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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魔修显然没想到顾愿会这么回答, “不可能啊，谶里明明说您会带领我们走向顶峰的。”

又是谶。

修真者信谶，魔修也信谶。顾愿想, 这些修士怎么比他一个凡夫俗子出生的修士还要信命？

莫不是修炼的越久, 就越觉得大道不可违？

顾愿手指在石桌上轻叩, 整个密室里也只剩下敲击的声音和呼吸声。

半晌, 顾愿道, “想了想, 还是算了吧, 我没什么太大的志愿, 也不想入魔。”

诚然，他上辈子死的早, 到死也没有被无情道所承认。可能就像现在所有人说的那样, 他不适合无情道。

然而那又怎么样？至少这辈子，他身边一直有师尊陪伴着——如果能将师尊的体弱治好就更完美了。

对于修仙者而言, 修为固然重要，然而顾愿不在这些修仙者当中，他从小就知道, 不是他的东西, 怎么努力也不是他的东西。

更何况，清汉仙尊已经为他盖上“无情道天才”的章, 再入了魔，岂不是辜负师尊的一番好意。

他没有追求的道, 入魔不是, 无情道也不是。

既然都不是，不如选择一个能跟在颜星君旁边的道。

几个魔修突然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顾愿, 慢慢说道，“可能时间还没到，您还不知道入魔的好处。无妨，等过段时间，我等再来拜会。”

“站住。”顾愿开口道。

魔修们还以为顾愿改了主意，立即停下转身，齐刷刷地看向顾愿，“您还是想加入我们？”

顾愿轻声说道，“这里是我和师尊的房间。”

魔修绞尽脑汁也没明白顾愿想说的意思。

顾愿继续道，“你们来之前，这里被我师尊布下法阵。”

怪不得他们当时在门外扒了半天都没进去呢。

不过如此说来，撤掉法阵的应该就是顾愿了？

魔修眼睛发亮，等待着顾愿剩下的话。

顾愿从石凳上站起，他虽为人，个子却比大多数人都要高，就连在场的几个魔修都没办法比过。

坐着的时候，魔修就能感受到从顾愿身上传来的压力，当顾愿站起来时，这股压力更甚，魔修脑

袋上冒出虚汗。

魔修紧紧盯着顾愿的身影。

经常厮杀的魔修发毛，第六感告诉他们，恐怕顾愿接下来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顾愿转过身，通红的眸子藏在黑夜里。在先前的对话中，他已经摸清楚这些魔修的位置，因此他眼光一扫，准确从魔修身上扫过。

眼睛发出诡异的光芒，顾愿眼前终于不再是全黑，而是一小团一小团的黑雾站在屋内。

不多不少，和魔修的数量刚好对上。

顾愿看着这些黑雾，心里有了猜测，面上不显:“怎么？现在进来了，还想说走就走？”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带上一丝杀气，眼中的红光一闪而过。

顾愿还是清汉仙尊的徒弟，几个魔修都知道，因此看到这道红光，只以为是错觉。

想到顾愿是谶中命定的魔尊，几个魔修不敢得罪。其中领头的魔修微微垂着脑袋，“您的意思是？”

顾愿问:“那些谣言是你们传开的？”

领头魔修反驳道，“那不是谣言，您就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王。”

顾愿嗤笑，“哦？师尊对我有知遇之恩，按你们的说法，我最后还会灭了月羽宗？”

“这……也许是清汉仙尊另有图谋呢。”

小兔子能有什么图谋？最多就是张开咬不动人的嘴，生气时咬着他的手，又不舍得用力，吭哧半天还要哭唧唧地说，“咬不动。”

最后被使劲撸毛，委委屈屈地不敢作对。

魔修小声嘟囔道，“也说不定清汉仙尊叛逃出月羽宗了呢。”

说完，他自己都不信。

谁不知道清汉仙尊对月羽宗的好，也就那些自诩正义的修士呆子，还觉得清汉仙尊亏欠月羽宗呢。

顾愿没回答，问道，“你们传出这些，就是为了逼我入魔？”

魔修摇头道，“等您加入我们的时候，我们会将答案告诉您。”

“好。”顾愿道，“九九八十一还魂阵，是你们布的？”

几个魔修有点茫然，“什么阵？”

听语气，不像是在说谎，只可惜顾愿眼睛还没好，看不清。顾愿叹气，“罢了。”

魔修还以为是可以走的意思，往后退去。

一阵风

吹过。

奇怪，室内怎么会有风？

一道光影从眼前掠过，等意识到时，魔修先是闻到血腥味——还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低头一看，两臂皆已不在。

顾愿甩了甩剑，剑上的血断断续续滴在地上，剑身上不留一点痕迹。

顾愿道:“既然来了，总得留下些什么。”

他不是不想直接将魔修杀死，然而当他动手时，有一股奇怪的灵力抵住他，不让他下手。

就像是……所谓的天道。

顾愿冷笑一声，就在天道以为顾愿要放弃的时，他剑锋一转，将几人臂膀砍下。

“小徒弟。”外面传来颜星君的声音，他刚进来，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味道又腥又臭，他二话不说举起剑，直直冲向室内。

