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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禅海归元 医谷负气

  • 作者:王晴川
  • 类型:武侠仙侠
  • 更新时间:07-04 19:26:47
  • 完书字数:26904

林霜月在沉沉昏睡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听得车前响起南宫馨的一声娇呼跟着便听刘三宝愤声大喝:“狗贼!放开她!”马车剧烈颠簸终于停下。

林霜月一惊跃起抢出车来却见道旁古松一根横枝上立着一个白衣儒生脸上蒙着青巾臂弯中却夹着南宫馨正自呵呵冷笑显然是这人适才出其不意地掠走了南宫馨。刘三宝连连大吼掣出大刀便待上前。

“且慢!”林霜月眼见那人臂膀中揽着南宫馨但凝立在那松枝上仍灵动如蜻蜓落荷叶知道来人武功绝高。她伸掌按住了刘三宝眼望那人道:“完颜婷早已下令收兵阁下怎地不遵号令?”

那人“呵呵”低笑:“谁说我是婷郡主手下?”他声音显是故意压抑听来古怪至极。林霜月明眸一转冷笑道:“我瞧也是。阁下好大身手却欺负一个女孩子确是连那些龙须都远远不如!”

刘三宝眼见南宫馨被他挟在肋下一动不动心底着了火一般得急在树下仰头大喝:“狗贼!你快放她下来!”蓦地挥刀狠狠斫在树干上震得那古松簌簌乱颤。那人冷哼一声大袖疾挥几根碎枝被袖风卷起猛向刘三宝射来。刘三宝忙挥刀抵挡陡觉腕上一痛已被一截树枝射中大刀险些脱手飞出。

“贼小子知道厉害了吗?”那白衣人冷森森地向下俯瞰“若是识相的便将那姓卓的留下你们都给我滚!”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他是谁到底为何来跟雁郎为难?”林霜月脸上不露声色心底却忧急无比“这人虽是孤身一人却比那些龙须都要难对付万倍!”忽听得身后传来卓南雁虚弱却冷定的声音:“南宫参卓南雁在此你待怎地?堂堂正正地过来便是快快放了馨丫头!”

“这人竟是南宫参?”林霜月闻言一震。那白衣人已笑道:“卓小子真有你的!”扯下脸上青巾现出一张俊朗儒雅的面庞仰天哈哈大笑。卓南雁冷冷地盯住南宫参道:“你早已答应了我不再为难修老祖孙俩却怎又言而无信?”适才马车急停恰巧将他震醒瞥见这白衣人掌上的劲道手法登时猜出来人是自己死对头之一的南宫参。

“馨儿算来还是我侄女老夫怎会为难她?”南宫参脸上笑意从容“嘿嘿我本来只想跟卓狂生算算旧账!但你这小子偏偏要逼得老夫现出真容老夫只得多杀两条性命了!”话音才落忽听一道低沉的叹息声响起:“善哉善哉!几日不见南宫堡主怎地变得暴戾如此?”声音轻缓带着一股悲天悯人之气。卓南雁和林霜月都是双目亮均想:“谢天谢地这老禅圣来得正是时候!”

南宫参却神色大变游目四顾却见夜沉如墨哪里有禅圣大慧的影子!忽然间脚下古松剧烈摇晃一股巨力缘树传来自双足涌泉穴钻入昆仑穴沿着足太阳经迅疾射入。南宫参心底剧震自知先机顿失忙腾身向树下跃去。他脚才落地陡觉眼前已多了一道枯瘦的黑影一凛之际却见一根手指已当头戳来。虽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指但指上气韵竟似笼罩天地。“一指禅!”南宫参心中一寒情知此时若再退避必会胜算全无猛然咬牙将臂间的南宫馨向大慧撞去。

耳畔似是响起一声叹息漫天遍地的铁指倏忽不见。南宫参还不及喘一口气猛觉手上一轻南宫馨已被大慧抓住向后拽去。南宫参狞笑一声紧扣住南宫馨的玉臂奋力回拉。大慧知道若再回夺两大绝顶高手的巨力之下必会将南宫馨硬生生扯成两半叹息一声只得收力。

南宫参早就算到大慧慈悲为怀不会跟自己硬拼正自庆幸陡听背后响起一声怒喝:“狗贼!”刘三宝的大刀早已势若疾电般地劈下。若在平时南宫参自不会将刘三宝这一刀放在眼内但此时正跟佛门第一高手的禅圣对阵哪敢回头接招只得松开握着南宫馨腕上的手爪斜刺里横移丈余。

大慧就势将南宫馨拉了过来一股柔和的劲力送入登时解开了她被封的穴道跟着掌力轻吐将她向刘三宝送去笑道:“接好啦!”身子片刻不停仍向南宫参欺去。刘三宝那一刀劈得极猛忽见南宫馨飞来手忙脚乱地抛了大刀伸手抱个正着。南宫馨生性精灵胆大但此际忽被刘三宝抱住竟觉说不出的较弱委屈忍不住嘤咛一声哭出声来。刘三宝骤觉一个软绵绵的娇躯钻入怀中陡然间便似身外云霄痴痴地只是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卓南雁和林霜月眼见南宫馨安然脱困都长出了一口气齐向大慧望去。却见大慧和南宫参以快打快瞬息间竟疾拼了四五招。卓南雁的双瞳一缩暗道:“当日师尊曾说这南宫参的武功还在我之上那时候我还颇不服气不想这厮跟禅圣动手竟然不落下风!”林霜月暗道:“跟南宫参这狗贼何必讲什么武林规矩不如我上去助大慧上人将这厮料理了。”但随即又想“不好!这狗贼奸狡成性若是乘机攻袭雁郎那可大事不好!”一念及此只得擎着双剑在卓南雁身旁看护。

