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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第十一章

  • 作者:海红鲸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2-05 22:07:14
  • 完书字数:22848

五月初十辰时,正在城北右厢中北厢的蚊香工场,对那种手柄一按,就能将送入底座上湿粉饼压制成盘香的机器观察的宗玖,被一位林强云的亲卫请回林宅。

看到宗玖进来大厅,坐在软榻上的林强云笑着点头,示意请他稍候片刻。

将手里的小物件放到软榻边,挥手朝围在榻边的几个孩儿兵低声兵吩咐了几句。

在那些手脸都有道道黑油污渍的壮小子点头明白,抬了小几及木盘离去后,林强云兴致勃勃的招手对宗玖叫道:“宗先生,快来看看,你所说炼制猛火油的器具是这样吗?”

听着林强云指点所画的图讲解,宗玖立刻就明白了,图纸上比所知差不了多少的全铁密封大锅,比自己用铁锅上放大木桶熬炼猛火油安全多了。那些在主管外加的水套,也是作为让煮出的体汽凝成油的冷却剂。想想也是,这种只改动了些少的装置,按理说确实是比原先稍复杂了一点,但却明显的好得多了,出油率肯定会提高不少。但他却不理解,为何要将猛火油分为几个口子引出?沉吟了一会问道:“依东主所说,铜管上多开了五个口,后头两三个口子和主管上流出的俱为猛火油。可是,为何不让它们集中在一处,而要分别收取油料,多开那么口子。多了好几根管这样费事呢。依在下所见,不如只开两个口,总共三条管不就够了么。”

林强云:“这个……因为,各个管子流出的油作用有所不同。所以才有这样分开。比如,第一、第二条管流出的,流出来的应该就是你以前炼制猛火油时,到了最后被丢弃地酱色浓稠油料。别看这种色道不好、冷了之后有不少硬物在里头、浓浓的很难流动。而且它们点灯时不易被灯芯吸上,容易熄灭并着火时的烟特别大。但这样的油料却是一种可用于车轴上润滑、减少磨损地好东西啊,白白的丢掉实是太可惜了。另外,这种色道不佳的油若是用几层的细布包好再压榨,还可得到一种名叫石蜡的物事。石蜡能够也用来制造蜡烛、蜡纸等,同样是相当有用的好东西。宗先生可能没想到,这个多开了几个口子的装置。就是我要收集润滑油并将其中的石蜡压榨出来特别做地。而听某位多嘴的管事说,他参观过三个各有数百工匠的大工场,不过是林东主在临安城北所有作坊的十之一二后,他心里惊诧莫名的同时,也确实拜服了。

原本宗玖还想在林强云的伤势稍好后,找个机会请求去看看匠师们嘴里的所谓“钢铁作”、“香碱作”、“水晶作”等“外人不得入内”的作坊,没想到林强云这时就要他一起去看“即将做成的新奇物事”,他哪有不愿意的,连忙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看到林强云坐在脚底有四个小木轮、高不过两尺的低矮软榻上,被一个亲卫推动左弯右转的行动自如,宗玖只瞄上一眼就知道,这种可以灵活转向的床榻看似简单,实则有大奥妙在里头。

出大宅的东侧门往东直行,走不过两三里就是可以连通到江涨桥的侧运河,这里有一个林家的私人码头。

油得花彩亮丽的千斛客船,油漆的味道还很浓重,带轮地软榻可以直推入舱厅。

顺运河往北十四五里,到达运河转弯处时。客船还是直行,进入一条有不少数百斛货船出入的河岔。问了撑船的水夫,宗玖才知道这是去已经缩小到只剩原先两成大,即将变成沼泽的泛洋湖。

上岸地地点是泛洋湖的南岸。这里有一个不大不小显得有点忙碌的码头,那些小货船运来的沙子、石头、青色的砖瓦、黄土、红毛泥、石灰、大小陶管以及木头、钉成一块块桌子般大的厚木板,毛竹、破成两三指大竹片之类的建筑材料,全在这个码头卸货。

