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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娇娥论酒 逸僧说禅

  • 作者:王晴川
  • 类型:武侠仙侠
  • 更新时间:07-04 19:26:20
  • 完书字数:28274

卓南雁忽然间动起念头要去齐山只盼赶在明教圣女登坛大典之前再见林霜月一面。

“可我大闹雄狮堂黑白两道只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这一路之上不知会遇上多少冤家对头!”他忽又想起自己初赴金陵试剑会时曾自称屠龙帮主当下暗自笑道“屠龙帮沾着一个‘龙’字自然做的是江面上的买卖!雄狮堂和丐帮在6上势力雄厚到了江面上未必会及得上我‘屠龙帮’!”打定主意走水路前往齐山。

那齐山在池州附近自金陵乘船逆江而上倒也便当。他本来想易容改装忽觉这时未出金陵不知有多少黑白两道的高手正监视自己心头狂性突起:“老子便这么大摇大摆瞧他们能耐我何!”这时只觉百无聊赖先去酒肆打了一葫芦好酒便向江边行来。

www.youxs.org。他正四下寻找船只忽听江畔一叶扁舟只有个艄公高声招呼:“船往采石矶!这位公子可要坐船吗?”卓南雁见那扁舟不大应了一声大步上船。

舱内忽地传来一声娇呼:“把酒临风凭栏观涛不亦快哉!公子可有雅兴过来共饮两杯?”这女子言辞清朗但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种说不出得柔媚婉转。卓南雁养气功力何等深厚闻之也不禁心中砰然一动。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走入舱内却见舱中央一张方桌后端坐一位书生装束的女郎手摇折扇含笑相望。这女郎二十四五岁年纪容貌娇艳下颔尖尖肌肤白腻如瓷配上一身雪色白袍瞧来几乎不是这尘世中人。最奇的是她的美目中噙着一泓水汪汪的媚光转盼之间波光摇曳似嗔似喜让人心荡神移。

“这女子瞧上去似乎是魅惑众生的尤物又似乎是个冰清玉洁的公主当真古怪到了极点!”卓南雁心头一凛随即呵呵一笑“如此便叨扰了!”大咧咧地端坐在女郎对面。才坐上船艄公已然开船。

“小女子正要坐船去采石矶旅程独行无趣得与公子结伴倒也聊解孤寂。”那女郎谈吐轻柔自然说的话却是令人遐想万千。卓南雁抬头直视她那双摄人魂魄的美眸淡然笑道:“得与姑娘结伴在下也荣幸得紧!”

那女郎见他神清气朗丝毫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被他灼灼的双目逼视心弦倒不禁微微一颤随即笑道:“舟中略备菜肴公子莫嫌简陋!”明眸倏地一荡轻声道“请教公子大名?”柔柔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更曾娇媚之意。

卓南雁的目光却熠然一闪哈哈大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咱们谁也不识得谁同行一程却才有趣!”低头只见桌上的菜肴只四五样全是清新小菜菜样清丽色香俱佳跟这女郎倒是颇为相配。卓南雁自怀中取出酒葫芦端放桌上故作狂态地笑道:“佳肴还需配美酒!姑娘可会饮酒吗?”

“小女子不胜酒力只怕要让公子见笑了!”那女郎淡淡一笑伸出雪也似的纤纤玉手接过了酒葫芦微一摇晃便蹙起娥眉摇头道“这浊酒淡薄如水又未加入石灰只怕会味有些酸苦!”

古时之酒有清、浊之分:清酒是指投料精细、酒液清澈的高档米酒;浊酒则多为百姓自酿因用曲量较少酿制简便酒色浑浊味道也差些。当时品酒以酸味为败这道理卓南雁倒是知道但他素无酒瘾饮酒也就兴之所至自然不知道酒味酸的缘故。

这时见这女郎只略一摇晃酒壶便将酒味说得丝毫不差不由大奇但心下又有几分不服气笑道:“加入石灰的才是好酒吗?只怕未必吧?”那女郎倒点了点头掩口笑道:“官酒总是太爱加灰那又是过犹不及了。但加了灰后便减却酸味品来终究味道佳些!”

