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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作者:艾汐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6 22:59:21
  • 完书字数:36284

第 12 章

(十四)

金明池在花犯到达的第二天清晨就起程了,那时候,贺新郎还在睡梦中。金明池静静地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几分钟后终于决然离去。

他不想去叫醒他,也不忍心去叫醒他,欢聚趣,离别苦,其中自有痴儿女,看不破这一层愁情迷障,何必在离别时再惹他牵衣顿足,涕泪齐下,愁上加愁,不如寂寂离去的好。

他自以为自己走的悄然无声,却没发现他将门在外面合上的时候,已经屋子里也有人泪湿重衫,这人如此隐忍不发又为的是什么呢?

他只是不想做小女儿情态对他苦苦相留,他只是想给自己多留几分尊严,只是想再给他多一点考虑的时间空间罢了。该来的人自然会来,不该来的人想留也是留不住的。他咬紧自己的牙关,只是怕自己一开口就是不让他走。

从此后,长夜漫漫谁来?拭泪满腮。

金明池一大早赶路,天色犹自晦暗不明,空中飘着细细的秋雨,乌云布满前方的天空。他满怀的茫然无助,几乎不知道何去何从,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回头,所以他只能不停地向前冲去。

其实他告诉贺新郎师傅来信催他回山倒也不是骗人的,他怀里确实揣着那封写着速速归来的急信。

不过,他赶得如此匆忙,主要原因却不在此,他心里明白得很,他是在逃跑,为了逃避那潜伏在自己心里的早已经蠢蠢欲动,眼见就要压抑不住的想望,他不能不跑。他怎么可以妄想着要和他厮守终身,永不分离呢。

当满身是血的贺新郎软软地倒在他怀里,他的感情就已经喷薄而出,他惊恐万分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没有他,他已经爱他爱到了会心碎,那感觉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也无怖。

所以,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回头,一回头便将万劫不复。

他一连走了两天三夜,遇见客栈都不曾打尖休息,感觉累了就在某株大树边靠一靠,仿佛一停下来就会被鬼怪赶上一般。

第四天,当他来到了湘中城外的思昔镇的时候,终于因为体力不支病倒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忘记赶路,他自己开了药方,叫人帮自己去拿药,一般的病,学道的人都会诊治,何况金明池的医术本来就很不错,只是他没想到,身病易去,心病难痊,故医者常不自医。

吃了一副去寒的方子后,他就把剩下的几包药都带在了身上,准备边走边治病。然后他又请人喊了一辆马车来,雇了一个车夫,继续往师门所在地--位于卧龙山脉的灵山派修真圣地天子山进发。

他这样勉强着赶路,导致的后果是病情恶化了,一连几天昏迷不醒,高烧不断,嘴里总是胡乱叫着阿喜,阿喜。

金明池心里其实还是痛恨着自己的无情的,阿喜伤得那么重,他却将他抛下一走了之,不管不顾,阿喜的心里也一定很难受吧。

可是,他真的不能不走啊,阿喜,你原谅我好吗?我们真的不应该在一起,如果,如果我没有爱上你就好了。阿喜,阿喜,都是我不好。

那赶车的车夫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自做主张的停了下来,准备给他先治病,反正现在问他话也是白搭,他根本听不见。于是他们在离天子山不远的一个小镇子里休息了好几天,一直等到他完全清醒了他们才继续赶路。

金明池毕竟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镇子里大夫的调理之下,说好也就好起来了。

只过得几天他便又能吃能睡,作息如常了,只是精神还是有些萎靡不振。眼看着马上就要见到师傅了,他的心里也渐渐雀跃起来。

师傅天一道长对他恩同再造,而且在众弟子中一向特别宠爱于他,就算知道他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通常也不忍心苛责。

在金明池的心里,师傅是比父母还有重要的存在,因为他父母早在他幼年时期就已经撒手西去,他唯一的亲人其实也就只是师傅而已。

贺新郎,再见了,我们是注定不可以在一起的。

明明知道人妖相恋天理不容,还爱上了你,是我不对。我一个修道之人,如此的轻浪胡涂,不能抵制诱惑,实在是痛惭得很。

贺新郎,你把我忘记好吗?我不会再来找你了,算是我对不起你吧。很抱歉,我骗了你,我不会再回去了。

我不能辜负师傅多年的教导!人妖殊途,岂可同归!

想起以后再也不能看见那双美丽而深情的眼睛,他心里又是一阵刺痛。贺新郎!你那么的开朗乐观,坚强自信,就算是以后没有了我,你一定也可以过得很幸福的吧。你喜欢美人,喜欢花草,喜欢朋友,喜欢热闹。生命中一定还有许多值得你去爱去追逐的事物,你一定不会为我悲伤太久的。

而我,也有我自己的轨迹自己的路,从此,我们两不相干了好吗?

我也相信,所有的悲伤终有一天会随时间淡去的。为了我,请你幸福的活下去吧,因为我,真真切切地爱上过你。只是,不能再继续。

心脏依然在绞痛,下这个决定对自己来多么的难啊!将他的骨肉分离也不过如此。

可是,有时候,对自己残酷也是一种成长的历练吧,明明我那么的想你念你,却不能再回头,因为我不想再走错路了。

当天一道长见到自己的爱徒一脸憔悴,满身颓废地回到山上,顿时心疼得要命,得知他耽搁了这么许久才回山的原因是因为生病,立即亲自替他诊治开药。

天一道长坐在床边,边喂他吃药边骂道:「你那么拼命地赶路做什么?明明离十年一度的道家修真大赛还有大半个月时间呢,也不知道先把身体养好了再来,存心让我看着难受是不是?」

「可是,不是师傅你要我速速归来的吗?我怕师傅你想念我才急着赶路,谁知道--师傅你根本就不想见到我!」

「就知道在我面前贫嘴!要贫嘴也要等精神好些了再贫,现在先把药给我吃了。」

调养了好一阵子,金明池才恢复了在师傅面前那个生龙活虎,洒脱不羁的小弟子模样。

宁如果第一次见到金明池的时候,他正躺在卧榻上休息,她和妹妹宁可以两人围在身旁打转,看来看去也看不出这个人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爷爷总把他挂在嘴边夸个不停。