猛听砰然一声震响激战的两人四掌相交各自退开数步凝神对望。大慧枯瘦的身子却抖了抖低低地咳嗽了两声:“恭喜堡主炼成了空谷流波的高妙心法!”南宫参“嘿嘿”笑道:“当晚洗兵阁一战禅圣受伤非浅这时重伤未愈实不该强自替人出头跟老夫为难!”

大慧双手负后衣襟迎风轻拂淡然道:“卓少侠离京后和尚忽地心血**偏要过来瞧瞧他。一路紧赶慢赶却不想恰好撞上堡主。呵呵若是堡主此时收手和尚自然不会多事!”

南宫参眼芒一闪冷冷地道:“那也只得得罪了!”五指骤然握紧腰间的紫烟剑一股森寒的杀气登时在夜空中弥漫开来。

大慧低眉垂目恍若入定沉声道:“堡主之才天下罕见可惜甘愿为恶委实可叹!”南宫参森然道:“老和尚此言未免偏颇!这小贼当日在洗兵阁如此辱我大师亲眼所见老夫岂能善罢甘休?”

大慧低叹一声却不再言语。卓南雁等人均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眼见南宫参杀气愈来愈浓大慧却仍是垂眸静立都不禁心底为他担忧。

山道上一片寂静只闻夜风“呼呼”之声。夜色苍茫深邃那钩残月仍在云彩间闪烁山道旁群山峭壁只能瞧见黑黢黢的影子。大慧的一袭灰袍似是被无边的暗夜吞噬了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蓦地只闻南宫参暴喝一声紫烟剑锵然出鞘刷的一剑直指大慧胸口。卓南雁看他虽只一剑刺出但满空紫色剑影飘忽恍若千剑万剑心底不由一沉:“这厮的剑法果然了得怪不得那日师尊说他跟我对阵时未尽全力!”林霜月和南宫馨眼见大慧不挡不避忍不住齐齐惊呼出声。璀璨的剑芒陡地在大慧的胸前半尺凝住。大慧双掌合十依旧稳如泰山竟似对身前剑气喷薄的紫烟剑视而不见。

卓南雁的心“咚”的一跳:“南宫参这狗贼的空谷流波心法又有进境如此横扫千军的一剑竟能在瞬息之间转实为虚!而最奇的却是禅圣居然嫩识破他的虚招莫非这也是禅门心法的妙用?本书转载文学网bsp;南宫参眼见自己虚实互易的一剑竟是无功心底震惊非小口中却哂然一笑:“大师果然好定力!”腕子微抖本已黯淡的紫芒骤然一灿斜斜削向大慧的脖颈。大慧干瘦的身影似乎微微一抖林霜月等人却连惊叫都来不及那紫烟剑已似一道紫蛇般在他颈上绕过。

猛听得南宫参厉声大吼霎时间漫天都是紫蒙蒙的剑芒如千道闪电、万条妖蛇矫夭劲舞。山道旁草折树抖如遭狂风摧折。林霜月看得心惊扶着卓南雁一步步向后退去。

便在南宫参震天价的怒喝声中不时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铮铮锐响。林霜月凝神细瞧才看清那是大慧枯瘦的铁指不时弹在紫烟剑上每出一指便是一声脆响将紫烟剑荡得贴身走空。南宫参剑法展开剑气鼓荡脚踏奇门步法围着大慧呼呼疾转。刘三宝眼见满空都是剑影却始终不闻大慧的声息不由心下焦躁叫道:“大哥你瞧那……老和尚胜得了吗?”南宫馨也急起来道:“卓大哥禅圣怎地一直不出手啊?”卓南雁蹙眉不答心底却想:“莫非是因禅圣重伤未愈这才故意示弱?”凝神看了多时忽地心底一震缓缓点头道:“不出手才是最厉害的出手!”刘三宝拧起眉毛喃喃道:“不出手才是最厉害的出手?”卓南雁微微一笑:“天下武学分成刚柔两道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静以待机柔能克刚!”