卓南雁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下佩服之余又有几分不服气。想到在龙吟坛时燕老鬼和钟离轩最是好酒但此时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这两大高人曾过什么酒中高论索性大咧咧地道:“这你便不懂了当真到了酿酒的极高境界便不加石灰也能使酒味不酸!”

“公子果真见识不凡!”那女郎却连连点头嫣然笑道“若不投石灰又能酒液清澈无酸那才是最最上乘之酒。但这等美酒却是百中难见其一。”卓南雁不过顺口胡诌听她诚心夸赞倒觉不好意思了抬头之际却见她正向自己深深凝睇美眸之中耀出盈盈异彩心弦也不禁微微一颤。

那女郎“扑哧”一笑玉手轻点将葫芦里的酒倒入茶杯中之瞅了一眼便又蹙起娥眉道:“此酒颜色也是不佳浊绿不清终是下乘。黄山谷有云:驼峰桂蠹樽酒绿樗蒲黄昏唤烧烛。酒色为绿者当以浅绿如竹叶者为佳。小女子嘛却是非鹅黄之酒不饮!”说着玉掌轻拍两声一个身材窈窕的白衣小鬟自后舱缓步而来用玉盘捧着一套酒具放在桌上。盘中的杯盏均是白玉制成三只酒壶方圆形状各异却全是小巧玲珑。卓南雁曾久居芮王府各色精致玩意儿见的多了却也不以为意这时脑中琢磨的是这女郎的话。他想不到饮酒也有这么多讲究忍不住道:“鹅黄颜色的酒便是最上乘之酒吗?”

那女郎眼波一荡道:“鹅黄之色胜过绿色但比鹅黄更胜一筹的乃是黄中透红之色这叫琥珀色。”说着将那长颈细瓶中的酒倒入杯中立时一片浓香自那黄澄澄的酒汁中荡漾开来弥漫满舱。

“这是家酿浊醪请公子品评一二!”那女郎春葱十指捧起玉盏递来盈盈妙目直望过来这时她全身媚意全无眸中更是清纯如水。“当真是琥珀色!”卓南雁接过杯来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好酒!这若是浊醪天下便没有美酒啦!”

“公子谬赞了!”那女郎喜上眉梢也将酒浅浅饮了一口又道“白居易曾说‘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色’这琥珀中的红色须得越浓越妙!请公子再品一盏‘鹅黄醉’!”拾起那扁圆的酒壶给卓南雁倒酒。她那杯中酒只半干却换了新杯倾酒入怀。

卓南雁举杯细瞧但见这“鹅黄醉”果然酒色微红逸兴横飞之下一口饮了点头赞道:“味道果然醇厚许多!”那女郎仍只浅浅一饮便再换新盏。他忽觉一直让这女郎给自己倒酒未免失礼便拿起扁圆酒壶给她和自己各满一盏“鹅黄醉”。

那女郎秀眉一挑娇声道谢:“小女子素来量浅但公子敬酒可不得不饮!”眼波流荡之间昂头将酒干了。卓南雁也将那杯酒昂头饮了心中一动笑道:“既然这琥珀色中之红越重越好岂不是红酒最妙?本书转载bsp;“公主真是雅人。”那女郎明眸一转雪白的尖尖下颔悠然轻点“最妙的酒之颜色唤作‘真珠红’。所谓‘酿作真珠滴小红’、‘小槽酒滴真珠红’说的便是此色美酒。”举起盘中那最高的葫芦状玉壶给两人各满上一杯笑道“敝宅中的这‘真珠红’乃是用上等红曲酿成请公子品评。”

晶莹的玉杯中满盛红艳艳的美酒更有醇厚浓香扑鼻而来卓南雁忍不住双目灼灼闪光举杯一饮而尽笑道:“色味俱佳真是妙品!”那女郎掩口轻笑:“公子既然抬爱不妨多饮几杯!”雪白的纤指和樱红的香唇交相掩映更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媚惑之力。

