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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禄眼中的疑惑因为士郎说的话又再度消去。

不将全部的精力投入魔术的研究和根源的探寻上,反而沉迷于争权夺利，这样的魔术师时钟塔也不是没有。

“呵呵,沙比撒夫人，您也知道一个韦恩的分量……”杜邦朝沙比撒夫人一摊双手：“我很抱歉，但只能请您更换一个人选，幸好今天准备的祭品十分充足，作为补偿，您可以多选择一个。”

士郎虽然也不认识这位“沙比撒夫人”，对她的现实情况和地位一无所知,但杜邦显然十分清楚。在大托拉斯的相关者和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之间他飞速选择了前者，只能说这无愧于他同样出自于知名财团的姓氏。

“这、这是撒旦的指示……”沙比撒夫人显然精神不太正常，竟然就这样直接地向杜邦表达出不满：“这是祂今天向我指定的祭品……我不需要别人！就要他一个！多好的祭品材质啊……你们竟然看不到吗？！”

士郎皱着眉上前一步：“沙比撒夫人,直到现在为止，杰森·托德依然是我的所有物。我愿意为了仪式步骤的差错向您提供一些补偿,但请您至少不要对别人的东西指手画脚。”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背后受到了极其轻微的撞击，似乎有人动动手指朝他丢了什么东西。

士郎的挺身而出立即让老妇人转移了火力。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一个韦恩豢养的宠物而已！他身上甚至都没有真正留着韦恩家的血,只是街头下等人杂交出的杂种！”

“女士,请注意您的言辞。他身上的什么东西对我来说更具有价值,不是您说了算的。”士郎加重了语气。虽然他根本不能理解她指责的内容里有什么能羞辱人的地方,这些东西对杰森来说也不痛不痒,大概还很自豪——但在尼禄的目光下,他必须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而其他三位宾客看上去也并没有站在沙比撒夫人这边的打算，表情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厌烦。

或许他们内心也赞同她的话,只是沙比撒夫人的姿态实在太难看了。

杜邦脸上快要挂不住的笑容更加直接地代表了他们的态度：“沙比撒夫人,对我们来说姓氏和血统一样重要。托德先生的地位不会因此而改变,那他就是有价值的。”

老妇人环顾周遭,见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我只要他的腿——埃米亚，我只要他的腿！反正他根本用不着它们，那只是两个多余的摆件！”

士郎语气冰冷：“沙比撒夫人，您当我是傻瓜吗？”

说完这句，他感到自己的背后又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这一次的力度比之前稍重——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除非您能支付相应的代价。”

换言之，得加钱。

“你不是说愿意以任何方式补偿我吗？！”

“显然您听错了。如果您上了年纪耳聋眼花，连别人一分钟前口述的条款能搞错，我建议您还是待在家里请几位护工一口一口喂您面包吧，也省得和恶魔做交易的时候把柠檬汁当成黄金喝下去。我说的有道理吗？”

士郎本色出演的毫不留情的讥讽笑容把沙比撒夫人的脸气成了龙虾色，她正待再次大声尖叫，尼禄的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

“够了！”

吸血鬼富有压迫力的非人视线平等地扫过广场内的每一个人：“没有祭品也一样能召唤恶魔，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杜邦稍一犹豫，随即爽快点头，抓着沙比撒夫人的手近乎拖拽地将她带到台上——身材干瘪的老妇人在一个壮年男子经过锻炼的臂力下犹如一只小鸡般虚弱。

杜邦将她的一只手直接按到布满神秘学记号的祭坛上的某个位置：“..（我闻到硫磺的气息，我渴望新血的味道。九层地狱在下……）”

他的咒文还未念完，一只头顶犄角的瘦小恶魔从泛着黄光，敞开了虚幻入口的六芒星魔法阵里跳了出来：“噢，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的人类好运地召唤了我！”

“嘻嘻嘻，嘻嘻嘻！竟然有人请我们来人间玩，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肚子好饿啊，肚子好饿啊，肚子好饿啊……”

跳出来一只还没完，竟然连续从魔法阵内里跳出来了六只和沙比撒夫人一样干瘪瘦小的恶魔。

它们在空气中嗅了一阵，尖利的爪子抓着沙比撒夫人的裙子爬到了她的身上：“是你召唤了撒比沙大人吗？蠢货、蠢货！竟然不准备祭品！”