他睡得很沉,看起来有点不开心,就算在梦里也是嘴角下垂,眉心微皱。

可是当他一醒来,他给人的感觉就全变了。他看见她们,先是一楞,然后就笑了,虽然他长得很普通,可是一笑起来,却给人一种很亲切很舒服的感觉,那笑容那么的温和开朗,让人心里一阵暖暖的,忍不住想过去跟他亲近。

金明池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两个小萝卜头围着自己左看右看,嘴里还在悄悄地说着什么。

好可爱!他眼睛一亮,这两个粉嫩嫩的小女孩子简直长得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她们穿着一式的水绿色的袄子,大约才五,六岁,四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正认真地看着他。

「请问,你们是谁呀?」他一向喜欢小孩子和小动物,他觉得他们有共通之处,都是软软胖胖的,招人怜爱的。

「我才不告诉你呢,我们不喜欢你!」左边的一个小丫头突然冒出这一句,让他颇吃了一惊。

他一怔,心道,其实我也不喜欢自己。他神色一黯,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心魔。

可是,他应该没得罪过这两个小宝贝吧,为什么他们也不喜欢自己呢。

这两个小丫头本是特别精灵古怪的人,居然也看出了他不开心,便很是得意地说:「要是你想要我们喜欢你,也不是不可以,你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金明池不禁啼笑皆非,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厉害呀,无论年纪大小,都会跟人谈条件。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以前那个太清派的小师妹邹雪碧,她也是个谈判高手,整得他和贺新郎在她面前都不敢说话,至少是能不说就尽量不说。

他本来就是个性情温和,不喜欢和人计较的人,何况她们还是两个那么天真可爱的孩子,他立即点头:「好!别说一个条件,一千个一万个都可以的,你们说吧。」

「我们要你在爷爷面前说,你比不上我们,向他承认你法术低微,不是我们的对手。」

「什么?你们也会法术?」这下金明池真的吃惊了。

「是呀,我们的爹爹是宁玄远,我们一生下来就在练法术了。你想不想看?」

金明池连忙点头。宁玄远他是知道的,是师傅唯一一个修道的亲子,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法力也很高强,因为入门比他早很多,他叫他七师兄。好几年不见了,想不到他多了一双这么可爱的女儿。

「你看。」一个小女孩手掌一伸,想上面轻轻吹了口气,她手心本来空无一物的,忽然多出了一个桂花糖饼,她拿起糖饼就咬了一口。

另一个小女孩立即就嫉妒地尖叫起来:「宁如果!你又偷厨房的糖饼吃,爹爹说了,你再用法术偷糖饼,要打你屁股。」

那个叫宁如果的小女孩嘟嘴道:「我又不是特意去拿,是他想看我的法术我才去变给他看的。」

另一个小女孩依然在叫:「那你可以表演幻术给他看啊,为什么非要隔空取物?」

金明池到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孩子为什么在他面前神气活现的,因为她们是真正的道学奇才,不过几岁的孩童居然已经会幻术,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自己虽然也一直被夸成天才人物,但是学习幻术也花了三年时间,这样算来她们岂不是在襁褓里就开始学习道家幻术了么。

他真的是很吃惊,而且他发呆的傻样让那两个孩子误会他不信她们,于是,她们一同念起了口诀,清脆的童声在屋子中回响。

然后,周围的布景开始变化,屋顶开始透亮,墙壁渐渐淡化不见。

金明池被她们一人牵了他一只手,走进了一个小小的绿色山谷,三人一起走在山谷里的小路上,只见山谷里虽然小,但是芳草碧树,繁花似锦。鸟儿歌唱,蝴蝶翩飞,人间美景似乎尽在其中。此时,阳光明媚,和风轻送,金明池心情忽然开朗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真好!空气中还有青草的芳香呢。

「喂!你们在干什么!不准打扰你小师叔休息。」天一道长的声音突然传来,立即把这三人从幻境里唤回到了现实,屋子还是那间屋子,什么芳草碧树,小鸟蝴蝶,阳光微风统统不见了。

金明池虽然早知道这是幻术,也不禁心折,这两个小丫头才这么一点点大,就如此厉害,日后的成就必在自己之上,师傅的道家正统后继有人。

他虽然知道师傅一心想传他衣钵,但是他入门最晚,资历最浅,平时又经常在外地冶游修行,和同门师兄弟并不亲近,若真的继承了掌门的位子,只怕其它人根本不会服气。

这也是他师傅为什么急忙把他喊回来参加此次十年一度的道家修真大赛的原因,一来想让他在众师兄弟露个脸,二来也是希望他在比赛中脱颖而出,打败其它教派派来的高手,替师门替他自己立威。

但是这只是他师傅自己的主意,金明池本人倒是个无所谓的,他从小就真心喜欢修道,没入师门之前就自己到处找道士教自己法术,后来拜入灵山派天一道长门下,就象一个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的旅人,忽然看见了一个大湖泊,于是立即扑到水面上,拼命的补充水分。

他的法力一下子飞速提高,而且各项道家修真技能在不久后就烂熟于胸,运用自如,甚至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很得他师傅天一道长欢心。

他天分很高,人又淳朴,肯努力钻研,加上一心修道,道心坚定,在他师傅眼里简直是继承他道家正统的不二人选。

可是,金明池人虽然纯和,却非常聪明,知道自己进步太快必然会在同门中惹人不快。所以一直都装做稀松平常,邋遢不羁的样子,他只要有机会就下山去游冶,好离开师门独自修行。

他上次离开天子山是5年前,那时候他刚刚20岁,现在他回来也只是为了师傅所说的十年一次的道家修真大赛,比赛完结后,他会抢在师傅要自己留下继承衣钵之前向他提出,让七师兄宁玄远继承掌门之位,这个应该也是很多同门心中的想法。