卓南雁似是酒意上涌仰头笑道:“一杯一盏的太不尽兴!”举手提起玉葫芦来昂头鲸吸龙吞将壶中美酒狂饮一空。醇酒入怀心头热一眼瞥见那女郎他不由忽然怔住了。记得是在当日重阳鞠会上完颜婷连饮数杯后香腮蕴红千娇百媚这时骤见这女郎酒红初起的脸颊正与明艳绝伦的完颜婷依稀相似霎时间他心底就觉一阵撕裂的旧痛满腔愁绪轰然涌上。

那女郎见他忽然间双目痴迷只当他被自己的媚功迷惑芳心窃喜之下媚目中异彩更浓腻声道:“公子莫不是醉了?”卓南雁直视那双勾魂摄魄的双眸黯然道:“道我醉来真个醉不知愁是怎生愁。”这本是当年钟离轩醉后所吟但直到此时卓南雁才略略体味出诗中意味。

“公子……”那女郎的声音拖长了许多幽幽的目光似怨似嗔“你喝了奴家这多的酒要怎生谢我呢?”

“我的确要谢你!”卓南雁目光倏地变得锐利逼人似乎在瞬间自醉中惊醒冷冷笑道“无论如何小姐总是我今生所见最为雅致的敌手。你这便走吧我饶你一命!”那女郎娇躯一震媚目也骤然冷了下来缓缓道:“卓南雁你知道奴家是谁?”

两人适才还谈诗论酒相得益彰但此刻冷言冷语舱内登时便是剑拔弩张。透过四开的窗子只闻栏外的滔滔江水滚滚而过似乎这涛声都紧了许多。

卓南雁紧盯住这张晶莹剔透得带着几分妖异的雪白玉面冷冷一笑:“小姐的眼光、神态、气质均是瞬息万变或妖媚或端庄媚术已臻化境但这一身修罗真气却终究掩饰不掉!当日在萧裕府中在下便险些丧在这修罗阴风指之下!”他顿了一顿身子猛地前倾森然道“小姐来自上京太阴山巫魔门下!”

“哦?”那女郎烟雨迷濛的媚目中不由掠过一丝震惊却将娇躯软软前倾樱红的双唇嫣然轻启曼声笑道“师父曾说过你这小子机智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哼你早就看出来了吧却还一直耍弄人家!”两人本就隔着一张小桌这时她娇躯前凑脸面跟卓南雁间不盈尺。她身上浓香醉人声音娇媚柔腻更增缠绵勾魂之意。

卓南雁却不为所动冷冷地道:“在下不知碍着萧教主什么事了竟让他千里迢迢地派你来对付我?”那女郎吐气如兰笑道:“公子又想耍弄人家吗?这会儿哪能告诉你?待奴家废去你的武功割断你的筋脉自会老老实实地说与你听!”她语音柔腻似是少女撒娇但说的事却是残酷无比。

“当年我曾目睹萧老魔在完颜亨手下大败亏输但只凭这一点也不值得他如此兴师动众!”一念及此卓南雁仰头打个哈哈目光愈冷锐“莫非……他也要插手龙蛇变?”

那女郎诡艳的娇靥终于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她淡淡一笑举起那盏“真珠红”缓缓啜入口中悠然道:“公子何必忙在一时?稍时你四肢筋脉尽断奴家自会知无不言!”这时她满面怅然身上又涌出一股玉洁冰清的凄美。卓南雁一愣之间她的玉面忽地向前一凑樱唇陡张一股浓香向卓南雁迎面喷来。

卓南雁知她这口吐香气必是一种惑人心志的邪术忙身子疾闪霍地避开虽是屏息敛气仍觉头脑微晕。那女郎格格娇笑:“你喝的酒中前两种全无异样但最后那壶色香俱佳的‘真珠红’却给我加了一味调料这时觉得怎样?师父曾夸你智勇双全照我瞧也是有勇无谋!”