他向来与刘三宝聚别匆匆此刻好容易得见两大高手交锋便借此向这小兄弟传授武学要理。刘三宝微微点头。卓南雁见他似懂非懂又道:“你瞧那南宫参的长剑一剑重似一剑却始终徒劳无功实则先机已失……”跟着细细给他讲解刚柔之道。刘三宝的师父扑散腾虽是天下宗师但禅圣会斗南宫堡主这等绝顶高手的实战却是习武之人毕生难见的机缘刘三宝得卓南雁耐心剖析登觉受益匪浅。

那边南宫参拼力强攻却始终被大慧信手化解心底又惊又怒蓦地振声怪笑左掌自剑影中翻出直向大慧肋下按去。他这一掌挥出山道间便腾出一股怪里怪气的香气。南宫馨道:“咦这大男人怎地还抹了香粉?”话音未落便觉头脑间一阵昏沉。林霜月惊道:“他掌上有毒快快闭住呼吸!”扶着卓南雁并招呼刘三宝、南宫馨二人又向后退去。

四人又退了数丈才稍觉安稳眼见南宫参剑里夹掌攻势更盛都觉心底忧急。卓南雁瞧见南宫参龙行虎步已施展出了天星剑法中的“独剑成阵”也不由心紧起来:“南宫参这狗贼何时又炼成了这毒掌功夫?”他忧心良久便胸闷头昏渐觉不支。

忽听大慧低喝一声:“南宫堡主这七仙香雾掌莫不是得自唐门?”

南宫参登时心底一震。他这人素来心怀远志平生所愿便是将南宫世家建成天下第一名门。但在他千辛万苦地学成南宫世家的“空谷流波”和天星剑法的第八重“独剑成阵”之后仍觉难以在武林中一领**偏偏本门最艰难深奥的天星剑法第九重“地火剑气”又万难炼至大成正自万分苦恼之际却结识了唐门的**少*妇唐倩。南宫参自幼也好玩使毒物对唐门毒功可说是垂涎已久了便花言巧语地自唐倩手中骗得了唐门的毒谱。先前他是早自许广手中巧取了专能搜捕毒虫的甘露瓯得自唐倩的毒谱虽有些残缺不全他却仍是如获至宝地勤加钻研终于练得秘典上的一门毒掌绝学。

这七仙香雾掌乃是已七种毒物为药方内服外浸配以独门心法修炼功成后掌带怪香伤人于无形。这门功法修炼起来艰难至极便在唐门也极少有人炼成南宫参小有所成本来对此寄予厚望颇望来日赖以一鸣惊人不想此时对阵大慧不胜才一施展又被大慧喝破。

“这是本门绝学天香掌”南宫参只得强撑着不认嘶声怪笑“跟唐门有什么相干?”长剑上紫芒暴吐猛向大慧卷来。此时他浑身真气已提到了十成每一步踏出劲气萦绕都带出咝咝尖啸越转越快白袍竟似化作一团白光。忽听大慧一声低叹竟自盘膝坐下低眉垂目恍似入定但每到长剑临身便以铁指弹开。

卓南雁只觉双眸一亮他已隐隐看出那南宫参“独剑成阵”的功夫已施展到极致更硬用剑招、步法将大慧挤入死门击杀。但大慧静坐枯守却不会受其步法所困以静待动让南宫参无力下手。

此刻的拼杀到了紧要关头他已无暇详加解说。林霜月等人遥见大慧那一袭灰衣几乎与沉黯的天地混沌成一色只一团白影紫电绕着那灰袍盘旋疾转三人不免心惊肉跳看得冷汗浸浸。

“嗡!”天地间忽地响起一声悠扬的禅唱。这声音柔和低沉但观战的卓南雁四人却觉经脉间齐齐一跳心底一片宁静。

“旋岚偃岳而常静”漫天剑雨中大慧的禅唱依旧淡定自若地响着“江河竞注而不流——”他的声音悠长舒缓却越来越响亮。长剑疾舞的南宫参也觉浑身经脉随着他的禅唱声震荡不已一时间满腔的仇怒戾气却也消散不少竟想抛开长剑跟大慧一道体悟天地至理。

他心底大惊深知自己的心神已被大慧的无上禅功牵引猛一咬牙振声长啸啸声如同怒龙冲霄盘旋而上只盼将他的禅唱压下。大慧眸间精芒陡灿吟唱声骤然一振:“……野马飘鼓——而不动!”吟声绵长低缓却在崇山峻岭层林峭壁间响荡不休恍若天地万物都与他的吟声相和。南宫参只觉筋脉一酸手中长剑几乎把持不住。便在此时大慧的铁指已凌空按来。一指横出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循但南宫参瞧在眼内却觉天地间只剩这似能撑破苍穹的一指。他心神剧震猛地抛了剑嘶声道:“大师饶命!”

大慧见他弃剑求饶铁指便陡地一凝。哪知南宫参的嘶叫声未落猛地双掌齐出直向大慧拍来。禅圣的苍眉忽抖那声禅唱便似春雷乍动訇然而:“日月历天而不周!”铁掌疾翻犹如大金刚杵一般当头击下。南宫参惨哼声中一口鲜血喷出白影闪处疾跃数丈。刘三宝怒道:“这狗贼好不奸诈!”挥刀扑上。南宫参这时经脉剧痛情知适才大慧这一掌仍是手下留情瞥见刘三宝大刀霍霍劈来哪敢恋战斜刺里腾出一溜白烟般消逝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大师!”南宫馨看见大慧枯瘦的身子簌簌颤急忙抢上去扶住了惊道:“禅圣爷爷您仍给那狗贼伤到了?”