要不然,这两个小孩子也不会一见自己就要和自己比高低,想把自己打败。如果他真要当掌门,恐怕要把这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一一打败才可以吧。

想他一个父母双亡,入门十年不到的孤儿,有什么资格统领灵山派上下那么多的修真人士。

灵山派日后的掌门人将会代替他师傅天一道长成为道家领袖人物,还是师傅的亲子--七师兄宁玄远最为名正言顺,而且七师兄的法力未必在自己之下,人又异常谦和自制,何况现在还有这么一对灵气天成的女儿,光大灵山派一定不成问题。金明池的主意更加坚定了。

至于他自己,他以前就不愿意多想这样争名夺利的事,现在心魔未除,就更加不敢想了。

在宁如果和宁可以眼里,小师叔实在是个非常可爱有趣的人,他从来不把她们当小孩子看待,对她们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他经常带她们到山下的镇子里去玩,买好吃的东西给她们吃,和她们一起练功玩游戏,还教她们一些别人都不肯教的艰深的法术。

因为他很看重她们,认为她们不是一般的小孩子,这让她们的自尊心和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们都是很骄傲的孩子,最恨别人看不起她们了。

他对谁都是那么恭敬有礼,谦逊和蔼,无论人前人后,甚至在她们面前都是一副温和安静,进退有据,不卑不亢的样子,就连她们做了很过分恶作剧的时候,他都不曾大声责骂她们。但是他也不理睬她们,反而让她们觉得更加难过。

不象某些人明明觉得她们骄纵任性,不喜欢她们,偏偏还要来讨好她们。

一个人是不是真心说话,小孩子其实是最分得清楚的。就象小师叔,他是真心喜爱她们,他的一言一行和别人就不一样,总是关心她们鼓励她们,说她们是世界上最可爱最聪明最能干的孩子,总是对她们的一点点进步,表现出自己真心的欣赏和欢喜,而且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最是开心放松,好象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一样。

他说,我们做好朋友好吗?你们觉得寂寞的时候就来找我玩吧,我也想找人陪我玩呢,可是没有人肯。

于是,她们觉得自己的重要性又增加了,居然有大人愿意和她们做朋友,还要求自己来陪他,她们立即心软地答应了。

所以,人们总在天子山附近看见一大两小三个人影到处游荡,然后时不时地出一些状况。

比如练法术的时候,不小心点燃山火啊,然后三人赶紧去灭火,发出霹雳符的时候,巨大的响声把山下的母鸡一连几天不下蛋,乡民们很有意见。还有他们偷地里的玉米的时候,把地里看庄稼的狗定住了,却忘记去解开定身术,害别人以为狗死掉了。总之他们三个一出马,必定是闹得这山区一带鸡犬不宁。

不过,这倒不能怪金明池,他其实一直都是给她们在做善后工作,没有他看着,她们还不知道闯出什么大祸来呢。他真想不通,那么两个小小的人儿,怎么破坏力却那么大?金明池也开始头疼了,难怪山上没人肯陪她们玩,跟着她们一起,他也不知道挨了别人多少骂。

可是他是想管也管不住啊,一不留神她们就开始闯祸了,到后来,他也只有认命地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了。有时候,居然还帮她们撒谎糊弄过去,他说,小孩子都有这样的时候,没办法啊。

宁如果心想,原来,小师叔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啊,可惜到现在才见到他,为什么爹爹和其它师叔伯都不是很喜欢他呢,总是当着他的面笑微微的,他一离开就在背后恨恨地骂他,说爷爷偏心,独宠这个小弟子。

他们的恨意是那么明显,在孩子面前都不回避,以为孩子们还小,什么都不懂。可是这两个孩子不是一般人,都长着七窍玲珑心的,如果小师叔真的是个讨厌的人也就罢了,明明他那么和气温柔的人,怎么会大家都不喜欢他呢,其中一定有古怪。

孩子的心其实最敏感,最容易看清楚人的本质,她们和小师叔相处了几天后,就已经认定了他是个好人,而且是个不一般的好人。

「宁可以,你说为什么山上的人都不喜欢小师叔呢?」

「那有什么,他们也不怎么喜欢我们两个人啊。」

「也是,别的小孩子都不愿意跟我们玩。」

因为她们是公认的混世小魔女,别人家的大人都怕她们把自己孩子带坏了,所以不让自己的孩子跟她们在一起。

「但是,小师叔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好象没做过什么坏事!」宁如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和妹妹有时候是太调皮了,所以别人才不喜欢。

但是,对长辈们明显的不喜欢金明池,她还是有疑惑的,除了她家老太爷。

「你说小师叔是不是爷爷说的那么厉害啊?」

「我觉得他比爷爷说的还要厉害呢,那天那只野狼精跟上了我们,他一个火符过去就把它烧成了一大团黑炭。」

「那有什么,这个爹爹也应该做得到吧,我是觉得那次他带我们走近路回家,穿山的时候,他用了遁地术,我听爷爷说一般人可以使用这个法术都是非常吃力的,而且只能独行,他居然带着我们两个轻轻松松地从山底下走出来,我告诉这个事给爷爷,爷爷都吓了一跳呢。」

「小师叔不是说不准我们把他的事情告诉别人的吗?你怎么到处说!」

「我也没有到处说啊,我就只是告诉爷爷了,因为爷爷看见我身上的土了,有一些沾在身上,我忘记拍干净。爷爷一眼就看出来是深山地里的土了,所以,我才告诉爷爷的。」

「大家为什么不喜欢小师叔呢?简直就是没道理啊,他法术那么高强,人那么有礼貌,也没做什么不对的事呢。」

「我有一点点知道,好象他做了一点不太对的事情,我那次听三师伯说,他想抢爹爹的东西呢。」

「是吗?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也不清楚了,也许是糖饼之类的吧。」

「糖饼?只有你才爱吃糖饼吧,我看小师叔根本不爱吃糖饼。」

「就算不是糖饼,反正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是吗?糖饼有那么多,为什么要抢呢?没有了要厨娘再做就好了。」

「好象那种糖饼,山上就只有一个,所以大家都想要,可是爷爷想把他给小师叔,爹爹他们就不高兴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有人想抢我的糖饼我也会不高兴的,不过,如果那个人是小师叔的话,我就会给他。我喜欢小师叔!」

「我也喜欢他,不如这样吧,我们要他不要抢爹爹的糖饼好了,那个糖饼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如果让我们看看就好了。我们就可以按那个样子再做一个送给小师叔,这样他们两个都有了,你说好不好?」

宁如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妹妹宁可以真是聪明绝顶,多么好的主意啊,这样,小师叔就不会不开心了吧!

