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看法全变了？怎么变的？”

“觉得时间很急，蒙古人七年后就会攻下临安，官家出城投降……大周亡国！”

“啊？！”柳北忘记了自己是个孕妇，闻言就要一跃而起，结果腰肢刚一用力，就轻呼一声，双手捂住肚子，疼得脸色发白。

“你动作轻一点，不要一惊一乍的。”

赵云吓得一屁股坐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在一旁伸手不是，缩手也不是。

好一会，柳北腹中疼痛才减弱。

她的心思却依然在赵云刚才说的那些话上，“官人不要吓我。”

赵云苦笑道：“我也不希望会那样，但是怎么解释我被箭射中胸口而不死呢？”说着，赵云脱下小衣，露出左侧胸膛。

左乳下一个拇指粗细的圆形伤疤，颜色浅红，边缘清晰可见。

“射中我的不是寻常的狼牙箭，而是长约五尺的弩箭，那种箭，一发就能射透城墙。”

柳北侧过身，伸手摸着那个伤疤。

这个伤疤，她之前看到过，却不知道是这般来的。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心跳，柳北忽然鼻子一酸，流泪道：“我，我以前不应该那般对你……”

“那是，”赵云嘿嘿笑着，伸手搂过对方的肩头，得理不饶人地提出要求，“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补偿我。”

柳北把脸埋在赵云的胸口，抽泣了好一会，才止住了。

“那，我以后做个好妻子。”柳北眼眶泛红，目光可怜，嘴唇颤了颤：“你，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

“好，一言为定。”

对于这个有名无实的承诺，赵云表现出孩子般的兴奋，拽过妻子的手，重重地击掌。

柳北破涕为笑，含情脉脉地看着赵云。

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声音。

好一会，赵云才从妻子媚眼如丝的魅惑中清醒过来，连忙夹住身下之物，用力闭上了眼睛：“我要去找檀儿……”

“檀儿可不在呢，娘亲那边需要照顾，她过去了，要不，你去要了朝云，那丫头身子也长大了……”

“瞎说！我刚和你亲热，转眼就去找别人……你说，她哪里……长大了？”

“开玩笑的，莫要生气。嘿嘿。“谁生气了？才没有……”“你就是生气了。”

“才没有。

二人在床上斗着嘴儿，嬉闹着。

或许是身体困倦，或许是情绪激动，没过多久，柳北沉沉地睡去。

给妻子盖好被子，赵云下床穿好衣服出门。

朝云正在门边探头探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敲门，见赵云开门出来，忙一缩脖子说道。

“小官人，司马公子在前院堂屋等你，说要请你出去吃饭。”

司马卫？赵云猛然一拍额头。

上个月，他去太仆寺点卯后，去了一趟司马卫的军营。

二人隔着栅栏聊了一会，说好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的。

结果，自己跑去“隐庄”待了一个月，把这事给忘了。

司马卫为自己偷运工匠和大批武器，帮了自己大忙，自己却把对方晾了这么多天，真是不应该。

“噔噔噔”，赵云快步下楼，刚走了三、四步，忽然转过身来，看向朝云。朝云见赵云看向自己，没来由的脸色一红，立刻转身低头跑开。

咦，我正要问对方来了几人，怎么就跑了？

搞什么鬼？

赵云轻蹙眉头，出了小楼，向前院疾行而去。

天空一片阴暗，整个临安都被笼罩在阴沉肃杀的气氛中。

涌金门外，守城的兵丁们严密检查着进出的行人。

这些日子，因为明州海盗之事，临安城骤然提高了防范等级。

除了在十三处城门，增加人手外，城中各厢巡检和马步军司巡检，都全部出动。街道上，每隔小半个时辰就有一队巡检兵卒走过。

临安府的衙役们在挨家挨户查核各家门上粉牌的住户姓名、年龄、相貌特征是否无误，有无外来亲友寄宿。

还对店铺现有人口和客栈入驻人口进行登记核查，尤其关注那些从明州方面来的住客。

路人很少。为数不多的都行色匆匆，偶尔有孩子从前方走过，或高声嬉闹或低声交谈，才稍稍冲淡了这样肃杀之感。

“不就是一帮水匪海盗，何至于如此？”司马卫冷笑低声说道。

司马卫原本今日也是出不来的。

拱卫大内的护武营，此刻也正是刷存在感的时候。

不过，今日有一位朝中重要人物需要护送出城，他得了这个差事，做完之后，也到了下职的时间，索性不去回应差，直接来找赵云吃饭。

“是贾相国？”赵云嗤鼻道：“大内离葛岭不到二十里，经过之地都是繁华暄闹之地，有人会对他不利？”

“慎言，”司马卫四下扫了几眼，说道：“自从门客翁应龙被杀之后，贾相国就借了护武营的将士去给他看家护院。亏得兄弟我管的是火器营，他不敢太造次，否则，哪有我现在逍遥，十有八九就得蹲在葛岭的墙根下面数蚂蚁呢。不过，下朝送送倒也不妨事。反正，我那边也闲的无趣。”

这家伙让自己慎言，自己却倒了一大盆苦水，赵云不禁莞尔。

“前两次的事情，多谢你帮忙。”

司马卫闻言，微微一愣，随后苦笑摇头不语。

二人在涌金门，排队等待检查。

城内并没有出事，按理不需要出城检查，但是谁叫这个官家住的地方呢，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跟天崩地陷似的。

看着前头穿戴半身甲的士卒，赵云想起襄樊战事，询问司马卫。

司马卫侧头悄声道：“此事不准谈……也不见有什么新消息，大抵还在僵持。听说上次兵部要运送一批粮食药草，可是在鹿门山的时候，被打退了回来，汉水应该是被駆子封锁了……”

“鞑子会从淮河那方向南下吗？”赵云想起了去年临安城外的那些流民。

“淮河多水道，四川多山地，鞑子骑兵都无法展开。駆子要想撕开大周的防线，唯一能选择的就只有襄阳。”

“襄阳位于汉水中游，四周都是平原，因此駆子骑兵可以轻松切断陆路交通。汉水的水流量不及长江，水面更为狭窄，船只也更容易受到蒙军岸边弓弩的打击。”

“从战略位置上讲，襄阳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昊越，一旦失守……地动山摇！”

赵云闻言，不禁多打量了几眼司马卫，心想一个卫戍部队的团副居然有这等眼光，大周将领有明白人啊，怎么仗打得那般憋屈？

以赵云和司马卫二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不能说的话。赵云将心头疑问说了出来。

“你有如此这般见识，倒是屈才了。可是，按理来说，朝中诸公也不是酒囊饭袋，难道还看不出问题？为何到现在还不派兵全力拱卫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