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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中饭，三人便下了楼。一脸喜气洋洋的温有枝旁边站着个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一脸的淡定的顾思年，然后两人后面跟着的是……一张苦瓜脸的木年。

木偶不需要用膳，更加谈不上要自己做饭，更别谈过什么节日去包什么粽子了。

从前都是顾庭木包好了给他们尝个鲜，但也只是化成了人形的尝过，木年？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吧，恐怕还只是一根枝桠，也或许是刚被顾庭木制作出来的新生木偶。

反正就是没吃过没做过。

于是抵死不从去包粽子。

万一要是在有枝面前丢脸了，他这老树皮还要不要了？

但是他从前只是知道顾温二人师徒关系融洽，哪里晓得他们会在这种事情上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坑蒙拐骗，于是……抵死不从的结果是…乖乖下楼。

木年不禁问道：“有枝，你连一个萝卜都要现学现卖，还学了那么久，你确定你会包粽子？”

温有枝耸了耸肩，一脸鄙夷地看着木年：“包粽子，又不是让我调糯米和煮馅，手上功夫而已，我好歹是个女儿家。”

木年小声嘟囔了句：“你是女儿家？”

温有枝的眼神瞬间杀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木年连忙摆手。

三人站到了两个大木盆的前面，然后继续大眼瞪小眼…

“你先包，我看着。”顾思年还是那样的镇定自若。

“噢，好。”温有枝知道顾思年和木年根本不可能会包粽子，两个木偶人，哪里会干这些？

但是她还是希望能让他们去干，像一个人类一般去干。

有灵魂即人类。无论是作为她随身木偶的木年，还是她的师傅顾思年，她都想让他们活得平等而又落落大方。

温有枝的手指很白嫩，且纤细，真真实实是一个姑娘家的手，比她的性格像姑娘。

“我们这里喜欢吃咸粽子，酱油糯米，里面放五花肉。”温有枝边做边说道，“沙国的风俗我不太了解，不知道师傅和木年从前吃的是咸粽子还是甜粽子？”

顾思年看着那双正绑着线的手，随意地应了声：“嗯，也是咸粽子。”

“那就好那就好，还怕你们吃不惯呢。”温有枝抬起脸，笑了一下。

顾思年被那笑笑得有些晃神，把上下眼皮重重地合了一下，道：“我来吧。”

说着，又看了木年一眼。

木年立刻走了上来，也拿了两片粽叶。

看着木年那为难的神色，温有枝笑道：“你把那两片叶子错位放置，就像这样——”

顾思年硬撑着瞄一眼动一下，温有枝想来帮个忙却立刻被赶了回去：“快点做，晚上还等着吃呢。”

说着，顾思年手上也加快了动作，虽然那动作…简直像温有枝动作的慢镜头…

温有枝笑着退了回去，从她的角度看，刚好能看见顾思年的墨衫被门外时不时吹来的风扬得飘起，也能看见那宽大却整洁的袖子被手带动得上下翻飞，还能看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粽叶和细线上游走。

“别看我，包粽子。”顾思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有枝愣了一下，突地红了脸，立刻低下头，慌乱的拿过一片粽叶就要去放糯米。

“你少拿了一张。”顾思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却听得有些戏谑和憋笑的意味。

温有枝不敢再抬头看他的脸，连忙伸手拿了一片粽叶过来，兀自的包了起来。

顾思年轻轻的笑了一声，也低头包了起来。

木年：“……”你们俩就当做我不存在吧。

木年和顾思年虽是新手，但是上手也快，三个人包的也越来越快，没过一会儿，桌面上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粽子。

“包的丑的都是木年的。”温有枝扫了一眼，坚定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木年：“……为什么不说是顾思年的！”

“因为我师傅心灵手巧。”温有枝再次一本正经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

木年表示自己这个木偶做得很卑微，同时暗暗痛恨了一下顾庭木当年为什么不把自己做的好看一些。

顾思年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道：“这是人格魅力，长相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因素。”

木年：“……”

但是木年还真的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因为那些丑的，真的……都是他做的。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第一次做，顾思年却能包得如此精致。

他哪里知道，秀才他还是一个未成人形的小木偶时，顾思年就已经吃了好几年顾庭木包的粽子了，他跟顾伴也经常偷偷溜去厨房，想偷吃，却哪知道，竟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学了那样多的包粽子的手艺。

真像当年的顾庭木啊。

一举一动，模样手法，都是那样的相似。

就在这三人还在打闹之时，粽子就已经出锅了。

“快来吃——”温父端着一个大托盘，上边儿放着约莫六七个大粽子。

温有枝第一个跳了过去：“还是一样的香啊——”

木年也紧随其后：“嗯，香。”

顾思年却不动，就站在那，视线却不住地往那边飘。

“顾思年，别傻站着了，装什么矜持，你不想吃吗？”木年吼了一嗓子。

顾思年：“……滚！”

木年，你能不能有点当年的王者气息？

顾思年不禁扶额。

要知道几个粽子就可以收买他，当年所有人何至于费那么大力气。

木年白了白眼。

“师傅！”温有枝端着一碗粽子走了过来，“尝尝。”

“嗯。”顾思年偷偷吞了口口水，接过了那碗。

他轻轻地咬了一口，却无端的想起了顾沁。

顾沁当年最喜欢吃这粽子里那中间的瘦肉。

和着那周围的糯米一起。

所以顾沁碗里到最后永远都是一块小小的糯米团子，薄薄的糯米中，是一块瘦肉。

而另外三个人的碗中，都是糯米，和那五花肉的另一半——肥肉。

顾思年咬了一口那中间的瘦肉。

嗯，好吃，难怪当年顾沁那么喜欢吃。

顾思年吃着便有些出神，温有枝眸子暗了暗，知道他是想到了从前的事，也不出声打扰，就这样退到了托盘的一边。

那个女孩子真幸福啊。

温有枝笑了笑，继续埋头吃着。

粽子真好吃。中间的瘦肉最好吃。

温有枝耐心地把碗中的肥肉挑来，然后大口地嚼着瘦肉和糯米。

木年的余光瞥到了温有枝，笑着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碗和筷子，替她挑着肥肉。

温有枝看着，笑了。

“别傻笑，快吃，怎么这么挑食呢？”木年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嗯嗯！”温有枝接过了碗，埋头用力地吃着。

顾思年也看了过来，看着努力吃着的温有枝，若有所思，却不说话，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