“伤便伤了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大慧的双肩抖了抖依旧盘膝坐好“呵呵”笑道“南宫堡主一直深藏不露倒是一奇!”林霜月忙扶着卓南雁上前称谢。卓南雁适才瞧得清清楚楚最后南宫参抛剑偷袭之际大慧那一掌仍是心存慈悲未尽全力虽击得南宫参吐血远遁却因一念之仁给南宫参的毒掌击中了肋下。

卓南雁眼见大慧的口角仍挂着一丝血痕心底悲愤怒道:“早知那晚在洗兵阁内便该一剑宰了这狗贼!”大慧的脸上仍挂着那抹淡定的笑意道:“不过是砍我两剑打我两掌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低声咳嗽两声悠远的目光已凝在卓南雁的脸上“几日不见你的精神倒好了些。临别之际老衲倒想跟你说几句话!”

“请大师指点!”卓南雁听他将“临别之际”四字说得甚重心底疑惑却仍是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大慧默然望了他半晌忽道:“南雁若是你找到了大医王那大医王倾尽全力仍是医不好你的伤却又如何?”卓南雁心底一沉怔怔地道:“这个……晚辈倒从未想过!难道大师是说晚辈这伤……”大慧摇了摇头截断他的话道:“老衲只是随口一说。嘿嘿你自幼师从棋仙练就绝伦武功但若你就此功力尽废变得手无缚鸡之力那又如何?”卓南雁的心一阵收缩额头上立时渗出汗水喃喃道:“功力尽废……手无缚鸡之力?”

“你很怕吗?”大慧的目光在夜色里幽幽闪烁“那又有什么可怕的!设若你从小便未习武如今还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卓南雁心神一震迎上大慧深邃的眼芒竟不知说什么是好。忽听大慧咳了一声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卓南雁惊道:“大师您怎地了?”林霜月和南宫馨忙上前将他扶起要让他进马车内安歇。大慧却摆了摆手苦笑道:“不必了这具臭皮囊……只怕跟不了老衲许久啦!”

卓南雁等人均觉心底一痛。南宫馨不禁垂下泪来哭道:“禅圣爷爷都是南宫参那天杀的害得您吗?”大慧笑道:“不怪他……老衲多年前便已中毒苟延残喘到今日已算万幸了。”这片刻之间声音便虚弱了许多。卓南雁想到那晚禅圣激战林逸烟后曾跟自己说过他中毒已久的言语心中更是针扎般难受:“想必大慧上人一直要运功对抗渗入他体内的毒性但洗兵阁之战他重伤未愈适才又遭了南宫参的暗算再难运功裹毒终致毒性作!”不禁伸手握住大慧那枯瘦的双掌道:“大师当年给您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大慧摇了摇头笑道:“那等陈年旧事还提他作甚!”他的目光有些黯淡笑声却依旧洒脱“生老病死原是世间常情。呵呵这三清圣地乃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也好也好一切都是缘法!”

卓南雁忽然想到大慧此次以重伤未愈之躯力拼南宫参还是为了救护自己一时间肝肠寸断哽咽道:“大师可还有什么法子救您吗?不如咱们一起去寻那大医王!”

大慧道:“自家的事自家晓得!自家若无法可医旁人如何医得?”卓南雁看他目光悠远想着他的话不由心中一震。大慧悠悠笑道:“浮世虚幻本无来去!这一具臭皮囊本就是地水风火泊凑而成何必错认为己有。”他说得洒脱但卓南雁、林霜月四人却心底悲恻恻的。

“南雁!”大慧抬起头来目光倏地明亮起来道“武功尽废并无可怕自古建功立业的大英雄大豪杰未必便是只凭武功!”

卓南雁陡觉眼前一亮。他重伤之后时昏时醒醒的时候虽是强颜欢笑实则心底一直忧惧烦恼这时听了大慧的言语便如在黑屋中打开一道天窗般豁然开朗颤声道:“正是!力拔山兮的武夫可能一事无成柔弱书生倒可成就丰功伟业其中差别不在武功而是在……”心绪紊乱却不知如何措词。

“在乎心志!”大慧的声音蓦地沉着凝重起来“便如孔子所云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这大慧一直宣说佛道但这时忽然说出一句儒家名言反有一种说不出的直指人心之效。

卓南雁陡觉心头一热:“不错心志不移气节不夺才是真豪杰!”脸上光彩一闪胸中一片开阔坦荡向大慧深深一揖“多谢大师点化!”

“天地万物都在点化你哪里用得着老和尚。”大慧淡淡笑着又悠悠一叹“待老衲去后这具臭皮囊便劳烦莫愁公子送往临安径山寺焚化。”

“莫愁?”林霜月奇道“他跟唐公子都被那些龙须困住了……”大慧道:“眼下也该来了!”卓南雁等人都是一惊不知是否大慧的神志有些糊涂正自疑惑却听大慧悠然一叹:“老和尚该走啦!”南宫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禅圣爷爷您不是活佛吗?馨儿求求您不要走!”