“耶,为何会有这些造型各异的大小陶管运来此处,那是做什么用地?”宗玖心里先存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码头上早有一架无篷的宽大马车和数十匹马相候,林强云连人带软榻一起被抬了上去。宗玖看到有马,谢绝了林强云请他一起坐车地邀请。和亲卫们一道骑马随在车后。

顺着一条新开辟,可以并排行驶两三辆马车地泥夯大道,往西走百十丈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而人、畜粪便,则由另外的陶管流入地底的几个大密封池中,让它们生成沼气后用于烧火煮饭、点灯照明。因为这里的水质不佳,所以我们必须另取水源,那里、那里和那里,则是在挖井,务必要让我们工厂内的所有人都吃上干净的饮用水。”

“找……生成……找……气?”宗玖傻乎乎样子让亲卫们忍得十分辛苦,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没说清楚而让人发笑,而寻根探底的求知欲还是使他继续发问:“人、畜粪便放到密封的池子里就能找出什么气来,它又如何能烧火煮饭及点灯照明?还请东主为玖解惑。”

“咳,不是找出来的气,我所说的‘沼气’是沼泽的‘沼’字。”林强云为难找说:“人、畜粪便在池里会产生一种气体,这种气体能着火燃烧,所以既可用于煮饭,又难用于点灯。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气会生出,实话告诉宗先生,我也不知道。”

前行三十来丈,过了已经开始在叫做“砼”上面砌砖的大厅,就是一堵丈余高的隔墙。开出的几个门前都有挎刀带剑的武士守卫。从西边地一个门进去,顺着一条三合土打成的路走,绕过准备建后园的地方,来到另有一道墙隔开的西后院。这里已经建好了十多排房屋。

这里照样和门边一样,有人在各处守卫,不时还能看到三人一组地巡逻护院走动。所有遇见的人,不管是穿武士服的守卫还是穿常服的管事、杂工,见了这一行人都仅是微笑点头为礼,不肯多说一句话。

走近最北端,能够听到隐隐传出“叽叽喳喳”的女子谈笑声,进入中间敞开的门一看。一间两丈宽、三丈长的工房里,二十多张不到两尺宽的白木小条桌接连成两曲尺形。二十多个中、青年女工坐在桌地一侧,一面说话一边低头忙碌。除了开头搬架子插木片的女工。和最尾端对木架检查后码放成堆的四个女工外。

其他地女工面前都有一个乃至两三个木制地模型架。每个女工拉过木架后,都会先探手从背后放的箱子里一抓,取出已经做好的白木薄片。她们拔开小木架上的楔子取下某块木头,然后在薄木片的一边涂了胶水,放入打开的木架内,再放回木头压入木楔,就将这个木架推到下手的另一个女工那儿。然后用一把钥匙在其尾部扳动,再放手让那物事被细绳索牵着绕圈飞。

“呵呵,宗先生觉得这小物事有些新奇么,若是放到铺子里卖,不知能否有人来买。”林强云显得很高兴,说话的声音也稍大了点。

“这个,若是价钱不太高,肯定会有销路。不过,能卖出多少可不大好说。”看清了这些“飞鸢”只是被两尺多长的细绳牵扯绕圈,并不能离索高飞,宗玖又轻叹了口气,把心里的话也说了出来:“只可惜……唉,它们飞不上天,不然将能卖出大价钱来。”

“哈哈!”门边的几个孩儿兵乐了,同时抿着嘴笑,从他们忍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看,是怕会影响别人做事而不敢大声。

一个看来年纪最小的孩儿兵看了看林强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操着已经开始变声的嗓门,声音粗嘎地说:“大哥叫你宗先生,我们也这样叫好不好。宗先生啊。你道能上天的‘飞鸢’是那么好做地么,上月我们一共用胡桐胖薄片粘好、装上机关的‘飞鸢’做了九千多近一万个,可用船带到泛洋泽的水面上一放,能飞上天的只有不到七百。即使飞到得天上去地。有许多还只飞出数十丈就掉了下来。真正能按大哥所说飞出两里以上路程的,算来不足一百,被我们找回来的仅有六十七只。”

