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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 作者:lyrelion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5 06:11:25
  • 完书字数:7334

第六十三回

词曰:

琼浆匆匆入口,群拢腾黑烟。酒壶全空,花魂难连,风揭帘栊,惆怅柳下一诺。醉难眠。

孤月别枝,残星云黯北天阔。人独活、梧桐叶落。忘身前。只得梦忆他年。分两边。上穷碧落下黄泉,永生永世,不得此情超脱。

诸位看官,古来征战不可止,千古斜阳照残阙。烽烟四起孤儿泪,举头明月犹自缺。这征伐劳不休的是将士,苦的是黎庶百姓,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谁是天性嗜血,若能不战则不战,不战而屈人之兵,历来奉为兵家不二法门至高境界,可当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蒙托尔坐在帐内,斜斜靠着垫子手上端着兵书十二卷,不觉叹口气:“这汉人就是麻烦,却又叫人不能小看了去。”

身侧士兵不敢接口,静静听他言语。蒙托尔见无人应,便又放下手中书卷道:“那个汉人将军如何了?”

“脖子上伤不浅,还算救了回来。就是血流的太多,不能动弹。”士兵躬身道,“从醒过来就想死好几回了,只得日夜叫人看守。这都不算甚麽,打从他睁开眼睛就不吃不喝的,五日前昏死过去,只得掰开他嘴巴往里灌,今早刚醒过来了。”

蒙托尔想了想道:“若是他这会儿能说话,就抬来本王看看。”

士兵领命而去,少时两人抬着个板子扛了个人来。但见他眉头锁牢嘴唇紧抿,面色青白浑身软弱无力一般倚在板子上,脖子上缠了厚厚一圈白布,浑身大伤小伤的裹在里头儿,便是半死的人了。可偏有那一双眼睛泛着精光,似满腔怨怼都在那一双眼中了。

正是:

荣华喜乐如叶落,生生死死皆看破。

蒙托尔看着那人奄奄一息,但一见自个儿却怒目而相,这就忍不住笑了。起身行到他身侧轻道:“骆大人是吧?怎麽弄成这幅模样?”

骆柯眯着眼睛盯住他面颊,蒙托尔俯身伸手捏住他下颚左右看看道:“都瘦得皮包骨头了,怎麽?难道你们皇帝光叫你们上阵杀敌却不给军粮的麽?”

骆柯本想扭开头,但身上无力,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听蒙托尔言语,不觉心口一紧,想自夏白来的北地,便将大政军权悉数收归。定了行军之谋虽无甚麽不妥当的,但粮草之分,显然有不公之处。骆柯自也不便计较,心道横竖前进数百里便有北戎的行营,且遇着北戎军队亦可探得补给之所在。他是临敌主将,而夏白是皇上派来的主帅,这些也就不细说的了。谁晓得一帆风顺行得数度,却中了蒙托尔伏兵。两军相遇甫一交锋,骆柯便知是遇上北戎主力,苦战数日不得突围,而粮草告罄不可战。又与夏白所部断了联络,便是与他联络上,亦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此僵持二三日,终是无计可施,只得冒死突围。兵败被擒,骆柯身重数箭心知命在旦夕,这便挥剑自刎。谁晓得竟被救了回来,在北戎几次三番寻死不成,如今又见蒙托尔如此言语,心中他是要羞辱于己,这就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搭理他。

蒙托尔见他这样子反而一笑,过去坐在他身侧:“骆大人,有的事儿何必太过认真?”

骆柯一挑眉头,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蒙托尔朗声一笑:“战场上瞬息万变,哪里有常胜将军呢?便是你们的诸葛卧龙,不也是败过数次?”

骆柯冷笑一声,沙哑道:“你想劝我投降?”

“你们汉人喜欢说,良禽择木而栖。”

“我们还有蝼蚁尚且偷生,东山再起、死灰复燃。”骆柯突然笑了,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些红,随即咳嗽数声,“王子,你还是算了。与我朝为敌,分明不智自取灭亡,不要在歧途上越走越远,及早回头。”

“回头是岸?”蒙托尔笑了,“这是佛家的话吧,本王可记得你们是笃信道教的、”

“佛法无边,道山万仞,本是一家。”骆柯说完这一句,闭口不言。

蒙托尔打量他好一阵,突然挥挥手:“送骆大人下去休息吧。”

抬着骆柯的板子才出营帐,便有令兵进来禀报,言说汉人皇帝不日前派张猛为将,领兵二十万增援北疆,同行的还有被奉为英雄的绥靖王齐瑞儒。

蒙托尔眯眼一笑:“英雄麽?”

身侧千户长轻声道:“大王,如何应对?”

蒙托尔振奋精神:“他们想的,无非就是捉住本王。”

“可是,现下张猛接过帅旗…”千户长有些踌躇,“而且,那个王爷也在那边,我们是不是要改换一下…”

“不,甚麽都不用改。”蒙托尔呵呵笑着,“他们汉人喜欢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才是上上之道。”

千户长叹口气去了:“可是,他们要是不上当呢?”

“如果赵壑在,可能不好说,可惜他不在,来的只有那个可爱的王爷罢了…”蒙托尔哈哈大笑,“我们等着看吧,蒙托不达神的神光,必定是最先照耀到我们这一群草原上的雄鹰的!”