他虽然不说,可是大家不喜欢他,他一定还是很伤心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连做梦都皱着眉头了。

十几年后,宁如果和宁可以果然创建了一个新的道家教派,叫天一教,并把它发扬光大了,只是她们的初衷却再也不能实现,因为她们的小师叔早已经不在人间。

(十五)

金明池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不去想念某个人,却不能控制自己无意识中做的梦。因为在今夜的梦里,那人又如约而至了,明艳绝丽,举止风流,一如当日模样,望着自己默默不语。

贺新郎!莫非我又中了你的毒,或者,只是余毒未尽呢?呵呵,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而已,却还想找借口。

千里魂梦与君同,我如今还在你的迷梦里么?你的梦里也有我么?为什么梦里的你全不似往日活泼轻佻,妩媚多情,只被你冷冷地看上一眼,我的心便都要冻住了。

你不要恨我,我不要你恨我,我想要你的爱!因为除了你,我从未被人如此深爱过,也未曾如此深爱过谁。

?如果你不是妖精多好。

同榻而眠,肌肤相亲,那些温柔而隐秘的浓情,难道将会是我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梦魇和心魔么?要让我用一生的眼泪去面对么?金明池忍不住流下泪来。不!我不要!请你忘记我,也让我忘记你好么?我要忘记你,一定要忘记你。

天一道长走进他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而金明池犹未从梦中醒来。天一道长见他双手握拳,似乎在极力隐忍痛苦,眼角还不断有眼泪划落,心里又痛又疑,他到底做得什么梦呢?为何如此悲伤不安?

天一道长怜惜金明池从小无父无母,少有人疼爱,所以一直把他当自己的亲子一样看待,有时候甚至比亲子还要好。

他怕他在外面受委屈受伤,本想把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又觉得年轻人不在外面历练是不会成长的,所以他才放任他在外面冶游闯荡,甚至好几年不归也不管他。

幸好金明池的性情看起来柔软可欺,遇见大事却并不胡涂,他为人乐观坚强,处事聪明机变,法力也很高,原以为他在外面一定不会吃亏的,可是看他现在的模样,分明是吃了谁的亏。 到底是谁让他这样的焦虑不安呢?

「师傅!」金明池忽然从梦中醒来,见师傅面色沉重地看着自己,不免吃了一惊,他立即爬了起来:「天已经亮了啊,那其它门派的道友今天应该会到吧?今天山上一定很热闹。」

「是呀,你也快点起来帮忙,明天就是道家十年一度的道家修真大赛的日期,今天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呢。」

「呵呵,我去打扫厢房。」一醒过来的金明池完全恢复了开朗乐观的模样,刚刚沮丧无助的睡颜仿佛只是天一道长自己的幻觉。天一道长摇摇头:「这些小事,自有人去做,你跟我来认识下各门各派的道友吧。」

「是,师傅。

??就我一个人去吗?」他又有点犹疑。

天一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你的其它师兄弟早就见过他们了,不需要再引见,而你已经有5年未归山,许多门派中增加的新人,我想你都还没见过呢,其中有不少青年俊杰,很是了不起。你见到了要好好跟人家亲近亲近,别让人家说我们灵山派不懂礼数。」

「是,师傅!徒儿明白了。」

金明池梳洗停当,跟着师傅去前厅见客,一进前厅,就看见里面早已经坐满了人。

「明池,你过来,见过蜀山派昭陵圣君,这是他的两名大弟子,田不伐和高雅言。最近这几年在修真界他们是大有作为啊。你要跟人家好好学习学习。」

「是,师傅!灵山派弟子金明池参见昭陵圣君,见过田师兄,高师兄。」金明池赶紧规规矩矩地过来见礼。

「天一道兄,这就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小弟子金明池?果然是一表人材,气宇不凡啊。听说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助你打败了魔教宗主血无涯,真是少年可畏啊。」

「过奖过奖,他少年心性重,又贪玩好游,不思进取,以至最近几年毫无建树,实在是惭愧啊」

他们长辈之间互相寒暄,弟子之间也在底下互相招呼较量,那蜀山派的大弟子田不伐本是个心气极高的人,他自负本领高强,平日里很难把其它人看在眼里的,现在看师傅如此夸赞金明池,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觉得他木头木脑的并不出众,当下轻轻地撇了一下嘴角。

金明池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便更加的低眉顺眼,无论和他说什么,都只答,是是是,让人越发看不上眼。

金明池心里反正是觉得无所谓的,只要师兄们讨人喜欢,令人敬佩,不坠了师傅的威名就好了,自己受不受重视他并不在乎。

「明池,这位是庐陵的四水老人,是为师的老朋友了,你还未曾见过的,快过来见见。」

他立即又赶过去行礼,看在他师傅面上,这位四水老人也对他颇多美言,心里却觉得也不过如此。

「这里是眉山派的师太和她的两个女弟子

??」天一道长一下子记不得她们名字,那两女弟子倒也机灵,立即站出来道:「眉山派女弟子方思好和杨求真见过天一道长和金师兄。」

金明池也很客气地作了个揖,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那两女弟子见他穿着一袭简简单单黑衣,相貌并不出众,却在轻言淡笑间,给人一种水般温柔平和的感觉,心想,这个师兄看起来好亲切啊。