“咦!这么说来,果真有能在天上飞行的‘飞鸢’了?”宗玖得到孩儿兵的肯定答复,回望林强云也对他点头,禁不住喃喃自语:“书上所记是真的,书上所记是真的,古人诚不欺我。古人诚不欺我啊!”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唔”地一下笑了,慌得她连忙用手掩住嘴,看看大哥没有不悦的神色。斜了先说话的孩儿兵一眼。脆声对宗玖说:“宗先生,那两天去屋后地小湖里放‘飞鸢’可好玩了……”

猛然间,宗玖向林强云深施一礼:“东主,能否将那能飞地‘飞鸢’让玖见识、见识?”

“最近几天还不行,必须要等这些第二批做完了才办得到。特别是他看到几个孩儿兵坐上去踩动脚踏板,让三轮单车后面站了一个,人还能走起来,并且不花多少力气就跑得飞快时,这位一直以来文质彬彬的宗先生实在是忍不住了,央求林东主非得让他也坐上单车上去痛快一番,直到累得大汗淋漓,喘得差点断气方才罢手。

回到林家大宅,已经是上灯时分了,远在东侧门外十数丈外就能听到里面不但人声喧哗,而且还有丝竹锣鼓吹弹敲打,依稀能听到有人在叫嚷“鸟人……鸟人……”的声音。

四个大红灯笼高挂在偏门楼上,将东侧门外的人、物映照得通红,显得喜气洋洋。

在门口探头探脑张望的几个人,看到一大帮打着写有“林府”字样灯笼的车、马过来,立时朝大门内边跑边喊:“局主回来了,快去向林、沈几位大人通报……局主回来了!”

匆匆跑到大门外的沈念宗,冲近了才看清楚被木板和白麻布带包裹得像个木乃伊似的林强云,他眼睛红了,手足无措地想抓住侄儿手,又怕将他弄痛。哽咽道:“强云……痛不痛啊,你伤得这么厉害还要到处奔波,都是叔没能帮上忙……好孩子……苦了你了……”

“我没事,倒是让叔担心了。”林强云被沈念宗这样一讲。眼睛模糊了,语音也是哽塞地说:“叔,强云没用,没来得及……”

“大哥……”沈南松的叫声也同时传入耳中,连蹦带跳地一阵风冲马车边,抬脚上车时探手就要向软榻里林强云抓到。

“喂呀……”这是山都的欢啸,他几个筋斗就翻到近前,一跃跳在空中便向林强云扑将过来。

“哎哟……”林强云惊得脸色大变。被这两个不知轻重地小家伙如此冲来压到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从光亮的地方一下子来到暗处,山都直到近至数尺时方发现。”

黄根宝缩着头不敢回话,倒是菊花与林强云玩笑惯了,不依地跺脚说:“强哥,你就会欺负徒弟——听说你受了重伤,要来京城是我自己的主意,不关根宝的事,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好好,好,强哥不怪他就是。我们走,回家再说话。”

沈念宗在路上悄悄讲了一下根据地目前大略地情况,林强云立即小声问道:“叔,这些年来我大宋博易的海舶很少,张大哥带回来的其他货物相信不用多少时间就能变现,你和张老伯估算过没有,按现在的支出我们现存的金银还能支持多久时间?”

沈念宗:“连本忠兄弟运回的金银在内折算,如今我们还可动用一千万贯齐鲁纸钞,若是不再发生什么需要花销大钱的事故,种下的稻麦收成后够吃的话,再加商行还可交来一千余万贯(齐鲁纸钞),基本能够维持到明年的粮食收获,就是可能会有部分军饷及官吏的俸禄要拖欠一两个月。”

“拖欠军饷和官吏的俸禄,那可不行啊。这样会丧失军心与官吏们对根据地的信心,以后容易出大事。”林强云皱起眉头,表情很是忧虑地说:“今年一开始是与鞑子兵打仗,就已经耽误了不少田地的种植,就是因为军心民心可用。官府上至州县主官,下至书吏、役夫同心同德,才能够既打了胜仗又种下禾苗。现时这数月的干旱,虽然采取了措施与天相抗。恐怕还是会影响到田里的收成。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呐,保不定什么时候还有其他不可预测的天灾**再来捣乱,我们不得不防。如今,我们地粮仓已经空了,府库的银钱又勉强只敷度支,须得想个办法才好。”

“哪,强云你说怎么办?”