“不如就把她吃了吧！让我们辛辛苦苦走了一遭，竟然连薪水都不发！”

“呕，你们的鼻子都坏了吗？她一点也不好吃……”

“那其他人好吃吗？快闻闻，快闻闻，嗅嗅，嗅嗅……”

有一只小恶魔甚至爬到了杜邦的身上，被他一把撕了下来。男人提在手中的小恶魔疯狂挥动着四肢张牙舞爪，却碰不到杜邦一根汗毛。

主持了召唤的杜邦并不是什么超能力者，他的臂力只是比普通人更强一些，这些小恶魔被他轻易制住的结果令他眼中流露出淡淡失望。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看起来并不遗憾。

“救救我！救救我！”被恶魔们撕扯着头发和长裙的沙比撒夫人哭泣着尖叫，倒在地上疯狂打滚，一只小恶魔爬到了她的脑袋上，充满恶意地咧着嘴拿爪子去剜她的眼睛。

她绝望地发出一声尖利的泣音，正在这时，沙比撒夫人感觉头颅和胸膛上骤然一轻——那个该死的希洛·埃米亚左右手各提着一只恶魔，语气听起来竟然还有点关切：“夫人，您确认一下您有没有哪里受伤？”

老妇人尖叫一声，更加用力地打滚。好歹这一次她记住了要保护好自己的面部和胸膛。

对她的反应感到一丝困惑，士郎收回视线，充满好奇地打量着手里的两只恶魔。它们并不比一个婴儿更重，挣扎的力度却比蹬腿的野兔更大，和他上次见到的那只玩轮/盘的恶魔完全不像一个品种。

“人类，你最好放我们下来！”

“好饿啊，好饿啊，嗅嗅，嗅嗅……嗯？你的灵魂？”

能举办地表上那种宴会的人显然心理素质不会与普通人相同。

既然沙比撒夫人一时半会死不了，杜邦立刻镇定下来，一手提着恶魔问她：“沙比撒夫人，请快点说出你的愿望，和恶魔完成交易。”

“我……我……请让莱娜·沙比撒那个小贱人死于非命！我要她在床上慢慢腐烂！还有他们一家，我要他们全部死得无比凄惨！我在地狱里也会诅咒他们！”为了从折磨中解脱，沙比撒夫人语速飞快。

“代价！代价！你能支付什么代价！”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她的影响，趴在她背上的一只小恶魔也在尖叫。

“我的家族姓氏！荣耀！全部的财富——”

“不够！不够！”

“还有我的肉/体！你们怎样使用它都可以！只是请……好痛……请住手……”沙比撒夫人又说道。

杜邦皱了一下眉，却没有阻止。

“谁稀罕你的肉，又老又柴！”

“那就再加上我的灵魂……对了、对了，还有莱娜那个小贱人一家的灵魂！”

“呵呵呵，好说好说，交易成立！现在我们就来收取代价吧——”

一只小恶魔身上红光一闪，猛地一蹿，扑到了老妇人捂着头面的手上，开始啃咬她的手指。

“谁是莱娜·沙比撒？”碧昂丝疑惑地问身边的人。

“我记得是那老太婆的侄女，她继承沙比撒的遗产后就跟那老太婆断绝了往来。”她身边的一个男人回答，不过他的说话声有些颤抖。

士郎随手一甩将右手的一只小恶魔扔到旁边的墙上钉死。这只倒霉的恶魔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拔/出钉在它胸口，冒出一股股青烟的小剑。

“让我舔他的灵魂一口！我只要一口！”它的目光中充满狂热的渴望。

士郎充耳不闻，他的左手捏住另一只恶魔的脖子：“你们都还没完成交易呢，怎么就开始收取代价？”

那只小恶魔被掐得直翻白眼。

“愚蠢的人类！你们连恶魔的真名都不知道，还妄想驱使恶魔为你们办事？”

杜邦正在和咬在沙比撒夫人手上的那只恶魔较劲，闻言他立刻回头：“撒比沙！我命令你放开你的交易者！”

挂在士郎手上的那只恶魔惊奇地说：“谁是撒比沙？”

杜邦冷笑：“这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吗？”