卓南雁却仰天大笑:“这色香俱佳的‘真珠红’全还了你吧!”蓦地张口一喷一股绛红色的酒浪迎面直向那女郎射去。原来卓南雁在龙骧楼时曾多次受过下毒验毒的苦训。他指头上套着一枚银环看似毫不起眼实则却是验毒的利器适才每次饮酒早就暗以针环试探觉出那真珠红有异忙以真气裹住毒酒。

那女郎料不到他功力如此深厚竟能运真气裹住毒酒。这时猝见酒浪飞来她应变也快柳腰忽地变得柔若无骨向后疾折。那股红浪贴着她的酥胸疾飞过去直打在舱壁上迸出万千红花赤玉。

白衣疾飘那女郎窈窕修长的娇躯已然诡异无比地飘起悄立在窗棂上胸前雪白的儒服半边全是酒汁淋漓原来那一股酒浪毕竟没有完全避开。朱红的酒汁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襟袍上衬出她胸前峰峦起伏更增娇媚。她脸上却没有半分尴尬眼中耀出一抹璀璨的艳光嗔道:“卓南雁你如此暴殄天物当真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痴心!”

“留些气力吧!”卓南雁依旧端坐桌前双掌蓄势待森然道“这些惑人媚功对我全然无用!”那女郎娥眉蹙起幽幽地道:“是吗奴家当真比不上你的婷郡主吗?”卓南雁于完颜婷的婚事轰动金国这女郎自然有此一问。卓南雁听她提及完颜婷心中蓦地一痛剑眉一挑喝到:“住口!你怎能与婷儿相提并论!”

蓦地白影骤闪那女郎乘着他心神激荡之际忽地疾扑过来雪白的玉指疾戳猛凿使的全是修罗阴风指的夺命招式。卓南雁端坐不动左掌施展龙虎玄机掌见招拆招便将这一轮疾风骤雨般的狂攻轻巧封住。随即一声大喝卓南雁右掌急探而出猛扣那女郎的香肩。这招“陈抟封山”乃是忘忧剑法中的精妙招数乘着那女郎攻势一顿之际攻出更增威力。

猛听砰然一响两人之间的小桌忽然碎裂成片那女郎香软的娇躯陡地欺近身来登时将他右掌拦在外门。这一下她几乎要钻入他的怀中两人呼吸相闻卓南雁更觉出了贴在胸前的一阵温软心神一荡之间陡觉脑后劲风飒然却是那女郎手臂弯回反向他后脑抓来。

卓南雁自出道以来从未见过如此香艳如此狠辣的打法惊怒交加之下身子一伏百忙中挥掌拂在了那女郎身上触手之间只觉温软柔腻似乎已按在了她挺拔的玉峰上。那女郎嘤咛一声娇呼声音缠绵酥软。卓南雁手掌收也不是按也不是。这一愣之下那女郎已错身避开却无声无息地向他**踢来。卓南雁顿时先机只得斜斜退开两步。

这一轮疾攻快如兔起鹘落两人的身子霍地分开均觉奇险无比。那女郎却玉靥飞霞眼波荡漾嗔道:“小色狼瞧上去正人君子却尽会占人家便宜!”

卓南雁见她酥胸兀自起伏也不由面上微红但他终究性子狂放仰头笑道:“卓南雁本就不是正人君子!”眼见她似一只蝴蝶般立在窗边可攻可退占尽地利他索性大笑坐下“妖女姐姐何不坐下来再饮几杯?”