“叔。您老且先不必忧心,让我想想,稍后再与您老人家商量。”

这一天。双木商行各地分支的大管事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一起到达临安。

东侧门女眷在内男子站于门外,有身份能来门口迎接林强云的足有上百人之多。至于戏台上,除了傀儡戏之外,真人表演的则还看过京剧、越剧、黄梅戏或者绍兴戏,听说过的也有潮剧、兴化戏(蒲仙戏)和豫剧等,就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南戏。来到这里后,他除了听说有傀儡戏之外,还从没见过甚至没听过现时有什么戏剧呢,此刻听了黄根宝一说,不由大感兴趣,话问出口后也没等别人回答,又接着说道:“这个南戏有为头的么,叫他们的班主来,我有话要问他。”

黄根宝匆匆走了后,旁边桌上的冉琥俯身过来对林强云说:“这南戏的事,愚臣虽然没看过,倒是知道一些此戏的来历。”

林强云:“哦,那就请冉先生说出来让小子长长见识。”

冉琥看了一眼眼桌上坐着的卫襄,从容说道:“据愚臣所知,南戏出于宣和年间,南渡之际,谓之温州杂剧。其实,南戏不止产生于温州,其源起还有福建路的泉州、福州一带,这些地区处于沿海,本朝都是工商两业兴旺之处,商贾之流,止到台、温、泉、福买卖,故而州县繁荣,民生富庶。富商即多,贾民又尽有余裕,正应了一句‘饱暖思淫欲’之语,勾栏行院因此而生意兴隆。温州,自隋唐以来就以‘尚歌舞’著称,唐人顾况《永嘉》诗云:‘东瓯传旧俗。风日江边好。何处乐神声?夷歌出烟岛。’在民间娱神祭祀的风俗十分流行,卫助之与周敬深两人已故的老师叶适《永嘉端午行》诗也云:‘岩腾波沸相随流,回庙长歌谢神助。’陈淳也在《上傅寺丞论淫戏书》中记载了福建路漳州、泉州一带民间伎艺的流行情况,谓其地每‘当秋收之后。优人互凑诸乡保作淫戏,号乞冬。

群不逞少年,遂结集浮浪无赖数十辈,共相倡率,号日戏头,逐家衷物,豢优人作戏,或弄傀儡。筑棚于民居丛萃之地。四通八达之郊,以广会观者。至市廛近地四门之外,亦争为之不顾忌’。有诸般会做戏的浮浪游手。或者一时没甚生计。便纠集起一帮人,日以做戏求乞逐而成帮成伙,时人谓之曰‘南戏’也。”

冉琥这番半言半白地话林强云也听不大明白,嘴里淡淡地敷衍应了声“原来如此。”就陷入了深思中。林强云心里下意识的却觉得,“南戏”这似乎又是一个……或许……可能很容易赚得到相当多钱的生意,但到底应该怎么办,一时也没个定见。说到过日子……那可真是……真是……苦不堪言,苦不堪言呐,大人。”楚七郎连连顿首,声音里带着说不出地凄凉:“若是遇到地方上有好心的善人时,或能混半月一月的饱饭,还可向主家讨得十贯八贯钱用以度过几天。若是……”

林强云心里也有点发酸,连忙止住楚七郎地话头,和声道:“好了,我就问你这些,你下去准备扮你们的戏文吧。”

黄根宝看楚七郎想哭出来的样子,心下早就大惊失色,在这百十人聚会的好日子若是被他真哭了,还不被韩管家给埋怨死。听得林强云发话,连忙一把拉起楚七郎,贴在他耳边低喝道:“楚七,你要死了,敢用这种悲悲切切的样子与我师傅说话。”