大慧张开双眼柔声道:“一切皆幻和尚爷爷何曾真的来又何曾真的走?来而非来去而未去!”忽地哂然笑道“毕竟水须潮海去到头云定觅山归。”笑声依旧爽朗悠远。那洒脱的长笑终于止歇山河大地忽地一片岑寂便连风声都似凝住了。

南宫馨见大慧再不言语伸手一推但觉如触山岩般纹丝不动不禁呜咽垂泪。林霜月和刘三宝虽与大慧匆匆一会却也黯然神伤。只有卓南雁默然静立。望见大慧笑容未敛脸上一派光风霁月之色卓南雁忽然间竟觉得身心上松快了许多想到大慧坐化前所说的言语心底黯然悲凄之余反有一种洒脱安稳之感。

便在这时却听莫愁的声音遥遥传来:“放心放心大雁子他们决计没事!你唠唠叨叨的倒跟个老娘儿们一般……哈小桔子你瞧那不是大雁子吗?”嬉笑之间莫愁和唐晚菊已飞身赶来。

原来适才二人留下断后陷入苦战。好在众龙须都知前面还有苍龙五灵出手对两人只是缠斗。而二人功夫极硬以寡敌众却也尚能支撑。激战多时黎获纵马赶到才让众龙须罢手。两人当下急急赶来。

“咦这老和尚……”莫愁凝目看了大慧几眼惊道“莫不是禅圣老佛爷?”原来他幼时跟在父亲身边曾与大慧见过几面听得卓南雁说起大慧毒而亡不禁放声大哭。林霜月和唐晚菊急忙相劝又将大慧的遗体搬入车内触手之间竟觉大慧的肌肤已变得坚如铁石。几人齐声称奇。

……

马车行不多时天色已然大亮。转出山谷便有一处小村坳横在眼前却见朝阳灿烂阡陌纵横的浓绿稻田上有农夫在田间忙碌几人回思昨晚深山中的几度历险浑若做了一场噩梦。

卓南雁身子乏倦便在车上安歇。莫愁去向乡农打听那医谷所在本以为那医谷的确切方位必然隐秘至极不想那几个乡农倒都知晓争着道:“是来寻神医的吗?”“顺着前面那条小溪前行片刻便到了医谷啦!”“嘿那里面神医多的是!”

几人都是又惊又喜催马前行。循着小溪转了个弯却见前面一片绿油油的翠谷奇的是谷口处竟聚着数十户农舍。高低错落的村舍民居间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大道道旁摊铺林立各色幌子上有的写“包治百病”有的写“药到病除”更有的别出心裁地写着“绝世神医”。

林霜月、唐晚菊等人在无数医药摊子前东张西望竟有些不知所措。大黑马拉着厢车在青石路上“咯吱咯吱”地走着立时引来无数惊奇的目光。林霜月寻了个洁净些的摊子向那端坐桌后的蓝衫老丈施了一礼道:“请教老丈那大医王萧神医的仙居在何处?”一语未落四五个郎中打扮的人已拥了上来纷纷道:“小姐要找郎中吗?现成的神医便在此处!”“在下人称陈三味管你内感外伤老夫三味药下必会药到病除!”“三味药有何稀奇老夫俞一帖任你五痨六伤、热症寒症保管一帖见效!”又有人上前去拉刘三宝的手道:“少年瞧你拎着大刀练武的吧?咱这有补气增力的少林大还丹乃六六三十六味奇药配成……”七嘴八舌地正自聒噪忽听有人一声断喝:“都在此啰嗦什么!休得乱了医谷的规矩!”众人扭头看时却见说话的是个银髯飘摆的白衣老者。几个郎中对这老者似乎甚是畏惧口中虽然小声埋怨却还是乖乖地四下散开。

林霜月见这老者身材清瘦长须如银脸色红润配上一袭白衣端的是道骨仙风。她连忙上前行礼。那老者听得他们是来找大医王求医的“呵呵”一笑手拈银髯道:“老夫便是萧医王。贵客远来莫要给这些庸医惊扰请随老夫来吧!”大袖一拂转身便行。莫愁等人大喜自后催车跟随。先前围上来的那几个郎中瞪眼瞅着萧医王嘴里低声嘀咕目光中又是妒忌又是无奈。

萧医王大袖飘飘转过长街便来到一处窄小的木楼前。林霜月见那木楼陈旧乌暗门前挑着的青布幌子上写着好大的“萧医王”三字不由奇道:“萧神医您便在此行医吗?”萧医王笑道:“此处是有些简陋但老夫只求悬壶济世却也在乎不了许多。”林霜月等人更是肃然起敬。

少时唐晚菊搀着卓南雁下得车来在屋内坐定。萧医王给卓南雁把了脉又望了他两眼才“呵呵”笑道:“公子这病是有些麻烦只怕要多耗费些银两但幸喜遇上了老夫!”

“多少银子都不在乎只求您医好了他这病。”林霜月见他一副胸有成竹之状欢喜得险些流出泪来“他近来时觉四肢无力头晕目眩您瞧病根却在何处?”萧医王拈着白银般的长须眼望卓南雁缓缓地道:“卓公子年纪轻轻却肢体无力说来都源于之祸!”

“之祸?”林霜月心底万分奇怪玉面微红却不敢再问。莫愁奇道:“神医是说大雁子没有内伤?”

“看他目光有神哪里有什么内伤?”萧医王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道“所谓欲火焚烧精神易竭伤生者不一好色者必死。卓公子正当壮年却形销骨立分明是**过度!”

卓南雁、莫愁、唐晚菊三人面面相觑微微一愣不由齐声大笑。刘三宝却皱着眉头低声问南宫馨:“喂什么叫**过度?”南宫馨玉面通红忸怩道:“回去问你师父去!”