面前站着几个魔修，颜星君一眼看到站在石凳旁的小徒弟。魔修一群人站在一起，小徒弟却孤零零的站在石凳旁，看起来好不可怜。

想到这儿，颜星君心里一股怒气，「十四剑」出鞘，带着不可忽视的威慑，一剑将眼前的人刺穿，他剑再次抽回，还想刺向旁边的人，一道莫名的盾挡在他面前。

颜星君脚尖在地上一点，飞到顾愿身旁，手紧紧攥住小徒弟的手，冷声质问道，“欺负本尊的徒弟？好大的胆子！”

也顾不着去思考这群魔修是如何进入房间的，颜星君眼中只剩下独自一人，还发着烧的小徒弟被魔修虎视眈眈盯着的场景。

小徒弟都害怕成什么样了，才会主动动手。

颜星君来的太突然，速度也太快，几人都没反应过来。

顾愿上前几步，反手握住颜星君的手，道，“师尊。”

颜星君脸上还充斥着怒气，听到小徒弟的声音，转头看向小徒弟，声音温柔如水，音调也压得低低的，“小徒弟，你别怕，为师来了。”

魔修:？？？到底谁欺负谁啊！！

他们来不及狡辩，便看到谶里所向披靡的魔尊，能够一统修真界的顾愿，几步凑到颜星君身旁，“嗯，徒弟不怕。”

嘴上这么说，动作却不是这么个意思。活生生就是“师尊说得对，他们欺负我了。”

可惜顾愿平时

很少观察别人，也没有过这种委屈的情绪，面上平静如水，只是用着那双冷静的眼神看着颜星君。

这么拙劣的表演……清汉仙尊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颜星君将小徒弟检查一遍，确定小徒弟身上没有伤口，血的味道全都来源于魔修，他提心吊胆的心才微微放下了点。

颜星君抖了抖剑，“谁先动的手？”

几个魔修目光全部移到顾愿身上。

“好呀。”颜星君气笑了，“不肯说？”

……这清汉仙尊什么眼神啊！

其实颜星君不是没看出来奇怪的地方，只是他先将小徒弟放到被欺负的位置上，这些奇怪处都变成了魔修妄想推脱的证据。

脚下清风步出神入化，颜星君飘到其中一个魔修身旁，「十四剑」抵在魔修脖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咦。”颜星君内心有些惊奇。

天道？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魔修，实在不知道以这些魔修的修为，为何会被天道所护，余光瞥见地上的断臂和血，一下懂了这是小徒弟砍断的。

“小徒弟。”颜星君高声道，“看好为师的动作。”

“嗯。”即使不用师尊说，顾愿的眼神片刻都未离开过颜星君。

他能看到每当师尊师徒砍向黑雾时，外面总有一道金光挡住师尊的攻击。

顾愿握住剑。

几个魔修也反应过来，立刻做出反击的动作，手变爪子，终于撕破了外面的人皮。

颜星君腰往后弯，躲开爪子，同时长腿一扫一翻，瞬间出现在魔修身后。

颜星君将这魔修踩在脚底，剑举在他背后，笑道，“本尊听说，你们到处造谣本尊的徒弟？”

魔修挣扎着要起身:“不是造谣。”

“谶。”颜星君回答道，“本尊也看过。”

魔修的动作一顿。

远处，顾愿的身子也僵住，即使早知道这个答案，他心里还是不由一提，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话。

颜星君说道，“只是，本尊这个人从来不信命，你知道本尊修的是什么道吗？”

魔修嘴唇动了动，没回答。

颜星君笑答:“无情道，你可知道无情道是什么意思？”

“不信命，

不信天道，不信万物，不信世人……”

顾愿看到师尊身上闪出耀眼的光芒，竟比黑雾外的光还要夺魄。黑雾外的金光慢慢产生裂缝，最后咔嚓一声。

颜星君破开天道的盾。

顾愿眯了眯眼。

这光比太阳温柔，比月光炫目，熠熠生辉，让人舍不得离开视线。

颜星君笑笑:“小小天道，也妄想挡住无情道传人？”

他用同样的方法，将剩下的魔修一一砍下脑袋。

他手上沾满鲜血，皱着眉头颇为嫌弃，试图将这些血甩开，最后无奈地看向顾愿。

顾愿走到颜星君身旁，掏出手帕，将颜星君手上的血一一擦拭完。

颜星君一抬头，便看到小徒弟的眉眼，他顿了顿，笑问道，“无情道的传人，懂了吗？”

没有人能拦住清汉仙尊，也没人能拦住顾愿。

颜星君浅笑吟吟地喊道，“顾顺之。”

是颜星君为顾愿取的字。

顾愿低垂着眉眼，看向颜星君。

他的眼中，一个周围发光的兔子扬着脑袋，竖着耳朵，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顾愿说道:“师尊前面的话没有说完吧，不信世人，然后呢？”

小兔子一下红了脸，想将脑袋藏进毛茸茸的毛中，软着声音说道，“不告诉你。”

顾愿没忍住，戳向颜星君的脸。

软的。

比师尊的声音还要软。

颜星君:“大大大大胆！怎么可以一天捏两次为师的脸！”

顾愿疑惑，“什么两次？”

啊……暴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师尊自爆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