林强云对黄根宝吩咐:“根宝,你告诉这伙演南戏的,如果今天演得好,我可以将他们收下,让他们有一碗安稳饭吃。”

卷十一第十二章

林岜到内堂向林强云宣完旨后,叔侄二人一同回到大厅,参加今天韩管家特意举办的林宅第一次晚宴。

作为族叔,又是个标准的文人士大夫,更是从三品有差遣的大理寺卿,本来被十分看重他的韩管家安排坐在上首林强云的左边,座位是除了林强云之外最尊贵的位置。因为他与同是文人的沈念宗说得来,不顾韩管家好心的劝阻,执意移席到右侧与沈念宗同桌而坐。

林强云的这位族叔也是直到近些年,特别是回到临安做了京官以后,才开始留意产生于民间的南戏。即使这样,也能给林强云这个对南戏什么也不了解的初哥,做出详细的解释。林岜与沈念宗一搭一挡地解说南戏间,也顺带的将现时除了瓦子勾栏内有傀儡戏、影剧、杂剧和南戏等诸多演艺出众的优伶演出外,其他外来谋生进不了勾栏只能在露台(城市里搭建的临时演出场所)上做戏,或演艺的专业性不强,只好在路边空场上作场演出,以换取衣食之费路伎的情况,也一并告诉了这位林氏族侄。

通过林岜和沈念宗的讲解,林强云才知道一些南戏的详细情况。身后桌上的盘国柱嘴里塞满了食物,叹了口气吐字不清地嘟嚷道:“唱来好听,演得也还勉强,就是几个乐师的琵琶、月琴、铮弹得不好,箫笛芦笙吹得也差,几样声音都凑不到一起去,还没少主拉的胡琴好听呢……”

林强云心中猛地一动:是啊,原来这些乐器里少了自己听惯地二胡、板胡、京胡以及大胡,不要说上朝时看到过挂在架子上大小不一的铜钟、铜板之类的大型打击乐器,就连过去家乡“十番”里必备的锁呐也没有一支。这算什么乐队?!

板胡、京胡自己倒是能学着拉过,能够拉奏出好多曲子,诸如《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等革命样板戏的大部分乐曲更是耳熟能详,还能用其他的胡琴凑合着拉出曲调,连锁呐、笛子也能吹出一些曲子来。可是,自己只一个人,还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办呢,到时候总不能……

“人,做戏的戏子、书会写戏的文人,开出让他们有固定收入不愁吃穿的条件,甚至多出些银钱去招揽,应该不难找。可是,导演和乐师呢……”

想到这里,林强云不由得叹出了声:“唉,人去哪里找呀……”

坐在林岜下首的沈念宗听了林强云的话,一脸不解的伸过头接话道:“强云,临安这里还缺多少人做工,令你显得如此烦恼。你说吧,要多少人都人,我们那十几万俘虏……”

“叔……人多口杂。”

林强云一出声,沈念宗立时警觉到自己失言了,马上闭住嘴。

林强云扭过头小声对沈念宗,也是对林岜说:“叔父大人倒不须担心,这事稍迟我会将所有事情告诉他,还想请他帮我们物色些有理政才能、被晾在临安的不得志闲官,说动他们到根据地去帮忙呢。”

沈念宗鼓掌连声称赞:“对对,我们京东三州确实是缺少大批理政之才,若能请旨让一些闲官去各州县主政,那是再好不过了。没成想一下子给忘了。当今之世最好地乐师,自然也要皇宫中才会有。对,我要想办法从皇宫弄些乐师、谱曲地高手出来。方能与现时瓦子勾栏中做戏的一较短长。”

这一夜大家虽不能说尽欢,却也是愉悦的酒足饭饱而散。

次日,黄根宝扶着乃妻菊花带了个大包裹来见,除了他原来的那件毛衣外,另三件未完成的无袖毛衣,使林强云很高兴。这三件毛衣除了有一件是自己教给她织的元宝针外,还多了不少的花纹,虽然没有元宝针那样织得厚实保暖,但却好看得多了。问了后,方知菊花怕将原来的毛衣拆坏,没法按原样将衣袖织出来,只好依她地想法另外织了两件。