林霜月又觉可笑又觉疑惑道:“萧神医小女子近来也常感不适头脑时有昏沉请神医看看是什么缘故?”萧医王伸指在她玉腕上微微一搭不由“啊”了一声叫道:“奇怪奇怪!”沉了沉又道“好极好极!”忽然双手一拱笑道:“恭喜姑娘这是喜脉!姑娘有喜啦!”

南宫馨“啊”的一声大叫。林霜月却又羞又气玉面上红霞飞扑。莫愁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什么大医王当真狗屁不通!”萧医王怒道:“怎地狗屁不通?这位姑娘想来便是卓公子的佳偶吧?卓公子**不节不但拖垮了自己的身子也弄得这位姑娘胎气不固时时昏沉!”他想到自己三言两语恰好将这一对少年男女的怪病串在一起越想越觉大有道理得意洋洋地笑道“怎么样老夫是一语中的了吧?”

“什么一语中的!”林霜月怫然而起冷冷道“人道大医王医道通神却原来是个浪得虚名之辈!”她虽对卓南雁生似相托但终究是个守身如璧的清纯女儿身听得这萧医王如此言语早气得颜色如雪。

“小月儿!”卓南雁忽地握住了林霜月的玉手苦笑道“咱们上当了这庸医……决不是大医王!”林霜月一怔怒喝道:“喂你到底是不是大医王?”她自来温婉娇弱但因忧心卓南雁的伤病更被这萧医王一通胡诌不由一反常态地声色俱厉起来。萧医王道:“自然……自然是了。老夫姓萧名医王难道还有假的?”林霜月顿时愣住哭笑不得。莫愁哈哈笑道:“老子姓莫名神医生下来便是莫神医!他姥姥的今日可真是长了见识!”卓南雁摇了摇头摆手笑道:“走吧!”

“不成!”萧医王见他们要走却吼起来“老夫的银子还没付!看了两个都是疑难杂症总须一百两银子!”嘶喊之间唐晚菊、林霜月却懒得跟他纠缠搀着卓南雁便出了木楼。

萧医王见他们人多势众不敢拦阻但心有不甘赶出门槛外喋喋不休:“赖了老夫的银子便想一跑了之吗?天杀的短命鬼出了我萧医王的门口只怕活不过三日去!”

刘三宝勃然大怒咆哮一声转身冲回飞脚踢在萧医王门口的药摊子上。那盛药的摊板碎成十几片随着丸散膏药、真假鹿茸、灵芝四处迸飞。刘三宝气犹不平便待去拆他的木楼。

“三宝”卓南雁凝眉喝道“你练得了武功便是这么欺负老人吗?”他喝声不大刘三宝却一下子顿住步子苦着脸道:“大哥这老混账满嘴喷粪忒也可恶!”卓南雁脸色煞白却笑道:“既是个老混账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便给他一百两银子吧。”林霜月叹息一声扬手将几锭大银抛过去。亮闪闪的五锭白银齐刷刷地射在木楼的门框上一字排开竟是齐整如划。萧医王还待倚老卖老地哭闹瞧见林霜月露出的这手功夫登时一凛又见了那白花花的银子不由转怒为喜。

宋时货币多为铜钱这十足成色的白银可是稀罕的硬通货。一群看热闹的郎中瞧见林霜月出手阔绰哗啦啦便拥了上来抢着叫嚷:“这位公子是什么病这姓萧的治不好我赛华佗说不定手到病除!治不好分文不收!”“公子是那个多了伤了身子吧咱这儿有纯正虎鞭包你雄风大振!十两银子一根要多少有多少!”“二位姑娘想驻颜不老吗这玉真粉是武则天传下来的花一贯钱用到五十岁……”

几人正自烦恼不堪忽见一个樵夫打扮的人大步赶来喝道:“莫要聒噪全都给老子滚开!”挥臂横扫将一众郎中推得东倒西歪。

“许疯子来啦!”不知哪个郎中喊了一声“别给这疯子伤到!”一群人才哄然四散。

“许广!”林霜月瞧清来人正是大医王萧虎臣的弟子许广不由又惊又喜“可见到你啦!”

“林圣女大驾光临当真是天大之喜!”许广将背上的柴禾提了提呵呵笑道“这地方太乱诸位请随我来!”引着众人大步前行转出了那条热闹嘈杂的长街。林霜月看他仍向山谷深处行去不由问道:“许广适才那地方难道不是大医王的居处?”许广健步如飞笑道:“呵呵那鬼地方是假冒的。两年前不知是谁将师尊隐居医谷之事传了开去问医求药的人络绎不绝。师尊不胜其烦便带着我外出云游。回来之后才见了许多好事的郎中聚成了这有几十家店铺的医街打着医谷名号卖药行医。领头的便是那个萧医王……”

“什么狗屁郎中”莫愁哈哈大笑“全是些糊涂庸医你便不怕他们坏了大医王的名头吗?”许广道:“那些人也未必全是庸医只是技业不精罢了。师尊早厌烦了这些虚名浮利自然懒得管他们只是将隐居之所又往山谷深处挪了挪。”唐晚菊道:“入山惟恐不深端的是名士之风!”

