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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

  • 作者:墨兰疏影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07 21:52:51
  • 完书字数:11196

“妈妈是不是很没用?”李云斑仰卧着,现在其实已经是下午了,但她们还在进行赖床计划,遮光帘效果过于优秀,屋里漆黑一团,很适合再睡一觉。“你觉得妈妈没用吗?”

小猫缩在她怀里,亲亲她,还亲下颌,喊,“斑斑。”

“不要喊我斑斑。”她拍拍小猫的背,“叫妈妈。”

“妈妈。”小猫可怜地唤道,不悦地说,“不是觉得你没用,只是觉得你怯懦。”

“啊,不对等的爱。”李云斑翻身侧卧,她看着小猫那双乌黑的眼,捧起小猫的脸,“是不对等。”这点她承认,“对妈妈来说,她是一束光。”她小声地诉说过往,“妈妈小时候被继兄猥/亵。”现在说来往事她倒平静,年轻时可把这件事当回事了,必须深埋心底。“我妈妈——你外婆,破口大骂,骂我贱,狐狸精,小小年纪不学好,带坏好人,把我赶出家门,我耿耿于怀很多年,直到遇到你妈妈才走出来。”

虽然李半月的处理方式是诓骗她没什么大不了的,兄弟姐妹间都这么亲昵,还允许她过来用同样带有暗示意味的动作亲亲抱抱。

不过确实有用,突然有一天她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亲了亲,抱了抱。

但有时她确想知道,李半月那刻进骨子里的洁癖和对居室常情的绝对厌恶是否与她有关——当然,这个问题她绝对不敢问出口。

“哦。”不知为何小猫好像很委屈,趴了会儿又过去找李半月,扎进怀里,把脸藏起来,留个背给她看。

“喂,回来。”李云斑戳戳她。

“不想理你了。”小猫宣布,然后吊着李半月颈子,是亲昵的姿态。

对李云斑来说,这简直是年度不解之谜。

陈冷翡此女,要说讨厌李半月到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也不像,反而挺粘妈妈的,但一到她和李半月关系这一问题上,马上就炸毛蹦高,百般不是如数家珍,跟她娓娓道来,就差直说“这不公平,你卑微,她混账,她渣,所以你贱?”这句话。

李云斑是真的搞不懂现在的女孩子。

正寻思着小朋友脑袋里都是什么东西,她看见姐姐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看了眼。

她正要问姐姐晚上吃什么,不料下一秒姐姐证明看手机这个动作只是个习惯性动作,只是按按手机玩。

“怎么又都在。”半月抱怨着,伸手捏捏她的脸。

她装睡,没动——当然是人类本能——好奇心作祟。

“把你的崽弄走。”半月低声耳语。

但作为装睡的人,李云斑不搭理她。

“讨厌。”半月躺回去,拨拨小朋友的脸。

小朋友往下蜷蜷,单纯不想理人。

李半月抚过女儿那因瘦削而凸显的脊背,肋骨明显,脊骨硌手,有时上来就是一阵心里不是滋味,觉得小孩可怜。

为什么小孩不能健健康康的呢?

虽然伊莲恩的崽十分擅长上房揭瓦,但至少活蹦乱跳。

有些难过,她抱住小孩,往怀里拢拢。

小孩拿脑袋抵抵她下颌。

她仰起头。

李云斑啪一声把灯打开。

“你喜欢你的崽啊。”李云斑间歇牙尖齿利,“我以为你不喜欢呢,看把人家欺负的,一说还要和你住一起,可讨厌你了,生闷气生到连我都不搭理。”

她想到原因了。

陈冷翡曾说,“她的喜怒无常,令人厌恶,日日相对,皆是怨怼。”

那次吵架原因是李半月手下秘书的助理逮住小猫上街买零食,就说,“身材挺好的,保持住,别吃的珠圆玉润,上镜尴尬。”

小孩回头告状,“他对我评头论足。”

李半月非要跟读初中的小女孩上纲上线,不阴不阳地来了句,“你不能总指望别人为你出头,少告状,自己想办法处理。”

小孩是真生气了,直接扬言要她二选一,花了些力气才哄骗回来。

但此后也一直看李半月不顺眼。

小猫又恼了,爬起来走人,还摔门。

咣一声,卧室里就剩她俩。

姐姐看看她,有些尴尬,“我先去洗漱。”

“你打算怎么办?”李云斑倚着浴室的门,“你和妈妈。”她小声说,“妈妈有点要服软的意思了。”

姐姐挽袖子,洗脸,“所以?”

“小孩子会学你啊。”李云斑说,“你那么无情,小心她也学得无情无义。”她补充,“妈妈一把年纪了,还有多少年可活?”