士郎手上的那只恶魔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就算它的脖子被掐得变成了一根面条，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也不妨碍它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看来它们的肉/体确实天赋异禀：“我说我叫撒比沙你就信？你们人类可真是撒比啊！哈哈哈哈哈哈——”

杜邦的脸一瞬间胀成了茄紫色。

但这种神情也只是闪过一秒，很快就从他的脸上褪了下去。

他不再理会正在啃咬沙比撒夫人的那只恶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甚至放下了手里原本提着的那只。

他冷静地去看那边脸色惨白地剩下三位宾客——碧昂丝和另一位客人还好，只是被吓得够呛，恨不得把自己蜷到墙角里瑟瑟发抖，莱布拉兹比较不堪，他的胯/下有一滩深色的污渍，看上去已经尿过一次了。

“诸位，想必你们也亲眼见证了，恶魔就是这样危险而不讲信誉的生物……”

“够了，杜邦，够了！我们没得罪你吧，快点让这些恶魔消失！明明有祭品，你非要用这种方法吗！”

“有祭品也是一样的。”杜邦淡淡地说，转身朝一直站在一边，冷漠地旁观一切的尼禄鞠了一躬：“‘教授’先生，该您出手了。”

也没看到尼禄有什么动作，只见他拉开的大衣内部空无一物，只呈现一片黑洞般的泥沼，杜邦话音刚落，就从中蹿出了一只狮子、四条猎犬、一只秃鹫和一匹河马。

它们全都通体漆黑，只是有着动物的形状和猩红的眼珠。

“啊！”

剩余的几名客人连连发出更胜于此前的惊叫。

这些漆黑的猛兽以极其迅捷的速度扑向地下室内四散奔逃的恶魔，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小恶魔撕成碎片吞下肚腹。

顷刻间，地上只剩下黄绿色的粘液和血迹，那些吵得人耳朵生疼的恶魔连一块肢体残片都没能留下。

饱餐了的动物们回头重新跃入了尼禄大衣之下的黑暗。

当第五只河马跃入其中时，尼禄打了一个饱嗝——他少见地露出了笑容，然而满嘴尖利的牙齿只是让他显得无比狰狞。

“撒比昂、昂托利、利嘉德、德斯涅非斯、诺尔撒，劣魔遗传物质采集完成。已纳入‘创世之土’。”

他从喉咙里发出仿佛来自深渊的叹息：“但是……还不够。”

他大衣下的黑暗又重新抖落了五团黑色的影子——它们赫然就是之前那五只恶魔的外形。

十只猩红色的眼睛齐齐瞄准了士郎手中提着的那只仍然存活的恶魔——它已经吓得连叫都不敢叫了，充分显示出什么叫做安静如鸡。

士郎分毫不让地与尼禄的眼睛对视：“这是我抓到的研究材料。”

地上的五只恶魔往前爬了几步，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满，正在考虑是否要向面前的敌人下手。

过去了足有三分钟，尼禄才收回视线。

他毫无感情地道：“这只可以给你，反正它们的遗传物质组成相差无几。但你没出任何力气，接下来的成果全都与你无关。你应该有这个自知之明。”

士郎垂下眼帘，似乎默认了他的说法，背在背后的手却打出了这样的手势：

——快逃。

他知道杰森看得见。

与此同时，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杜邦重新走上祭台：“请允许我隆重地再为各位重新介绍一下，我们的神秘学顾问，‘教授’尼禄·卡欧斯先生。他是黑魔法和巫术的大师，将负责为我们提供一切神秘学上的指导。刚才的情形想必大家都已经看到，经过我慎重和长久的考虑，比起狡诈反复的恶魔，我认为尊重契约和承诺的教授先生更值得合作。教授先生并不只代表他一人，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广博而神秘的圈子，有许多和他一样的神秘学大师，拥有丰富的同政府、俗世的事务机关合作的经验。

“而你们的契约，也将转移到他的身上。”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红光闪落，尼禄的手中出现了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籍。杜邦从他手中接过契约书，半是强硬地塞给碧昂丝三人观看，最后这本书被传阅到了士郎手中。

上面清晰记载着沙比撒夫人许下的愿望和她愿意付出的代价。

杜邦作了一个遥遥举杯的姿势：

“那么，下一位想要召唤恶魔的请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