那女郎却不中他的计身子翩然穿窗而过凝立在江船的甲板上扬眉笑道:“你这小子一入江南便闹得天翻地覆连江南狂人曲流觞都折在你的手上武林风传你是天下第一狂生!呵呵我是妖女你是狂生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下第一狂生?”卓南雁双眉一扬暗道“父亲号称剑狂我被称作狂生倒是传其衣钵了。嘿嘿这几个字倒甚和我胃口!”仰天大笑道“妖女姐姐这便要走吗?咱们既然天造地设你知道了小弟的名字我却不知姐姐的芳名岂不大大吃亏?”蓦地屈指一弹两只玉杯疾风而出只是准头奇差离着那女郎数尺之外碰在一处出砰然脆响。

那女郎转头望向碎裂的玉杯出银铃般的格格娇笑正待讥讽卓南雁暗器功夫差劲陡觉劲风如箭卓南雁已飞身冲来探掌疾抓她双肩。卓南雁争取的便是她这心神稍分之际这一冲一抓实是快如电闪。那女郎脸色骤变娇躯猛然向后翻去。她应变不可谓不快但那身宽袍大袖的儒服却误了事。卓南雁一抓走空十指疾沉陡然抓住了她的衣襟下摆。只要她回身接招卓南雁自忖必能将她留住。

哪知那女郎仍是向前疾掠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身雪白儒装忽然从中裂开。卓南雁陡觉手上一空竟只将这白袍揪在手中。那女郎身上只余一件贴身裘衣疾退两步终于立在了船舷上。卓南雁见她雪白的和圆润的香肩坦呈在日色之下玲珑起伏的线条映着曦光更是美得炫目不由一怔到不好意思再行进击。

“小色狼你可是头一个敢撕我衣服的人。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那女郎却毫不为意展开红艳的樱唇甜甜一笑“姐姐叫龙梦婵下次遇见可别忘了姐姐的名字!”修长白腻的娇躯划出曼妙绝伦的一道白光远远落入江心。

卓南雁疾步抢出却见江涛滚滚而去龙梦婵却再无影踪。他心下称奇:“这妖女入水许久还是不曾露头除了水性了得内功亦是出类拔萃!”蓦地心中一震回思适才激战时两人的手掌曾交接了三次龙梦婵的掌力轻重次次不同暗道:“这妖女原来是在故意示弱!嗯她刻意安排来跟我舟中论酒前两壶美酒却并不下毒只最后那‘真珠红’中暗下毒药当真是处心积虑!而眼见毒酒不灵之后她索性隐藏功力好待我下次遇见她时心存轻视再给她下手之机!这妖女心思狡诈当真到了极点!”

忽听得身后传来轻微响声他猛然回头却见那艄公和那俏婢并肩而立手中全握着一把匕虎视眈眈地直盯住他。卓南雁霍地转身那两人却匕翻转各自紧抵在自己咽喉之处。那艄公苦笑道:“咱们冒犯了卓爷罪该万死但太阴神教弟子却不容相侮!”

“这又何苦?”卓南雁冷哼一声缓缓踏上一步“这龙梦婵到底是太阴教的什么人物还不从实招来!”那两人面色骤变匕刺下两行血水登时顺颈流下。卓南雁料不到他们真会对自己下手心头一震登时止住步子。那艄公的尸身缓缓栽倒。那俏婢也软倒在船上却仰头凄声叫道:“小姐乃是教主的关门弟子尽得教主真传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失过手!她定会给我们报……”话未说完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

卓南雁眼见那二人尸身交叠不由心生怜悯:“早知他们真会伏剑自刎我也尽可放他们一条生路。嘿这些妖人对自己都如此狠辣被他们缠上可是麻烦至极!”转头凝望江心那龙梦婵仍是悄无影踪心头暗惊“这妖女尽得巫魔真传一身魔功只怕已有了萧抱珍六七分功力!”

这时船行不久他急驾船靠岸再呼呼两掌将船舷和甲板击碎。眼见扁舟缓缓下沉他才大袖一拂腾身跃起远远落在岸上。

虽是小遇波折他却仍要坚走水路。未免再碰上这精灵古怪的龙梦婵他只得在沿江码头买来些颜料面粉在僻静之处施展易容之术“改头换面”。

当日在龙骧楼凤鸣坛中接受叶天候训练时他最懒得学的便是这易容乔装之法只觉这玩意偷偷摸摸太也没有男子汉气概。这时候也是马马虎虎只将脸颊弄得黄肿多须扮作一个游方郎中那把辟魔神剑塞入青囊在背上斜挎了。