“不是我无情。”姐姐倏然道,“如果,连我,”她指着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都要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以德报怨,以曲报直,那这个世界,得多绝望。”她小声说,“士之怒,尚能伏尸二人,天下缟素。”

“我可以因毫厘之事诛连九族,但我绝不能,”她良久说,“原谅任何一桩伤害,因为这是游戏规则,帝王,得有皇帝样子。”

“又不是学法之人内心有一条底线,此生坚决不会跨过了?”李云斑讽刺她。

李半月回眸,“那道底线,我自己拿刀背敲碎了。”她擦过脸,坐在镜前护肤,描眉画眼,“我也想做个好人,不越雷池一步,可我发现,大家不欢迎理智的女人,不,”她纠正,“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活得体面、优雅、自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拉开抽屉,戴上一款名叫王冠之泪的蓝宝石项链,宝石很漂亮,但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买的了,“那就只好当皇帝了。”

“既然只会狂吠又听不懂人话,只好请大家去当狗。”她换下睡裙,“狗狗多乖多可爱。”

她忽视了李云斑倏而投掷过来的陌生视线——实际上她看到了,但她没理会。

李半月下楼会见宋夫人。

“这不是一部电影。”李半月交叠起腿,落座,“真实人生中没有皆大欢喜。有血缘关系,不意味着你我间有什么特殊的缘分,而是,不得不忍。”

她凝视宋和贤,“以后如果再莫名其妙地、拿刀,闯进我家,常规怎么处理,就将怎么处理。”

十三岁那年宋和贤把她领回家,说,“你是妈妈的宝贝”,她出走近十年,至二十余岁遇刺重伤,再度与宋和贤产生交集。

就是那场交集,为她编织了一场幻梦,即——这是个可怜的懦弱女人。

至今数载过去,她终从这场梦走出。

宋和贤潜意识里想要的人生圆满,是她在幼年时遭遇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为家人当场横死,不会再因疾病拖累家人,也不会伤害到她真正的孩子。

即使因她的原因,宋和贤能享受到从未曾幻想过的殊荣与优待。

这就是爱,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也是恨,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恨。

妄想拥有比母亲更多的东西,是一种罪,只有伤到体无完肤,母亲才会施舍下一份关心,因内心的快意。

母亲的幻想是看着女儿受虐惨死,以完成自己崇高殉道者形象的最后一笔,有时,她们明知前方是火坑,是地狱,但她们会让孩子跳。

此刻,李半月对伊莲恩的恨达到极值。

伊莲恩也完成让她彻底心灰意冷的最后一笔。

宋和贤在吵,李云斑在问,陈冷翡在凑热闹,出走的是她。

“让我静一静。”她带上门,站在阳台。

雨倾盆而下,瞬间将她淋湿到彻底。

她打了个哆嗦。

冷冷拉开门,“你怎么了?”

“以后离我远一点。”李半月撑着阳台上的栏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和她其实是一样的,自己从未有过的东西,也不允许孩子有。”

扪心自问,她说不清用小孩健康规避一个可能根本不会发生的风险值不值。

她比宋和贤唯一好的一点是她做不到自欺欺人。

冷冷沉默了会儿,走出来,也站在雨中,雪纺长裙瞬间缠在腿上,像美人鱼的鱼尾,“所以你有的东西,都会给?”

李半月倏然回眸,过了会儿又别过头,“想喝奶茶吗?”

华青萍一家简直是更年期的月经,淋漓不尽,还不知道什么时会来,在何地来,简直防不胜防,令虞司颜无语凝噎。

比如昨天,郑陌陌冲进来,说,“完蛋小秦捅了个篓子。”

秦楚七音义愤之下,将家庭内部矛盾公诉及结案率列为年度绩效考核单独项目,重奖之下必有匹夫,一时狱中人满为患,失去殴打家人以泄/私/愤机会的人走上街,打/砸/抢/烧外加闹事。

同时,稳压器经一番正确的批评外加教育——虽然是在做好事,但事态不会按所有人预料的方向行进——直接炸了。

水滴石穿,瞬间全面席卷。

最要命、最棘手的议题终于在她手里触发——你,虞司颜,替何人说话?

辉格火烧华尔街的戏剧场面有她幕后的推波助澜,本想再混水摸一把鱼,来个揭竿而起,结果秦楚七音这个老妹一招把她打回中年社畜的原型。

单位加班到半夜,凌晨回家小孩哇哇哭说想妈妈,安抚好小孩后冲凉,准备就寝,一开灯,还有一个娇俏的女人在等,仔细一想,哦,今天周五。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无能,三点半——半夜的三点半,她还得硬着头皮与人亲昵。

一番折腾,她倒头就睡,七点半闹钟响前五分钟手机自动开机,三分钟后华玉简给她打电话。

“我不想死。”小姑娘哇就开始哭。

“你不会死的。”虞司颜简直想掐死华玉简这篇一区的两位一作。

“我以前,不想活,但死不掉,现在,我想活,但要死了。”

她爬起来,柔声安慰小姑娘,两分钟后糊弄小孩挂了电话,可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她的闹钟在非锁屏状态下响了,还不知道怎么关,通知栏里说请选择取消,但她不知道选择在哪里。

五分钟后,七点三十五的闹钟响了。

她只成功关掉了七点四十和七点四十五的闹钟,但七点半的闹钟顽强地响足了十分钟,把小鱼吵的哇哇大哭。

就在此刻,虞司颜决意,让秦楚七音滚蛋。

但上午秦楚七音完成交易的后半部分,并请她去观礼。

“你想和他们讲几句吗?”秦楚七音问。

“我和他们认识吗?”虞司颜俯视那五个男人——公司老板,她生物学父亲,生物学父亲的伴侣,她生物学上的兄弟,生物学父亲伴侣的小孩。

说来很微妙,她生物学上的父亲也是负责航天航空项目的工程师,令人作呕的是和她长得有几分相像,另一个更绝,是个有头有脸的封疆大吏,外人眼里也是一个好人,起码扛住了,没与人假结婚。

大吏知道这是终点,豁出去了,喊话,“这是迫——”

他未能说完这句话。

因为虞司颜忽然推开窗。ぷ99.