林强云立时便请菊花多留几天,让她对一些没其他事情做的女眷和女孩儿兵进行教授。

接下来的几天,林强云听了各地来地商号大小管事,各地镖局分局主、总镖头讲述各地经营情况。他分别在沈念宗、冉琥、公治渠,以及四海、金来、应承宗等人,还有黛丝娜姐妹俩的帮助下,按所属路份画出了一百多张属下分支机构的分布图、表。这些图表上不但清楚地注明了各地商号、镖局的名称,主要大小管事、分局主、总镖头的姓名,人员等,还详细情记录了各地财产的数量。

林强云经过这几天的统计,得出的结果是整个双木商行、双木镖局在大宋境内拥有的总资产,已经达到了四千九百八十余万婚铜钱的巨额数字,连他自己都被所拥有的巨额财产吓了一大跳。

林强云怎么一时也想不明白,从绍定二年十二月来到临安,那时他带来只有六十多贯会子,即使算上艾百万代其卖掉的那一套四只“水晶杯”所得的一百十二万贯,也还不到两百万贯钱,怎么可能在一年半不到的时间里,连本带利的翻了二十五倍。

将沈念宗请来,被叔分析一说,林强云便也恍然:并非他从来很少过问商铺诸事的这个东主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而是双木商行先有了钉钢刀具、蚊香、布鞋、香碱、雪花膏等卖得俏的好货,更兼在水晶杯之后又做出了仙人镜、万花筒诸般宝物,依靠起家的本钱堪比一国之多,方才能有今天的局面。其他路份少则一个,多则两个分局,镖局的总数共达七十一家,镖师、镖伙的人数更是超过了两万大关。

日前。除福建路、临安两处地三家镖局外,别的六十八家都是初创,钱花得不少。利也是一文没有。

还留在福建路主持汀、泉二州镖局的总镖头巫光有信写问林强云,这段时间以来,福建路地汀泉二州,特别是泉州地面,有许多村镇堡寨向镖局提出,付钱请镖师到他们那里保护;也有的富民大户,则请镖局运送银钱去交给山贼,以赎回被盗贼绑去的肉票,并请镖师护卫家人的平安。

由此,沈念宗提出了一个增加镖局收益的办法:鉴于时下治安不靖,各地盗匪蟊贼多如牛毛之势,我们又有那么多镖局和会武的好手,有大事发生时尽可以调集人手于一处使用,镖局的生意就不能将眼光一味只盯在保护人货、负责路途运输安全一项上面。也应该接受为地方的村镇堡寨提供镖师,为有好名声、有善心的富民大户保家护院,以收取部分银钱用于度支日常费用。

林强云对此大以为然,认为除此之外还应该对客人做出与一般保镖人货同样的承诺,镖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旦失镖则按商定的数额进行赔偿。他立时就请沈念宗代笔为巫光写了回信,也一并通知各地所有的镖局,同样按此办理。

行院、妓寨比镖局还要少得多,而且还大多是末在两浙、沿江、沿海和淮南西路的繁华通都大埠,共有九家。但一年来却是收益最稳定、最多的一个大项。到去年底为止,除了先期放下去的本钱四百余万贯全部已经收回外,还解交了两千五百六十多万贯,这些赚到的银钱有七百万贯用于四海他们的特务营,其他的基本上全部都被用来购买粮食,陆续发运到根据地去了。

至于冉琥负责开设的金行,则通都大埠内凡有双木商号处都已经办了起来。这数月的时间里,虽然还见不到什么太多利钱的收益,齐鲁纸钞的推广上也只用于异地金行间的通兑,市面上流通仅限于双木旗下的商铺外,其他商家很少接收,还不怎么理想。但金行在其他兑换会子、铜钱、金银方面,倒是办得有声有色,得到无数行商坐贾的欢迎。不如让她们帮你试试将帐管起来怎么样。”