没费多少力气他便在码头边寻得一艘前往采石矶的杉木客货船。这种方高尾的传虽是不大但客货两杂也能载得二百石的物事和七八个旅客舱中还备有美酒时菜时称“落脚头船”。卓南雁大摇大摆地直入船舱坐室点了酒菜养精蓄锐。中舱闲坐的客人已有了四五个船老大却还嫌少立在船头不住招呼买卖。

这时却见一个灰袍和尚大步而来笑道:“该走的未走该来的未来!船家可否搭老衲一道?”卓南雁听他语声低沉浑厚心头蓦地闪过一种异样之感凝目望去见这和尚身材高大却生得又黑又瘦如被赤日炙烤经年的古松老柏干枯得只剩下了一团精气神。那脸上还略见些肉却也没有多少皱纹眼角还挂着一抹孩子般的笑意只是那身僧袍却尽是污渍褶皱也不知几十年没洗了业已由灰转青。

船家瞧这灰袍和尚不过四十出头模样却张口大咧咧地自称“老衲”已是颇为不喜又见他衣着邋遢更是大皱眉头。双方论起价钱灰袍僧却只说“算他施舍”。船老大见是个白搭船的穷和尚皱眉摇头连连摆手。那和尚也不强求哈哈一笑转身待走。

卓南雁忽地哑着嗓子道:“让他上来吧给咱念几声佛求个平安!钱嘛全算在我身上!”船家大喜才让那和尚上船。卓南雁凝神细瞧只见这和尚身长腿长几步便跨过船板走入舱中但起步落足轻飘无力显是不会丝毫武功。

那灰袍僧踱到卓南雁对面悠然坐下也不道谢展颜笑道:“老衲不会念佛号。堂上念一声佛号须得担三江之水扫却禅堂!”卓南雁心中大奇:“好大口气!”知道这和尚口带机锋禅语但他自幼读的全是儒宗道典于禅理似懂非懂忽地灵机一动笑道:“大和尚不念佛可饮酒吗?”

“醉卧绿柳阴下起来强说真如!”灰袍僧扫了他桌上酒菜一眼叹道:“老衲上回饮酒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卓南雁微微一愣暗道:“你做和尚自然要戒酒的。难道你二十年前不是和尚?”

灰袍僧竟似知道他心中所想淡然一笑:“老衲当年做和尚时是酒肉不戒的但后来靖康之变国遭大难便戒了!”卓南雁听他是因国难而戒酒心中敬意陡增。两人说话之间却听舱外鼓声阵阵那船飘飘荡荡终于扬帆启程。

灰袍僧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道:“酒多伤身少饮而宜!”卓南雁心底愁苦却仰头又干了杯酒笑道:“人生在世苦多乐少还是醉中滋味浓厚!”灰袍僧忽地哈哈大笑:“世法醉却多少人佛法醉却多少人如何才得不迷不醉?”卓南雁听他语含深意不由抬头看他跟他眼神相对心神簌地一震。那眼神犹如幽幽古潭般清澈深邃两道精光冷水般在眼睑下湛湛流动。卓南雁脑中轰然一响酒意顿消刹那间只觉自己举步迈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虚无境界。

这感觉当日他被钟离轩诱入石棺中时曾依稀有过但那时的虚无是伴着生死如梦的恐惧和空旷这时却觉两眼所见的一切均是空灵透彻似乎在瞬间迈入了宇宙初开时的混沌一瞬心内更是清净得如同纤尘不染的明镜只觉世间的所有一切都只是镜中的影像只是顺其自然的显现却不再攀缘留恋。

灰袍僧以修长的五指轻叩船舱便传出一阵悦耳至极的声音。簌簌簌簌有如天籁。卓南雁只觉一震那种空灵奇妙的感觉犹如水银流淌渐渐消逝但一颗心清净光明忍不住道:“大师……这便是禅宗心法吗?”灰衣僧仍旧向他深深凝视忽道:“我的话你还未答!”