金明池后来又见过了秀州嘉兴的临歧道长和他的徒弟陈一止,湘中岳山派的梅五溪道长,还有山东鲁郡的去非道长,陕西的石洲子道长。

他只管见人就点头拜见,其实这么多人,他一时间哪里认得那么多,只是听见师傅一发话就立即走过去见礼,一圈走下来,他头都昏了。

忽然听师傅说道:「怎么太清派的六如师太还没来呢?按说也应该到了啊。」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便有弟子来禀告,太清派的女弟子们也已经到了,六如师太正在门外求见。」

「快快有请!」天一道长边说边亲自往门外迎去,太清派这几年在六如师太的带领下,广收门徒,门下的女弟子都十分杰出,让人不敢小瞧。

果然,太清派的人一进来,大家的眼光立即都集中在她们身上了,这一次太清派来了五名女弟子,加上六如师太,一行有六人,算是来客中间人数最多的了。

六如师太和天一道长见过礼之后,便很得意地向他介绍自己新收的几个女弟子,这几个女弟子年纪较小,相貌都十分出众,最难得的是天资聪颖,悟道很快,法力也都很高强。

所以这些女弟子一进来,大家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这几个少女身穿清一色的雪纺纱袄,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白色披风,乌黑的长发只是随意地挽成了一个大髻,只留了几缕飘散在腮边。人人额上着绑一根淡黄色的抹额,上面还缀着一颗指拇大的明珠,相貌也都如明珠美玉一般,光彩照人。

其中更有一佼佼者,身形窈窕,体态轻盈,雪肌花颜,十分美貌,玉女双成,青娥素女,姑射仙子估计也不过如此。那女子盼顾之间,双眸似有宝光流动,她抬眼往大厅一寻,在场的许多年轻男弟子一时间都有些心头小鹿乱撞的感觉,心想,她在看谁,莫不是在看我。

只有金明池低着头,好象在地上找什么东西一样,还把身体悄悄地偏靠在别人身后,因为他早就看见了邹雪碧,怕她过来打招呼,所以立即躲在了别人的后面。

邹雪碧没有看见他在,心情一低落,端丽的脸上不免微微有点失望,场上盯着她看的人都不禁随着她心情一变,当下觉得黯然。

她们这些太清派的女弟子一进来,其它门派的人就蠢蠢欲动,想过来和六如师太打招呼。却听东道主灵山派的掌门人天一道长朗声叫道:「金明池,你跑哪里去了?还不赶快过来见见太清派的师妹。」

金明池见躲不过,只得从其它师兄弟后面转出来,站在六如师太面前垂首恭声道:「灵山派小弟子金明池参见六如师太。师太万安!」

六如师太是女中豪杰,眼光独到,一眼看见金明池认真恭谨的模样,便心生好感。她知道自己门下这些女弟子都是极其招惹人眼光的人物,其它人一见到她们恨不能立即跑上来自我介绍,就算是知礼的男子,也会忍不住用眼睛瞟一瞟。

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见众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在面前,居然正眼也不看一下,只是垂首向自己行礼问好。如此的从容淡定,目空万相,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啊。

六如师太对金明池很是欣赏,真心实意地把他好好地夸赞了一番,让他的师傅天一道长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些人中最高兴的还是邹雪碧,她心想,金明池果然是回来,不知道他把小狐狸藏在哪里了。太好了,又可以和他们在一起玩了。

她恨金明池刚刚躲着她,等众人走过的时候,故意落在最后面,然后不着痕迹地踹了他一脚。他早料到她会这样,却无法不着痕迹地避开,只能生受了,痛得他咬牙切齿。金明池苦笑摇头,真是怕了她了。

然后,这一整天,他都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无论到哪里做什么事,身后都有两个鬼祟的白色身影,对着他张望,还不时的指指点点。他知道那是邹雪碧和她同门的一个师妹,他很想转过头对她们说不要再跟着了,又怕一跟她们说话反而更糟糕,一旦被缠上了,就甩不脱了。

「小师叔,小师叔。」宁如果和宁可以这两个小魔头也蹦了出来,她们今天一天没见到他了,于是晚饭前便过来纠缠他。

「小师叔,听爷爷说,你明天会参加修真大赛是吗?也带我们去咯,好不好?」

「不好,你们别来闹你们小师叔,他明天的比赛很危险的,怎么可能带你们两个去。」天一道长正好路过,看见那两个小丫头,赶紧把让人把她们弄走,他生怕这小徒弟一时心软,到时候真的带她们一起进魔界森林。

「金师兄,请留步,」那两个小魔女一走,这一个大魔女又来了。金明池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他转过身,很有礼的招呼道:「原来是邹师妹啊,不知道叫我有什么事?」

「金师兄,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邹雪碧似喜还嗔地望着他,看得金明池一阵头皮发麻,他赶紧说道:「怎么会呢?邹师妹这样的人,谁见过了都不会忘记的。」

邹雪碧明显地把这一句当做了赞美,立即喜上眉梢:「我就知道师兄你不会忘记我的,你临走前还说过会来看我的,可是我等了你好久也没看见你来。」

金明池怕她再说下去就会问到别的不该问的话,便拿出对付她的绝招,他随口说了声:「最近真的很忙,对不起哦。」然后他立即转移话题,看向她旁边的少女:「这位是?」

「我的小师妹刘青玉。她也想见见教过我法术的金师兄,所以我就带她一起过来。」

那叫刘青玉的也是太清派的俗家弟子,看起来年纪更小,非常的稚气羞涩,她向金明池行了个礼,喊了声师兄,便不再多说话。金明池立即对她心生好感,这样斯文秀气的女子可不多见。因为他所遇见的女的都是超级厉害的,邹雪碧,小龙女,还有他家的两个小宝贝。

金明池见自己绝对没有这样的幸运可以摆脱邹雪碧,便勇敢地正面迎接挑战:「邹师妹,你如果有空可以带你这个小师妹经常来找我玩,我反正也没什么大事要做。你上次不是说不理解道家内丹异术修炼的的精义么,有机会我给你讲解一下吧,你这个小师妹刘青玉也要来哦,我教你们两个吧。」