林强云早就知道黛丝娜、荷丝娜不但会写汉字,阿拉伯数字对她们来说当然熟悉无比,并确实对数字有一种说不出的爱好。只是他也知道现时的人,包括沈念宗、林岜、张国明这三位父执辈地人,都对妇人女子有种执着的偏见。谢三菊和以前的应君惠能负责一些事务,让这些老人们认可,也只是他们觉得这两个女孩都将是林强云地正妻,而两个女孩又确实有管理才能的缘故,才没出面反对。所以林强云即使是清楚地知道黛丝娜、荷丝娜有管理账目的能力,他也根本就没想到要让这两个在所有人眼中只是侍妾身份的番邦女子,来管理这一大摊子生意的账目。这时听到沈念宗率先提出用侍妾管账,一时倒是愣住了,张开嘴吃吃地问道:“叔是说……让黛丝娜、荷丝娜……”

“怎么,你不愿意。”沈念宗沉下脸,满是不高兴的神情:“亏你还一天到晚和人讲说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要让女人一同上桌吃饭。”

说到这里,沈念宗看到林强云苦笑的表情,猛然又想到别处去了,紧张地问:“耶……强云你是不是觉得这两个番女并非汉家女儿,会有什么不轨之心?不用怕,你六叔虽然管不了这么大的场面生意,但……”

说到沈念康,沈念宗这才想起一直没看到这位族弟和侄儿,一时间脸色大变,慌急地问道:“咦,强云,你六叔呢,还有你六叔妈,怎地叔到这里五六天都没见到他们夫妇?难道他们与南禄都出了什么事不成?!”

林强云连忙解释说:“叔,您老别急,我六叔得到根据地的信说粮食紧张,上月十三到京西、荆湖去查探那儿的米面铺子,看最近还能勾抽出多少稻麦运往山东。六叔妈和南禄想到外头去见见那里的风土人情,也跟六叔一起去玩了。他们去时坐的是我们装有子母炮的平底主沙战船,又有两什护卫队和镖局地数十个镖师随行保护呢。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您老就放心吧。”

沈念宗吁了口气,紧张的神态变为轻松,笑着将话头转过来:“六弟没事就好。”沈念宗一下扑到床边伸出手要抓林强云时,猛地想起侄儿身体还有伤,马上将手撑在床沿收住脚步,连声催道:“快说,快说。”

林强云:“您老先将黛丝娜她们叫来,小侄有东西给叔看。”

荷丝娜按林强云地吩咐去书房取来一叠图纸,并去喊了一个孩儿兵,提来一个内外全都上过了桐油的木制扁桶。

“这是什么物事,拿它来做什么用的?”沈念宗放下从黛丝娜手中接来他看不懂地一叠图纸,接过孩儿兵的扁桶提到眼前仔细察看,只见这个扁桶厚为六寸,宽约尺三,高不到尺八,两边两个半圆连接前后一四一凸的桶壁。桶底全部封死,同样封死的顶端中间则开了一个五寸大、带双层盖的圆孔。扁桶四入的一边有两条厚实的布带,右侧有一咋,长柄把手,左侧是一大一小两个有机括的圆筒。稍大的圆筒上还有一根不知什么做成软管,软管又连接着一根有个扁圆铜头的空心硬管上。

“呵呵,叔请先坐下,听我仔细地说给您听。”林强云喝了一口黛丝娜端到嘴边的温茶,看沈念宗也坐下喝起了茶,这才笑嘻嘻地朝那个,孩儿兵一指,说:“这是小侄前些时日刚刚做成的喷雾器,专用于喷洒杀灭害虫用的一种工具。怎样使这些喷雾器喷药杀灭病虫害,这些孩儿兵都会。他们回到京东后可以教各地的农户们正确使用。”

沈念宗提起放在脚边的“喷雾器”拿着那根软管问道:“这是何物所制,为何既是空心管又能弯曲自如。”

林强云:“阿哈,小心些,这是不能折硬角地物事。”

