就看完了。惊道：“大哥，这样好不好啊？这样不是把我们的情况告诉鬼子吗？”

“发不发还有什么区别。后天晚上我们发动反击后，鬼子肯定是要知道的。只要我们不说具体数字，鬼子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具体数量。”

吴长乐担心地说道：“但，但是这样就会惹怒了小鬼子，他们会派大量兵力围剿我们的。”

“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不发这个小鬼子就不生气了？到现在我们怎么也杀了两千以上的小日本了吧。他们早就气疯了。”

“大哥，你再想想，再想想。要真发了出去，收都收不回来！”

“没什么好想的。我现在是想明白了，这一个人的能力和影响力最终还是有限的。只要我们能尽到最后一份力量就够了。”

来这里的路上，叶磊想了很多。就像跟吴长乐说得那样，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他发现只凭自己的力量，已经很难改变一路军和抗联的命运了。在至少到现在还是很强大的日军面前，只抱着一颗红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就算他建立了青岭岗根据地，就算他帮着一路军稳定了后路，就算他支援杨司令顶住了一次敌人的讨伐，就算他动员所有的力量，也不行，不可能，办不到。

可以说，这次的反击战将是一场华丽的谢幕战。就算反击成功了，对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叶磊是没一点准备。到时面对愤怒的日本鬼子，铁血营、一路军只能退却。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虽然结果都是相同，但这次他们做得更为加主动和坚决，做得更加绚丽夺目而无怨无悔。

“让他们从明日晚十二点开始，向外发报。不要间断，只要电台还有电，就让他们重复地持续地发下去，能发多远就发多远，能发多久就发多久。直到我下令停止为止。顺便先给杨司令那里发一份吧。我想他应该直到这时什么意思了。如果他愿意，让一路军也准备一份，我们负责发送。”

青岭岗根据地，加强连训练场。

“哈哈，老哥，你怎么来这里了。”齐辉笑着迎了过来。

“老弟，你先看看这份电报吧。”

“怎么又有电报。好，我先看看再说。”齐辉从李青手中接过电文，看了起来。当本来还在为即将迎来的战斗而兴奋异常的齐辉，看完电报后，就平静了下来。“大哥，你看这事？”

“按小鬼子的说法，这就相当于诀别电报。”

“至于这样吗？”

“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承认而已。”

“那要告诉下边的人吗？”

“你想啥呢？你知道就行了。青岭岗根据地里边除了你我之外，就只有几个外边的四个连长和几个通信兵知道。谁要说出去了，就以扰乱军心处理。”

“知道了。计划是不是有所变化？”

“没有。”

“都诀别了，我还带着部队留守根据地有啥意义？我们也打出去吧。你看怎么样？”

“叶队长没有这样的安排。我想他应该有什么想法。我们就按他的意思办吧。”

龙岗根据地，小岭东，指挥部。

看完电文后，韩仁和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说道：“司令，这就是咱要的结果，咱支持叶队长的结果？”

“不高兴？生气了？”

“没有，司令。想明白了，都那么回事。客观的讲，就像司令说的那样，在鬼子如此大规模的讨伐下，我们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嗯。”

“当你同意支持铁血队的作战方案时，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这结果与有没有这个作战计划没什么关系。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现在对我们来说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跟增援的敌人背水一战，二是退到边境，甚至是进入苏联境内。我想苏联方面应该不会拒绝的。”

“你呢？”

“留下来吧。我离不开这里。”

“其他人呢？”

“这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我想他们也会这么选择的。”

“那就都留下来吧。让人把藏起来的武器弹药都给取出来吧。现在不用以后也用不上了。咱们就好好打上一场。”

“看来这是最后的战斗了！”韩仁和说道。

“仁和，是不是最后的战斗，那是打了才知道。但，依我看这叶队长可没想这么想。”

头道溜河密营，一路军司令部。

这两份电报魏拯民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次了，一遍又一遍。

过了半晌，他捂着疼痛的腹部，艰难地在一张白纸上写了起来。

“全中国同胞们！全中国一切抗日的武装和军队的同志们。自一九三一年九月一十八日，日本帝国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