邹雪碧和刘青玉一听,都是大喜过望,连忙向他施礼拜谢。特别是刘青玉,心里更是感激,自己对他而言不过是初次见面的人,他居然也可以看在道家本是一体的份上,对自己无私教导,这个金师兄真的是特别好的人呢。

其实,金明池也不是见谁都会教,虽然他这个人性格豁达,为人宽厚,对于道术学习研究并没有门户之见,但是他也是根据他自己的相面术看过来人后,才决定传授与否的。

面前的这两个女子骨骼清奇,气韵不凡,隐隐有成大家之势,将来必定成就不凡。不如他现在就来助她们一把,留个人情也好。

他们三人正在这里有说有笑的时候,蜀山派师徒与从人一行刚好从旁边回廊上走过,三人见了,便向遥遥地昭陵圣君行了个礼,毕竟他们是晚辈嘛。昭陵圣君大家气度,也向他们点了点头,倒是他身边的两名大弟子,动也不动,鼻孔朝天望着,让人好生反感。邹雪碧眉头一皱,心里一恼,计上心来,明天修真大赛你们就等着好看吧。

好象圣君左边的那个人是叫做什么田不伐的吧,刚刚他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呢,一副大色狼的模样,现在倒装起正经来了,有什么好神气的,不过仗着自己是道家正宗而已。灵山派隶属昆仑系,其实也是道家正宗,怎么人家金师兄就那么谦逊可亲。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刚亮,灵山派上上下下就都开始忙碌起来,因为今天就是道家十年一度的修真大赛,用过早餐后,所有门派的弟子都会集中在天子山脚下的寒山寺,从那里开始向魔界森林进发。

修真大赛其实很简单,只要各个道派派出最杰出的弟子在魔界森林里呆上一整天,出来的时候毫发无伤,而且猎得妖物最多的即为胜出者。

胜出者所在门派就可以驻守天子山的魔界森林十年,担负起维护人界与妖魔界和平的责任。上一次道家修真大赛的胜出者是灵山派的大弟子付子博,可惜他才高天妒,英年早逝,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几岁。

如果这一次是其它门派的人得胜,将会取代灵山派道家宗主的地位,灵山派也必须迁移道观,回他们的原修行地昆仑山脉去。

灵山派这次派出的人正是天一道长的亲子宁玄远和他最欣赏的小弟子金明池,两人一进魔界森林,宁玄远立即对小师弟道:「我们分头行动吧,猎物可能会多些。」金明池同意了。他也知道宁师兄是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这次比赛宁师兄一定是鼓足了劲准备赢过自己,希望他好运吧,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想和他争什么。

金明池四处闲逛,发现其它门派的弟子都是两人一队,或者三人一组,看见自己走近了,那些人就用怀疑防备眼光看着他,他干脆谁也不搭理,一个人朝森林尽头走去。

邹雪碧和刘青玉作为太清派的代表也进入了魔界森林,因为各个门派之间是比武状态,她也不好去纠缠金明池。她们两人是跟着蜀山派的两名大弟子田不伐和高雅言之后进入的。

她们本来是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可是进了深林之后,发现前面的两个男子竟然停了下来等她们。这深山老林的,没有师傅也没有其它门派的师兄弟,这两人觉得机会实在是难得,便准备花点时间来攻取两位美貌小师妹的芳心。

「两位师妹,这里离妖物盛行的森林中心还有许久的路程,不如我们一同行走吧,也好说说话解个闷。」

田不伐就这样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害得刘青玉连退了几步。邹雪碧倒是无所谓,还觉得正合了心思。她本来就讨厌这两个人,早准备今天跟他们捣乱一下,最好让他们赢不了比赛,谁知道他们竟自己送上门来。

她羞答答地抬眼看了一下面前这人,娇滴滴地说道:「我们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修真大赛呢,心里正觉得不安稳,有两位师兄陪同着一起赶路,我们也很高兴呢。」

那边高雅言也和刘青玉攀谈上了,刘青玉年纪颇小,什么都听师姐的,她见师姐和那人言谈甚欢,也放下心来。只是依旧不怎么爱说话,高雅言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幸好问的也都是师门一些日常琐碎小事,不难回答。

邹雪碧本来就姿容艳丽,气质出众,加上又刻意殷勤,轻言浅笑间,立即把田不伐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心想,昨天看见这漂亮的小师妹一直跟在那姓金的那小子身后,还以为他们俩有什么不一般,让我一看见那臭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见这小师妹的样子,倒像是对我特别有意思,昨天的事一定是误会了。

邹雪碧和他们边走边玩闹,不时地停下来看看风景,逗逗小鸟,扑扑蝴蝶,十分的孩子心性。有时候看中了悬崖边的花,田不伐还爬到山顶上帮她采下来。这样一来,他们四人的行程自然就比其它人慢了许多,几乎可以说是被其它门派远远地抛在后面。高雅言正想和大师兄说,必须抓紧时间赶路,否则会被别人抢了先机去。还没开口,就听邹雪碧「哎哟」一声痛呼,跌坐在了地上,她扭了脚踝。

邹雪碧立即痛得掉下泪来,另外三人赶紧围了过来,包扎的包扎,擦泪的擦泪,安慰的安慰。

邹雪碧抬着一张俏生生的脸,杏眼中泪光盈盈:「两位师兄,你们不要管我们了,自己先走吧。我们两人年纪小,道行浅,来参加这个修真大赛本来也是存了学习观摩的心思,胜败倒无所谓了。但是两位师兄英才天纵,岂可无功而返,你们还是赶紧追赶上其它人,一定要在比赛中取胜才好。」

田不伐还在犹豫,被身手的师弟拉了拉衣角,便跟着他走到了一旁,高雅言耳语道:「师兄,我们先走吧,不要耽误了大事才好。」

他点点头,便走过去和邹雪碧二人道:「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好了,我们赢了比赛后一定立即赶回来。」