天空中响亮的一声鸣叫,草原上那呼啸的风吹过的地方,长草摇曳。秋天的脚步所过之地,一片枯黄。那些曾经漫山遍野的野花已经败了,仿佛那干燥的空气中还残存一丝香气。

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张猛的队伍不疾不徐缓缓推进,帅旗迎风招展,猎猎生威。壮士精神抖擞,目光如炬。人人皆知,战场死生之地,战局千变万化,若非全心信赖主帅,怎能冲杀拼抢?将帅若不倚重众兵,又怎能攻城略地?故此历来将兵一心,如添万军。

张猛骑在马上,身着铠甲,望着绵延之队,心头暗想如今战况不明,夏白所部又在千里之外,若是遇上北戎埋伏,怎生应对。从探子回报而言,北戎主力似是收缩回了王庭一带,若是做主力决战,则长途远袭不利于己;若是徐徐推进,则又易丧失战机。眼目下的景致,是首战须得告捷。如此方可宽慰圣上,如此才可定下军心。

“张将军。”绥靖王齐瑞儒骑马自后队赶上,“如今如何布置?”

张猛展眉一笑:“王爷有何妙计?”

齐瑞儒连忙一笑:“张将军客气了,在您跟前,瑞儒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也别过谦,王爷上回与哈乞萨交战,赢得漂亮!”张猛哈哈一笑,“如今又在北戎待过,肯定晓得些探子探不到的东西,这就说说吧。咱们也好尽快赢了早日回家。”

齐瑞儒看他面色神态,心知他说的是实话,这便舒口气:“还是与将军说话有趣,直来直往不需顾及。”

张猛挑挑眉头:“虽说要讲忠孝节义,但因时而异。”张猛拉着缰绳缓缓前行,“兵家三十六计,也不过一个骗字。”

齐瑞儒不觉一笑:“可不是?”这便正色道,“蒙托尔所部之令鼓旗号,以及各营兵力部署,并着山川河流等瑞儒昨夜已绘成,稍时便呈给将军过目。”

张猛不觉一笑:“王爷还真是性急啊。”

齐瑞儒挤挤眼睛,突然想到甚麽连忙躬身:“将军高明,这蒙托尔定是换了布防人员,我那些,便是无用的东西。蒙托尔定能想到我会将这些和盘托出,若是他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岂不是害我军陷入苦战?”

张猛便一挥马鞭:“王爷聪慧!”这便打马上前,含笑而去。

齐瑞儒看着他走远了,这就拉着马缰停在道旁,看着士兵列队打自个儿身侧行过。不时便见个小兵身着军服扛着兵器跟在队伍里,一板一眼的很有劲头。这便待他行到身侧才道:“你,过来!”

那小兵戴着帽子遮了大半个脸,只微微一抬头便又迅速低下去,只管出列跟着齐瑞儒。

齐瑞儒行在最末,看着士兵往前,这才叹气道:“张大人,你这又是何苦?若真有个甚麽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张老将军交代?”

那士兵呵呵一笑,伸手将帽子拉下来,只见得一双闪烁寒星目,两道英气卓然眉,薄唇微启,白牙编贝。腰间隐隐望得见那柄七星逐月玄风剑,却又扛了普通士卒的枪。不是张祊张三元,又是何人?只见他抬起头来看着齐瑞儒一味笑,分明是不在意的。当真是:

心有所想意随行,身早心动思难平。

齐瑞儒叹口气:“张大人,本王劝你别来,你还是偷偷跟来了。若是叫张将军晓得,如何了得?”

“便是除了你,也没人认出来。”张祊只管挤挤眼睛,“你不所我不说,谁晓得?”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也不少了。”齐瑞儒叹口气小声嘀咕道,“也不知三叔怎麽想的,居然准你跟来?”

张祊耸耸肩:“那是因着换做是皇——嗯,被擒,赵大人死了也要去的缘故。”却又一笑,“便如之前王爷做得那些事儿,不也是这个道理?”

齐瑞儒心头一胀,却也只得苦笑:“算了算了,你和我三叔分明是一伙儿的,我才懒得说。横竖我没见过你,你要出事儿了,我也不管。”

张祊只管笑,眉间隐隐含愁:“王爷还是求他别出事吧。否则,我便是不能不出事了。”

齐瑞儒心里一动:“张老将军不晓得?”

张祊似笑非笑瞅他一眼:“要是晓得,只怕他立时将我推出帐外砍了脑袋呢!”

齐瑞儒无奈摆手:“好好好,我说错了。”

“王爷也是性情中人,这些个虚的便不说了。”张祊看他一眼轻道,“若是抓了蒙托尔,王爷想如何处置?”

齐瑞儒耸耸肩:“那些个…也不该我管,横竖等皇上发落吧。”

张祊瞅他一眼似有话说,却又顿住,只管一笑,拍拍衣襟戴上帽子压低帽檐,追着前头儿兵士去了。齐瑞儒看着不觉叹气。

诸位看官,如今这张祊也跟着去了,北境之地又将如何动作,咱们下回“落花散去无所依 人面相顾无一同”再说!

三元这傻儿子追过去了!哈哈,小老儿欢乐了,看官们呢?

前几日有事儿没来,今日补齐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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