“如何才得不迷不醉?”卓南雁不得其解凝眉沉吟道“请大师指点!”灰衣僧收回目光抬手推开窗子举目眺望江色悠然道:“你看这江水!”卓南雁举目望去却见大江浪花飞涌滚滚东去远山峰峦披着绿彩融融如醉在沉浑如啸的涛声中缓缓向后退去。灰袍僧手指轻叩船舷簌簌之声竟如琴鸣般或低回婉转或高昂清越隐然与大江的涛声相应形成一股奇异的韵律。卓南雁耳闻妙韵眼望大江只觉心神摇荡若有所悟。

沉了沉灰衣僧才慨然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东坡这词意已说得再清楚不过……”一瞬间卓南雁忽地生出沧海桑田的变幻之感只觉人世变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唯有千古不易的大江依旧滔滔东去。

正自若悟若惊的当口耳畔却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他扭头看时却见那灰衣僧已转身大步走到舱后和衣倒下闭目养神。任他怎么呼唤也不再搭理不过片刻鼾声阵阵竟已睡去。

卓南雁平生遇到的奇人异士何等之多但从无灰衣僧这般人物听他呼吸粗浊分明不会武功但举止迈神异委实神奇玄妙。卓南雁暗中咀嚼他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更觉如嚼橄榄滋味万千。

江上无话直到夜色阑珊那和尚仍是酣卧不起。卓南雁耳听得夜航船中有人操着山南海北的方言低声唠叨琐事渐觉眼皮沉也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忽听有人哈哈大笑:“胭脂鱼是胭脂鱼!老子这回可要大饱口福!”却是有人正自撒网捕鱼。那人声音粗嘎舱中众人全听个满耳不少人全拥出去瞧热闹。

卓南雁打个哈欠也信步出舱。却见捕鱼的是个方面大耳的红脸旅客。这汉子一身渔翁打扮虬筋暴起的手臂上正挽着张大网一尾三尺多长的红色大鱼在网内左右奔突击得水花怒箭般四处激射。那渔网已给大鱼挣开了个豁口眼见着它便要破网而出。

“好大的一条胭脂鱼!”四五个旅客和两名水手全聚拢在旁呐喊助威。一个年老水手叫道:“这网怕是禁它不住别急着收先熬熬它的性!”那红脸渔翁连连点头目光灼灼地盯住那红色大鱼随着大鱼去向连连抖动破网。卓南雁知道胭脂鱼十分罕见又见这大汉手法巧妙显是身负上乘武功不由凝神观望。

正鼓噪间忽听一声叹息悠悠传来:“人的千般智巧全用来对付一尾毫无机心的鱼!网钓渔猎真乃天下最无益无聊之举!”语声悲悯听得卓南雁心头一颤忽然间对那在破网中全力挣扎求生的胭脂鱼生出许多怜悯之意。

那红脸渔翁也是浑身一震只一犹豫之间那大鱼拼力疾跃自网洞中倏忽钻出。众人一阵叹息却见长叹的正是那脸色黝黑的灰袍僧人。那大汉这时才回过味来想起到口的美味生生溜走一股怒气全撒在这和尚身上指着那灰袍僧破口大骂。

灰袍僧却也不恼淡淡笑道:“世人愚痴有时跟那鱼一般得可怜可惜却不自知。”那红脸渔翁掌前桨的水手长声呼喝语声惶急。众人抬头望去不由齐声叫喊只见一艘巨大的江船劈江斩浪竟直向着这艘落脚头船冲来。这大江船桅高两三丈数张大帆迎风张开这般顺流而下当真势若奔马。

眼瞅着两船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小船上的舵手拼命地转舵扭帆要避开大船。但大江船也是随之弯转船头始终直对着落脚头船气势汹汹地直撞过来。落脚头船上的旅客、水手纷纷长声呼喝叫骂。大船上白光闪烁十几个赤膊汉子捧刀提枪居高临下望来口中呵呵怪笑。卓南雁又惊又怒若是两船相撞自己这船必然舟覆人亡即便自己武功再高又能救得几人?