邹雪碧点点头,可怜兮兮地道:「好吧,本来我还想看看两位师兄除妖的英姿的呢,顺便自己也沾点光,拿个好一点的成绩,想不到我们运道如此不济,还没走到森林深处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回去后一定会被同门姐妹耻笑的。」说着,她又掉下泪来。

这样一说,田不伐哪里还走得了,他不顾高雅言的反对,坚决要带上邹雪碧一起走,还夸下海口,就算带着她们二人,也绝对会在这次修真大赛中获胜。

本来田不伐是要背邹雪碧的,被她婉言谢绝了,说是男女有别,不好如此亲近,只是让他扶着自己往前走。

于是,他们一行四人又慢吞吞地往前行进了。

魔界森林的高空,一座金碧辉煌的云中华屋,一个穿着绚丽长袍的俊美男子正通过水镜往下界看去,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道家弟子陆续地走进森林深处,偏过头对正坐上上位的妖魔之王,也是玉皇大帝的亲弟弟--冥翔公子说道:「今年的道家修真大赛出色的人物并不多,好象有不少女弟子参加,相貌还不错,功力倒只是平平。」

冥翔公子穿着一件黑如暗夜的长袍,正用手捂着嘴打哈欠,长长的衣袖下是一只白玉雕成一般的手。他黑漆漆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往水镜中一扫,懒洋洋地道:「真是无聊啊,叫一些小妖好好和他们玩玩吧,若不是在千年前和他们的道界领袖签定了和平条约,真想把这些讨厌的家伙一口气吹飞了。」

「是啊,是啊,若不是你有有重要的东西落在道家手里,又怎么允许他们进魔界森林里来胡闹。呵呵。」

「你不要以为我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快给我盯着点,别让他们闹出太过分的事来。」

「是!冥翔殿下!请问

??你要去哪里?公爵三人还等着你接见呢。」

「我要回寝宫休息一会,今天我谁也不想见,让他们都回去!」

「冥翔殿下,你

??又要去看他的生魂么?」

「是呀,他如今已经转世十次了,再转两次我就可以去接他了,我不能掉以轻心啊

??我希望,他每一次转世我都可以第一时间陪在他身边呢。」魔王的语气渐低渐深情,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发出微微的光明。

金明池湿漉漉地从「藏珠潭」里爬了出来,他是看见森林到处是人,所以才躲到水潭边休息的。却没想到在水潭边也不得安宁,居然让他发现了潭中这条恶龙已经伤害了二十多条人命,于是,刚刚他斩杀了恶龙爬上岸来。

他发现这深山老林中的妖物除了这条千年老龙外,其它的都鲜少伤过人,甚至有很多妖物从来都没跟人有过接触。一来是因为这里人烟稀少,除了些猎户外,进入这林子深处的人并不多,与妖物打过交道的就更少。二来这里的妖物大多靠吸取天地灵气修炼,因此灵气很是单纯。他们身上的灵光大多是淡白和淡黄色,和那些作恶多端的妖物身上发出的黑红色光有着明显区别。通过观察这些妖物身上的灵气,金明池可以判断是不是应该收了这只妖怪。

他围着这个林子走了一大圈,发现可以杀的妖物实在不是很多,有些甚至非常的天真单纯。比如一直隐藏在他身后偷偷看他的那只松鼠精,它对他充满了好奇,居然还不时地扔松果来打他的头。金明池心里暗叹,如果它遇见的是其它道兄,下场一定会很惨。估计它是最近才变幻成人的,根本不知道道士们的厉害。

金明池故意走远些,一看见有人过来就赶紧带着它离开。有一次,它看见有人过来,居然兴奋地想过去看看,被他很干脆地一张符过去就将它定住了,让它连叫也叫不出来,才算救了它一条小命。

所以他一天下来收获并不丰富,只得了一张狼精的皮,和几颗黑狍子精的牙齿,还有一只野牛精的角。这些东西都是他从他认为非杀不可的妖物身上取下来的。

反观其它门派的师兄弟却都是收获丰富,人人手上都抓着无数不同颜色的动物的皮毛。那跟在金明池身后的小松鼠一看,简直吓晕过去了,这些,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怎么斩杀了这里这么多的妖物。他赶紧一溜烟地跑得远远的,再也不敢跟着金明池了。不过,那些看见了他的人也不想去追他,因为看不上,它的道行实在太浅了,抓到了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收获。

其它人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蜀山派的两名大弟子终于赶到了森林深处的斩妖亭,与他们同行还有太清派的两位小师妹。

这个亭子是上古的时候,一位道家宗主修建起来的,据说也就是在这个亭子里,当时的道界领袖玄机子和魔界妖王签定了和平协议,妖王永远不得出这个森林去往人间,也不得在这里伤人,还必须约束森林里的妖物不可以去人间为害。道家可以每十年来这里修炼一次,顺便抓走曾经流窜到人间为害的妖物,处死它们,以威慑其它想去人间捣乱的妖物。然后,魔王的条件是要人间的修真者帮他看住一个人,准确的说是看住一个魂,让这个生魂不被人间界的浊气污染,可以顺利地一次次的轮回转世。其实就连千年前的玄机子也不明白魔王为什么要与自己订下这样的条约,魔王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他不知道,魔王在上次的神魔大战后就被九重天的上仙制约,不能踏入人间界一步,要不然魔王绝对会亲自守在那人身边。

自古以来的道家都认为在魔界森林的修炼有助于维持人间和妖魔界的和平,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这里就地解决,免得在人间界伤害到脆弱的人类。可是在最近这两百多年里,这样的修炼不知道怎么竟然变成了道家的修真比赛,道家各个门派可以在这里大显神通,用各种道家的法术方法来抓住妖物,然后以数目的多少决定胜负。

而且他们为了能够赢取比赛,也不管妖物是否作恶多端,只要是妖物就可以了。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森林中枉死的妖物不知道有多少。不过也多半是些功力浅的,修为不高的妖物。