沿着山路转了几个弯便来到一处幽静山谷前。但见合抱粗的古树郁郁蓊蓊满眼翡翠般的绿色让人心胸爽净一条清溪顺着谷口曲折东去水清如玉潺潺溪声将几人的心神洗得一静。

“呵呵前面便是师尊隐居之所了。”许广指了下隐在古树林间的几排茅屋却驻足不前看了唐晚菊等人几眼嘴里面嗫嚅着欲言又止唐晚菊拱手道:“许先生有何见教便请直言。”

“见教可谈不上”许广嘿嘿地笑着一张脸却红了起来“只是师尊他老人家自来便不愿多见生人前来求医之人最好只由一人陪伴。呵呵嘿嘿这个……在下想既然是卓公子前来求医最好只请卓公子和林圣女前去。”

“哈哈原来你要哄咱们几个人走!”莫愁叫道“敢问令师是未出阁的大闺女吗?”许广瞠目结舌道:“自然……自然不是家师堂堂须眉年近七旬怎地是大闺女?”莫愁冷笑道:“既然令师是个七十老翁怎地不敢见生人?扭扭怩怩羞羞答答岂不与女孩儿一般传扬出去成何体统?”许广搔头道:“莫公子说得也是!只是……只是师尊的脾气着实……有那么几分怪异我若带了你们这大堆人去只怕惹他生气。”唐晚菊已看出这许广是个难得的老实人倒不愿让他为难笑道:“许先生说得在理!万事以疗伤治病为上!”转头对林霜月笑道“既然大医王就在眼前那我们不妨先走一步!”

林霜月也不敢违拗大医王的规矩只得跟莫愁等人无奈苦笑。卓南雁闻声也从车内探出头来跟唐晚菊四人话别又嘱咐刘三宝务要将南宫馨护送归家。刘三宝与兄长分别自不免恋恋难舍但想到又能与南宫馨同行心中又欢喜得怦怦乱跳。

莫愁将禅圣大慧的尸身自车内抬出背在身上叫道:“咦这老和尚的身子变得铁石般硬当真是活佛转世。”卓南雁望见大慧依旧颜色如生又觉一阵黯然神伤怅怅地默然无语。林霜月将太子所赠的金银取出来交给莫愁让他去前面的医街另雇车辆再塞给了南宫馨不少盘缠嘱咐刘三宝路上要好生照料。

南宫馨笑道:“月姐姐便请放心毛头小子敢不听我话我便大耳刮子伺候他!”刘三宝却再不还口了只知“呵呵”傻笑。

“大雁子!”莫愁叫道“但愿那大医王妙手回春再见到你时你已是活蹦乱跳的啦!”唐晚菊凑过来低声道:“卓兄我们先行一步隔些日子自会偷偷地再来看你!”当下四人与卓南雁分别转身上路。

林霜月目送他们行远才对许广笑道:“许兄原来在令师跟前你还要作这些打柴的苦差?”她不过随口一言却说得许广满面通红苦笑道:“惭愧惭愧俺这是受罚呢。嘿弄丢了师尊的甘露瓯也合该受此惩戒。”想到许广那日跟南宫参斗茶大败亏输林霜月不由暗自叹息。许广听得卓南雁身受重伤忙自告奋勇地先给他诊断。才把了片刻的脉许广的脸色便是一变沉了沉终于长叹一声扬起脸苦笑道:“卓公子你这伤病着实古怪!许某行医也有十多年了却从未见过如此怪伤。想来世间也只有师尊能医得!”

卓南雁笑道:“多谢许兄咱们长途跋涉而来正要烦劳令师援手。”林霜月却觉惴惴不安道:“许先生若是大医王出手当真便能医好他的伤吗?”许广笑道:“师尊平生还没有医不好的病!林姑娘请放宽心。”林霜月才觉芳心一宽眼望卓南雁嫣然一笑。

再向前行山道颠簸崎岖厢车行走得甚是费力。卓南雁这时但觉精神稍长便下得车来跟林霜月并肩而行。

穿过一片幽密的竹林便见几排茅屋横亘眼前。茅屋前后植着几排秀树奇花枝叶清奇妍丽多姿草木的清幽之气伴着阵阵花香不时传来。卓南雁挽着林霜月的玉手踏上屋前的柔柔碧草登觉心底一阵说不出的畅快。许广带着二人进得大院来到当中正房门前便先入内禀报少时又喜孜孜地出来道:“师尊有请!”

屋内甚是轩敞洁净雪白的墙壁上挂满了书画瞧来竟都是名品。屋中立着一尊真人高矮的**铜人上面标满穴道经络。穴道铜人旁的高背大椅上坐着一个黑袍老者正自凝神观望铜人上的经脉。两个青衫仆役垂立在一旁。

卓南雁和林霜月听许广说这老者便是萧虎臣忙上前见礼。萧虎臣微微点头拈着胸前黑亮的长髯道:“这两个小娃儿是谁?”他身材高大威猛虽是端坐椅上却比身旁静立的许广矮不了多少。看他虎虎生威之状倒不似一位仁心妙手的名医反像个叱咤风云的老将。

