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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情绪低落的江荻，见到大门内这样搞笑的画面，轻笑出声。她的身旁，左氏一脸感慨：“娘她老人家，实在是厉害，我辈楷模。阿荻妹妹，我说的对吧？”

特意加重了妹妹二字。

江荻哪还不明白，呵呵一笑，道：“青山嫂说的是。险些忘了呢，我给青山哥和青山嫂绣了对漂亮的枕套，一直没机会给呢。”

郭青山给江监生见礼后，驾着马车进了院，听见这话，一脸欢喜：“妹妹都能做绣活了吗？那可得好好瞧一瞧。”

江慕见不得他这蠢样，给江荻漏风：“她照着鸭子绣鸳鸯，最后绣了个啥出来，反正我是看不出来的。也许你这个哥哥更懂妹妹，兴许见了就知道那是个什么了。”

几句互损，一番嬉闹，大家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四人彼时相视而笑，在江慕的引领下，进了二门。

黄伯认识家主前后加起来了二十多年，头回见到江监生这般。等他发现江监生忘了客人后，替主家送客：“真是对不住了，家里来客人了。”

众人表示理解。

他们都看见了，这个客人，还是女土匪一样的客人。不到半个时辰，西赵都知道江家来了个彪悍的母夜叉。哦，不对，是一对彪悍的母子。另有一件便是，江家出嫁的大姑娘极其貌美。知道江家还有位适龄待嫁的二姑娘时，有条件的，都动气了心思。

郭娘子威风八面地进了二门，四下一扫，正房带耳房外，东西各有三间厢房，正院左右两侧都有月亮门。只一眼，便可知江家屋子不少。

摸不准的郭娘子，问江荻：“从前你住哪里？”

江荻指了指东厢，郭娘子自然往那里走。江荻都不在家住了，东西自然是收起来的，东厢并不能住人，江监生忙道：“郭大嫂还是先去正房坐一坐，让周氏准备下被褥，晚间郭大嫂再和阿荻憩在东厢不迟。思齐，快去叫你媳妇，把圆圆也抱过来。”

一别四年，郭、江两家都添了人口。江监生舀了见面礼给左氏，陈氏也拿了银钗给左氏，郭娘子回了陈氏见面礼，这两样差别不大。最重头的，是郭娘子单给孩子的礼物，赤金实心金锁一枚，一个抵过所有，江监生少不得谦让：“这礼重了些。”

郭娘子不理他，听见圆圆咳嗽，便问陈氏：“孩子这样小，怕是喂不得药，熬梨水了吗？”

陈氏怀揣着郭娘子才给孩子的金锁，正怔着呢，听见这话，忙道：“是，喂不进去药。我吃着药呢，梨水梨汁也都熬了，并不好使。”

郭娘子点头，转身咐左氏：“把咱们带过来的东西都拿过来，有一包吃的里，有一些川贝，拿来配上秋梨熬上，赶紧喂给孩子是正经。”

左氏应下，郭青山同她一起去取东西。

东西到手后，郭娘子教江慕怎么弄：“切一个秋梨，挖心，然后放几片川贝就行，熬出一大口梨汁，喂给孩子，快去。”

江慕领着东西去干活，郭娘子又和陈氏说话：“这里人多，闹腾，孩子留在这不合适。郭江两家虽不同姓，但跟亲兄弟没差，我又一时半伙不走的，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先带孩子回屋，咱们娘俩改日再说道说道。”

陈氏看了江监生一眼，江监生看向江荻，江荻点头后，陈氏方道谢抱了儿子回东跨院。她走后，郭娘子又让江芙和江莲两个下去，屋里留下的都是成过亲的人。

闲杂人等退下后，千里迢迢赶来给江荻撑腰的郭娘子，收了笑意，面色肃杀地看着江监生，道：“江兄弟，我这人你也知道，就不兜圈子了。我千里迢迢过来，肯定要问一句的，先说和林家说好的亲事，临了这女婿怎么就换人了？来的路上，我还想着过是不是被人换亲了。”

周氏撇着嘴，道：“我倒是想换，可你们哪个告诉我大姑娘定亲了？”

这是事实。

后来林母登门赔礼，周氏才知道江林两家的亲事，才知道为何这几年江监生不给江荻说亲。早知道的话，她没准琢磨换个亲什么的。但是，没有早知道。所以，周氏现在理直气壮。

郭娘子只当听不见周氏的不满，只问江监生：“好好的亲事怎就没了？”

江荻和林安的亲事吹了，绝对不是一方之过，江监生也是有错的那一方，他只得细细道来：“阿荻及笄的时候，林弟妹还亲自过来送了礼，说是秋闱过后有了好消息，她就过来下聘。我这边等到十月上，也没等来消息，一打听，林安中举了。就想着，林弟妹约莫是想等春闱。四年都等了，还差这几个月吗？我就没在意，哪知道林弟妹为了不打扰孩子读书，压根就没告诉他这桩亲事。”

“你的意思是，亲事没成，林弟妹的错处更大？”郭娘子厉声反问。

江监生曾经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想开了，闻言便道：“不，我仔细想过了，林弟妹和我的错处都是一样。事情未定，都不声张，便是我们两个的错处。论错，林安才是最错的那个。便是父亲不在了，他便是榜下择婿，也该先告知母亲的。我想明白这些后，便对林安不满了。”

最后这句，说到郭娘子心坎里去了。郭青山也是没了爹的，可郭父孝期过后，他便是看上左氏，也是先和郭娘子说了，得郭娘子首肯后，才娶的媳妇。

而今看来，林安主意太大。

仕途上，主意大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但是对于女婿人选，对于身世飘零的江荻来说，绝对不好。郭娘子承认，却不肯轻易放过江监生，追问他：“聘礼不下也没什么的，我来问你，当年明明说好，你们各自回原籍后，便先定婚书的，婚书呢？”

江监生沉默了。

郭娘子冷笑：“没有？林弟妹一个妇道人家就罢了，济宁是千里迢迢的了，还是怎么的？你跑一趟定个婚书很难吗？”

江监生这会儿哪敢说“女方”的矜持，只有垂首挨训。

郭娘子见了他这鸵鸟样就更气了，中气十足地开骂：“你这一辈子就这个样子，看了就招人烦。全然被动，都是别人说怎样就怎样，没半点自己的主意！算了，骂你我都嫌累。说吧，陆家又是个什么情况？这人是你临时抓来的，还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陆家，江荻垂了眼眸，错过了江监生求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