本来他们还有些忌惮传说中的妖魔之王,但是后来发现一连十多次修炼比赛中,都从未惊动过那位法力惊天的大魔王,可见这位大魔王还是信守着当年的承诺的,他绝对不出手伤人。所以,他们也就放心的在这里捉妖了。

当田不伐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各门派的道家弟子已经准备离开了,他们自觉已经算丰收了,看见蜀山派的弟子现在才来,不由心中大乐,知道他们是输定了。

本来田不伐他们自恃是道家正统,平日就很是看不起人,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们。现在看他们二人这个时候才赶到,而且还带着太清派的两位小师妹,立即有人猜测出了原因。那人出言讽刺道:「还是蜀山派的师兄们厉害啊,我们不过是俘虏了些小妖小怪的,你们的收获可就大了,居然俘获了两位小师妹的芳心。过一阵子可以请大家喝喜酒了吧。」

这话一出,邹雪碧脸色铁青,她现在脚也不疼了,一道火符过去便将那人的衣服烧着了。

那人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扑打,边灭火边大声嚷道:「怎么?要杀人灭口么?你们四人慢吞吞地走在大家后面,连比赛都不顾了,不是有私情又是什么!」

他本来也偷偷地仰慕着这个太清派的小师妹邹雪碧的,看见他们四人这时才一起过来,不知道怎么地就一阵妒火上升,接着就口不择言地胡说八道起来。

田不伐二人看见两个小师妹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也立即挥舞着法器上来,准备和这说话的人大干一架。

金明池此时正好也到了「斩妖亭」,见他们闹得不可开交,连忙来劝解。问他们怎么回事?才知道是邹雪碧扭伤了脚,蜀山派的大弟子为了护送她才来迟了,金明池便把那胡乱说话的人狠狠训了一顿,骂得那人讪讪地离开了。

然后他又走过来安慰邹雪碧,邹雪碧一见到他走过来,便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一时,在场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田不伐。

金明池赶紧把她推开,干笑着道:「邹师妹太过伤心,所以有些失态,既然误会解开了,我也要走了,你们赶紧抓些妖物吧,天晚了就走不出这个林子了。」他一说完就赶紧逃之夭夭,几步就冲到了前面的山路上去了。

田不伐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嫉恨,却一时发作不出,便自顾自地走到林子前面,大喝了一声:「你们都给我走开些,我要施法了,伤了你们可莫怪。」

只见他一运气,摆出了个姿势,口中又发出一声大喝:「起!」随着他手中的一道金符过去,林子里立即明亮起来,而且那光越来越亮,隐隐有热气向外面传来。

邹雪碧等三人都惊呆了,这是道家无上法术,三昧真明!那光明到处,无论是什么妖怪都感同火焰灼身,然后死伤殆尽。这是一门非常残酷的降妖术,想不到田不伐居然学会了这样的法术。一时间只听见林中妖物痛呼哀号,凄惨无比。

金明池感觉到身后不对劲,立即去而复返,一见到眼前这令人吃惊的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于是,他做了一件更加令人吃惊的事情,他将乾坤袋往自己身上一披,就冲进了那光明火焰处。

这时候,邹雪碧也醒悟过来,急忙一掌向田不伐打去,想让他收手:「你怎么可以这样?惹怒了魔王,你还要命不要!?」

田不伐将身子一闪,躲过了她的攻击,口中冷笑道:「这林中难道真的有魔王不成?看见我们这样屠杀他的部众,居然也不现身救助,果然冷酷无情之极,这样的话,杀光他的人,应该也无所谓吧。」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面目狰狞,倒比魔王还象魔王。他已经被邹雪碧攻击自己的行为气疯了,又觉得她这样做无非是担心金明池的安危,便更加不肯收手。心想,金明池自寻死路,与我何干。

湘江边的一个小镇子里,一个大宅院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一个红衣男子忽然从卧榻上滚落了下来,他的落势太大,竟然将榻上的放着围棋的小方桌也扫落了下来,一时间,黑白两色的棋子滚落得满地都是。贺新郎本来正在与他对弈,谁知道变故突生,花犯忽然发病。

贺新郎一把将他抱起,惶急地大声喊道:「花犯!花犯!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却只见怀中的人浑身滚烫,汗出如浆,脸红得象煮熟的虾米。花犯双目紧闭,任他怎么喊叫都咬着牙关一言不发,仿佛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一般。贺新郎心痛如绞,一时又无计可施,只能抽泣着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却听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了,然后阮郎归冲了进来,他在隔壁屋子听见了贺新郎的哭喊声,不知道他们遇见了什么事情,一时心急,便踢开门进来了。

贺新郎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求救道:「阮大哥,你快来看看他,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成了这样?」

阮郎归见不得他流泪,立即伸过手去,说了声:「给我,我一定会治好他的。」

贺新郎见他这样说,忽然有了主心骨,也不再哭泣了,立即将花犯抱起来递在他手上。

阮郎归的体质偏寒,和贺新郎的偏热正好是两个极端,所以浑身火烫的花犯一贴近阮郎归,便觉得舒服了许多,他一边喊着好热好热,一边手足并用箍紧他,便如同一只八爪鱼一般紧紧地缠绕在阮郎归的身上。阮郎归一脸的不愉,却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带着他移动到床边坐下,好不容易才腾出一只手来摸他的脉。

一探他的脉,他也吓了一跳,脉搏跳动得太过激烈,在这样跳下去,恐怕心脏都要跳出来。

他赶紧运气替他护住心脉,心想,小蝴蝶对我虽然是无关紧要,可是他绝对不能有事,否则贺新郎一定会哭死的,而且还会觉得我无能。不过,幸好这小蝴蝶是遇见了我,否则他这急火攻心之症恐怕会真的要了他的小命呢。

他见贺新郎还是一脸惊慌之色,安慰他道:「没事的,他一会就会醒过来的,你不要担心。」

贺新郎赶紧点头,对着他很难看地笑了笑。可是他笑得再难看,在阮郎归眼睛里还是美的,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贺新郎再惶急难看,也还有七分姿色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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