许广说明来意。林霜月忙奉上罗雪亭和大慧的书信。萧虎臣漫不经心地接过了扫了几眼忽地冷笑道:“罗雪亭的书信?哼这老东西当他自己是什么人!”再向下瞧不由“咦”了一声抬眼凝望卓南雁道“你竟是卓藏锋的儿子?”卓南雁点头称是。萧虎臣神色一端点头道:“好!”低头再看那信忽然间两道苍眉便皱了起来道:“你竟是为了救护宋朝太子而受的伤?”卓南雁已听出他言语间大是不忿又见立在他身后的许广正向自己连连摇头却仍旧点了点头。

萧虎臣果真勃然大怒将书信往桌上一摔冷冷地道:“那等官府中人救他个屁!为了救他而受伤更是糊涂透顶!”呼地站起身来。他本就身材雄伟这一立起屋中便似多了一截铁塔看他怒冲冲地在屋中大步盘旋更有一股迫人的威猛。林霜月的芳心不禁怦怦乱跳。

“小子”萧虎臣呼地顿住步子森然道“禅圣大慧的为人老夫素来是佩服的。若是禅圣单独来信尚可偏偏老夫最烦的那罗老头也跟他联名修书此信便不值一观!”林霜月陪笑道:“萧神医若是厌恶罗堂主便只看禅圣的金面岂不是一样的道理?”萧虎臣冷笑道:“怎么是一样的道理?若是在一碗上好香茗里添上几口唾沫你喝是不喝?”林霜月料不到他会说出如此妙喻登时哑口无言。

萧虎臣哼了一声望着卓南雁又道:“但你是卓藏锋的儿子那又有不同。卓藏锋这人不似罗雪亭那般混账其豪迈爽直也颇合老夫的胃口但偏偏你这厮不识好歹居然去救赵宋小朝廷的太子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让老夫望而生厌!”

“幸亏听从虞允文的劝告没有将太子的书信取出来不然只怕他立时便会将我们轰出去。”林霜月暗自庆幸但这时也只得耐着性子跟他强词夺理苦笑道“救护太子又有什么错了。老爷子啸傲烟霞自然可做个傲视权贵的世外高人。但寻常百姓可就不同了若是那日雁哥哥不救太子便会让秦桧那奸贼得计大宋岌岌可危万千黎民未免要陷身于水深火热了。”萧虎臣哈哈大笑:“姓秦的老狗不是好货难道赵官家便是好东西了?赵宋朝廷一命呜呼那是最好不过。”林霜月暗自吐了下舌头:“这人说话的口径跟我大伯倒可配成一对。”卓南雁却再也忍耐不住道:“你口口声声怨愤大宋难道你不是大宋子民?”

“不错!”萧虎臣虎目圆睁冷冷地道“许广你告诉他们老夫是谁!”许广满面大汗颤声道:“家师……家师是大辽国天祚皇帝之侄天庆八年被封为惠王!”卓南雁跟林霜月顿时愣住。卓南雁这才想起当日在龙骧楼中曾听叶天候说起这萧虎臣的来历依稀便是个契丹人氏只是这一路求医坎坷倒忘了此事更想不到这萧虎臣非但是契丹人更是辽国最后一个皇帝天祚帝的亲侄子。

“老夫本来姓耶律只因这姓氏太过引人注目便只得改从母姓。”萧虎臣仰头长笑笑声颇有几分苍凉。

林霜月知道三十年前大辽被金国所灭那时候大辽国最后一个皇帝天祚帝屡战屡败最终在沙漠中被金兵擒住如此算来萧虎臣被封惠王的时候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后生身遭国难却也无力回天。“冤有头债有主袭灭大辽的可是金国。”林霜月笑道“我大宋自潭渊之盟曾与大辽结好百年大医王怎地会埋怨起大宋朝廷来?”

萧虎臣怒道:“金兵灭我大辽自是不共戴天之仇。赵宋却也在紧要关头与金人联手相攻背信弃盟落井下石比金国更加不如。哼哼金国是虎狼赵宋便是犬豕。总而言之***一对半斤八两的恶贼都不是好东西!”他越骂越是愤慨两眼电光灼灼瞧来让人胆寒。

卓南雁却站起身来道:“小月儿咱们走!”

三人都是一愣。萧虎臣也止了骂声奇道:“小子你不疗伤了?”卓南雁怒道:“卓某左右不过一条性命大不了一死了之却也不必卑躬屈膝在此听他大放厥词!”身子摇晃便向外行。但他怒火一牵动伤势双腿一软险些栽倒林霜月慌忙上前搀住。

“师父”许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人性子太直求您体谅则个便大仁大义给他医了罢!”萧虎臣怒喝道:“这小子要做英雄好汉老夫便得让他如愿!送客快给我送客!”他訇然一吼满屋回响震得人耳膜颤。卓南雁大怒暗道:“老子宁肯一死也不在此看他嘴脸!”一急之下胸中一团热火倒撞上来竟昏了过去。林霜月花容失色不禁垂下泪来。许广在地上“砰砰”磕头道:“师尊这位卓公子和林姑娘都是好人卓公子有伤在身若逐出医谷未免显得咱们太过小气……”萧虎臣吼叫一通怒火稍歇但见林霜月珠泪莹莹卓南雁双目紧闭心下也觉不忍挥手道:“也罢那便让他们在此住上一晚。明日一早便给我滚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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