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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再遇

长孙亮被气得直瞪眼；他身边长随一个月的月银也就是一两半，这傻小子直接嚷嚷他一个月领着四两的月银，倒成了他苦着自己的下人了。

果然，听到杜安说他有四两的月银，长孙亮身边的一名长随眼中顿时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来。

他也是跟着长孙亮的老人了，每天脚不沾地地忙着服侍，真正的累得像狗，结果月银还不如一个半大的、明显是新入行的傻小子，真是说出来都没脸啊！怎么他就没遇上像谢九殿下这样一个主子呢？

瞧长孙亮紫涨了脸，谢青沅好笑地轻斥了杜安一声：“胡闹些什么，不过一个月四两的月银，也值得你到处嚷嚷了？没得让人觉得你狗肚子里存不了二两油！”

又掉转头向长孙亮笑了笑，“我这下人是新近才来的，规矩没有教好，长孙殿下大仁大量，想来也不会跟他一个小子计较。”随意一揖，带了杜安先进门去了。

“不过一个月四两的月银”！这谢九一个不受宠才过来为质的皇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口气了？！

还有那句“狗肚子里存不了二两油”的话，真是直直打脸！长孙亮气得直想跳脚，指着谢青沅的背影张口想骂，长随瞧见已经有几位国子监博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连忙拉了拉长孙亮的袖子：“殿下，先进去报了名再说吧。”

要头一天就在这国子监的门口闹出来，怕被北燕朝堂知道了，又不知道会念出什么紧箍咒来了。

长孙亮心里明白，也不敢造次，只得忍了气，带着长随垂头先进去了。

国子监早派了人过来负责这一批质子的报名事宜，每人修完五门课程，考评合格才能算学业完成。谢青沅看了看贴出来的课目，拿起自己的报名表写了名字后，就在医、乐、御、数、书画五项课目里标注了，把表交了上去。

不到半个时辰，里面就贴了榜出来，挂了各课室的分布图，写明了这一个月各课目在何时何处上课，并注明了一旬有一天休息等事宜。

十几名质子，报的课程有的相同，有的不同，很快就三三两两地分散了去。谢青沅看了课目表，见最近一堂的正是“乐”，带了杜安循图往课室而去。

才走近一处垂花门，没想到斜刺里竟遇上了宁彦，谢青沅目光一闪，面无表情的施了一礼：“宁大人。”心里却一阵纳闷，宁彦不是翰林院修撰吗，他这时来国子监做什么？找人？

“谢九殿下。”宁彦从容还了一礼，见她立在台阶似要进去，礼貌一笑，“殿下可是选了‘乐’这一课目？殿下先请进。”

宁彦一直在源城读书的，什么时候对国子监课室的分布都这么熟悉了？谢青沅心里不由轻轻打起了鼓，轻点了下头，先过了垂花门，进了课室。

课室里已经坐了二三十人，都是原来的国子监生，东方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坐了进来，见谢青沅进来，忙招呼了一声：“谢九，坐这里来。”

各位质子的选课并未公布，谢青沅没想到东方恪也会选了这一门“乐”，而且手脚还这么快，冲他微微一笑，在一众国子监生的目光中走到东方恪旁边的空位上落座。

身后响起了众人的切切私语：“这位就是南楚的谢九殿下？”

“瞧着年纪实在不大啊。”

“听说他擅吹笛，我们等闲暇时倒可以讨教讨教了……”

课室中正嗡嗡声响，忽然听到一声清咳，有人低低急说了一句：“先生来了！”

一众国子监生迅速转正了身形坐得板板直直，待来人走上了讲堂，统一起立半鞠了一躬：“先生好。”然后才在先生的点头致意中重新坐了下来。

谢青沅因为是新来的，所以座位在后面，前面的学生身形都比她高大不少，直到坐下来后才抬眼看清讲堂上站着的先生，却一下子怔住了：教“乐”这一课目的先生，怎么会是宁彦？！

宁彦对上她有些吃惊的目光，含笑微微点了点头，伸手从手中的一叠字纸下取出两张纸笺：“今日大家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来了两名新人，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

宁彦看着第一张，朗声念了出来：“虞国的东方恪皇子。”见东方恪起身向大家微笑点头致意，宁彦轻轻点头，将第二张纸笺换到了上面来，“还有南楚的谢——”

谢青沅已经掩下心绪从容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讲堂，似乎对宁彦突然的失声还带了一丝讶异。

宁彦目光复杂地从那张被自己拿得微微颤抖的纸笺上抬起眼看向堂下如芝兰而立的少年，声音些微发紧：“南楚的谢青沅皇子。”

不熟悉的人一时也并不会听出来他声音的异样，东方恪目中露出一丝异色，直直向讲堂上看去；谢青沅却神态自若地向同堂监生们点头致了意，施然坐了下来。

宁彦的目光追随着谢青沅的一举一动，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那天夜里在“得真味”馄饨店里第一次看到这位谢九皇子，他只觉得谢九的一双桃花眼跟阿沅酷似，却直到今天，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谢九的名字竟然是谢青沅！

谢青沅，谢清沅！一双酷似的眼睛，两个几乎相同的名字……此时看着谢青沅的神情举止，似乎举手投足间也都跟阿沅那么神似……

东方恪笑着重新站了起来：“今日我与谢九两人有幸，这天南地北的能与大家同堂学习，实在是难得的缘分。东方不才，等今日散学后，请各位同窗一起去随缘居小聚一二，还请各位同窗能够赏脸！”

有人作东，这可是既得实惠又能互相拉近关系的好事，课堂上一时热闹起来，东方恪含笑一一热络地应了，才抬眼笑看宁彦：“先生，大家都乐意一聚，东方斗胆，想请先生也赏脸，一起与我们这些学生同乐。”

被东方恪这一打岔，宁彦刚才的失神并没有被人注意到，此时已经恢复了常色，听到东方恪相问，不自觉地看了他身边的谢青沅一眼，轻声而坚定地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