她居高临下俯视。

“不必了。”她又关上窗,“唉,我没那种,世俗的/欲/望。”但她拍了拍秦楚七音的肩。

“允许先跑一百米,四十秒?”秦楚七音看了眼手表。

虞司颜又觉得秦楚七音是个妙人,可以再加几天班,至少,谁闹出来的破事谁自己收拾很公平。

她穿过走廊,与华青萍擦肩而过。

华青萍叫住她,“我……”

胡世尧上前,说,“要识抬举,知进退。”

看华青萍吃瘪,他又高兴起来,可没多久这种高兴变成了颓废。

他永远不能和虞司颜并肩而立。

因为他是司颜从死人堆里扒拉回来的。

总有一些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需要人做,而这是他的工作,像跳跳或闹闹那种女孩还幸运些,因为不会总出外勤,至于他们这群男人基本上就是一种消耗品。

某种程度上说,他也幸运。因为他遇到了个会救消耗品的现场指挥官。

并予以新生。

他开始出入于人前,有了份还算正常的工作,不繁忙,比较清闲,工资不错,甚至司颜会叫他相陪。

胡世尧觉得,司颜是喜欢他的,但他也知道,他配不上这样的女人。

这里不是辉格,豪阀子弟的身份才够资格。

比如傅某。

于是他再不甘,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司颜和傅某言笑晏晏地走进宴会厅,唯一能做的是给同样一脸愤恨的关小姐一个同情的目光。

他回到家里,开了瓶酒,闷了几口,倒头就睡。

很快,灯光唤醒了他。

“你怎么来了?”胡世尧一时喜出望外。

“这也是我家呀。”司颜抱着小崽,逗了逗,搁到一边,“房本上写的可是我的名字。”她说,“不高兴了?”

“但没用。”胡世尧很平静。

“开心点。”司颜挨着他坐下,握住他的手,“在我心里,你和那些男人不一样,他们,只是男人,但你,”她无比亲昵的捏捏他耳朵,调笑,“是我最喜欢的狗狗,狗狗是家人,是宝贝。”

他拥住司颜。

“喏。”司颜从提包里翻出一把枪,“枪还你。”

希腊,雅典。

四个女人相对垂泣。

“为什么会这样?”路易莎是着急,想回纽约却回不去,天天看新闻报道,急的团团转。

格瑞塔在哭过去,哭她熟知的一切,哭到最后想起始作俑者,开始骂小孩。

“你再骂一个试试?”不料小孩的妈妈在。路易莎是个炮仗脾气,与她不遑多让,当场和她吵了个不可开交。

就在此刻,玛格丽特和塞西莉亚做了件大胆的事。

“终于——”玛格丽特握住同事的手。

“终于。”与她一同潜伏异乡、永无归家可能、孩子还成了彻底叛徒的同事点点头。

她们热泪盈眶。

但没多久,她们相拥而泣。

“为什么会这样!”玛格丽特哭道。

她们所曾信仰的那把火,留下了火种,最终,在敌人的家园,熊熊燃起。

但在西伯利亚,点点星光所及之处,唯有寒冰。

“我不理解。”塞西莉亚用母语喊出了这句话。

格瑞塔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她惊愕地看着塞西莉亚·里斯本。

忽然路易莎抬手,搭住她肩头。

“我家是孔代直系。”路易莎说,“我们身上流着蒙特斯潘之女的血,即,”她看着好友,以防格瑞塔犯傻,搞出以卵击石的惨案。

她相信伊丽莎白·里斯本会送格瑞塔上路——她敢肯定,“我是波旁之后,而弗莱娅是我的女儿。”

但格瑞塔想干得是另一件找死的事,“我就知道是那个红发小贼搞的鬼!”她回过神后吼,“是她带坏的弗莱娅!吹枕边风!”

“老贼。”路易莎幽幽道。

虽然她觉得格瑞塔的怒火肯定没有用,会被伊莲恩四两拨千斤挑回去。

但她喜欢看伊莲恩那起了杀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很可爱。

“你说,什么?”玛格丽特表情僵硬了,堪称凝固。

“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你来自莫斯科了。”格瑞塔反客为主,“你女儿,喜欢女孩呢,你要不要家法处置?”

“不要紧。”玛格丽特也是聪明人,图穷匕见就自暴自弃,“玛利亚会保佑她的灵魂,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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