“好,好,好,回去后叔一定会立即叫人将药做出几千斤。”沈念宗马上又指着那叠图纸说:“那么,这些画得古里古怪的物事又是什么,现在你可以讲给叔听了吧。”

林强云:“那是当然。这十多张图纸都是做喷雾器的,另外还有二十个跟我做过喷雾器地孩儿兵,这次也和叔一同回胶西去,叔只要将他们交给吴炎、司马景班两人,要他们全力配合这些孩儿兵做出最少几千具喷雾器来,一旦有虫灾发生时立刻能投入使用,就能以最快地速度减轻我们的损失。”

沈念宗:“其他还有什么事。”

林强云向沈念宗交代:

一,结合新占地面大肆开路之机,务必沿路建起屯田的小型堡寨,每个堡寨还要有报警的烽火台,以防蒙古鞑子再次入侵。同时,请沈念宗转告陈君华,护卫队所有的骑兵与战车都必须集中使用,形成局部强大的作战力量,万万不可分散作战。另外,林强云还劝说沈念宗,不必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所有的城池守得住就守,若是敌势过大无法援救守不住地,就必须将人、物撤离,采坚壁清野之策应敌。

二,回到京东后,在护卫队、守备军、孩儿兵中遴选一些有语言天分的人,集中起来交给张本忠,让他们学会各种番邦外国话及文字。同时勾抽部分——最好是一万至二万人左右——新降的蒙古、女真、契丹人,以及部分铁、木工匠,一并交与张本忠,以训练他们乘船海战、砌筑堡砦,以便今年再次随船队出海博易,在商路各个要点设立补充水、粮、菜蔬地堡垒。

三,鉴于去年有不少细民百姓由于天寒地冻而毙命,公治渠向林强云推荐了一本由徐梦莘所著,名叫《三朝北盟会编》的书,指出其中一段话:‘……,其俗以山谷而居,联木为栅,屋高数尺……环屋为土床,炽火其下,相与寝食起居其上,谓之火炕,以取暖。”给了林强云很大的启发。因此,请沈念宗回到胶西后,请道院的道长们抽时间予以关注,若是能在入冬之前也为百姓的屋里建些‘火坑’取暖,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四,收购民间的羊毛,建新作坊将羊毛织成粗细不等的毛线,或用于织布,或组织妇女学会编织毛衣。既可令根据地再多一两项可以拿得出手的高质商品,也使民户多了一项生财之道活命。

至于根据地所需的钱、粮,林强云安慰沈念宗,说是他自有办法解决:粮食会从大宋境内各地、以及越李朝、占城、高丽、倭国等地购来运到京东,可解今年到明年春的燃眉之急。银钱问题,先向金国收取他们拖欠的白云军饷钱尾款,加大对金国、原西夏西平郡王李听的轰天雷、雷火箭、钢刀售卖数量,相信加上商行、妓院的收益,不成什么大问题。

另外林强云还有两个秘密,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曾向沈念宗提及,他打算应李春生所请,准备在近期以镖局的名义派出护卫队,渡海到越李朝去帮他们作战,赚取佣金用来换得他们的稻米。再就是笞州磨旗山,扬妙真所说李全积存的一批宝藏,是否真有,或者达到其所说的数量,他不敢肯定,要等取到手中后方能给人一个惊喜。

沈念宗看林强云一副胸有成竹,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大感放心。他也知道自己和张国明对此是无能为力的,除了尽力将根据地按侄儿的计划治理好外,别的实在是帮不上多少忙。便在第二天带上一批急需的物资,随运粮船队北返京东路根据地去了。

沈念宗走后,林强云才抽得出空来和卫襄商量,他们一起讨论规划临安城内的商铺、剧院分布,订立建筑行社的规矩,招募建筑设计人才,林林总总一大堆事情把个卫襄忙得脚不沾地、头难靠枕。

在林强云看来,一切被安排得十分妥当,似乎每项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得十分顺利。

没想到五月三十日这天,同时从江陵府和金国归德府回到临安的沈念康与应俊豪各带回了两条让林强云勃然大怒的坏消息。

【……卷十一第十一章--情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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