转瞬之间大江船已经冲到面前。江船荡起的阵阵惊涛夹裹而来落脚头船恍似漩涡里的落叶剧烈摇晃。众人立足不住东倒西歪哭骂嘶嚎之声撕裂人心。猛然灰影电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灰袍僧已然卓立船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长的竹篙直向大江船戳去。“他明明不会武功怎地身法如此之快?”卓南雁心头一凛只见竹篙长达两丈但细处仅如儿臂正是船上闲置的寻常竹竿“他便是个武林高手这般将细竹篙戳过去恐怕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心念电闪之间灰袍僧那竹篙已惊龙出海般直戳在大江船上。一声隆隆怒响犹如巨鼓被重锤狠擂般出沉闷雄浑的声响。怒射的激浪如小山一般飞扑过来打得船头众人衣衫尽湿。众人哭喊声中大江船轰然转动已经贴着落脚头船的船舷呼啸而过。

江浪鼓荡起伏两船擦肩而过大江船顺波逐流瞬息间便已在十余丈外。众人这时才惊魂稍定扭头四顾再寻那灰袍僧时却已踪迹皆无。

卓南雁浑身剧震:“这灰袍僧返璞归真难道竟是个绝顶高手?”回思适才他挥竿疾戳又在瞬间变戳为拨借势运力将江船拨开运劲之巧妙内气之雄浑委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举目四望唯见浊绿的江水滔滔东去那大江船早去得远了。

这时候众人才知已经死里逃生说起那灰袍僧感激之余不免疑神疑鬼有说是罗汉现身的有说是弥勒佛显灵的。船老大双膝一软匍匐在船头望着大江便磕头喃喃道:“活佛呀咱家祖上积德今朝遇见了菩萨现身!”眼内热泪迸流。

几个水手又说起那大江船上横眉立目的几个大汉均觉古怪。船老大忽然顿足惊道:“巨鲸帮莫不是巨鲸帮的爷爷……”当下连叫邪门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这大江上有数的几个霸王之一。这时客船已快到采石矶船老大心有余悸却再也不敢前行。

卓南雁听得巨鲸帮之名心念一闪:“难道是冲着我来的?不知我怎地露了形迹?”他不愿再连累他人便即下船。

眼见日色还早卓南雁正不知是否还要再走水路忽见一个人影缀着自己斜眼看时正是先前那身负武功的红脸渔翁。“莫非是这厮看破了我?”卓南雁知道自己易容时未曾多下功夫瞒不过真正的江湖行家。他心下冷笑也不点破那红脸汉子的行径索性用江水洗去脸上颜料面粉回复本来面目大摇大摆地沿江独行。

这码头不大不远处的江边却泊着一艘大船。船上两个赤膊汉子望见他过来低声嘀咕一阵忽地大声招呼:“客官要坐船吗?咱家去彭泽贩货顺当的便搭你一程!还是咱这大舫船稳当多大风浪也不怕!”

卓南雁见这大江舫桅高五丈有余比先前那横冲直撞的巨鲸帮大船还要气派高大许多船上的赤膊汉子满面横肉打扮与巨鲸帮的汉子也依稀有些相似。卓南雁暗自一笑:“倒要瞧瞧巨鲸帮这些小喽啰能玩些什么花样!”跟那两个汉子招呼两声大步上船。

那红脸渔翁快步走到江边眼见卓南雁上船嘿嘿冷笑几声转身去了。

大江船的两舷甲板宽阔后舱内满盛柴炭、盐米诸货客舱两舷都设有大窗。舱中客人却是寥寥无几卓南雁在临窗的位子坐定临窗远眺倒也舒适自在。

过不多时依着当时江上开船的规矩众水手敲起大鼓。阵阵喧闹的鼓声中大江舫上二十多副大帆徐徐升起缓缓启航。

“这位公子独坐无趣可否共饮几杯?”随着这声清朗的招呼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文士翩然坐到了他的对面。卓南雁见这人身着士人常穿的素白色褐绸凉衫长髯及胸心中暗笑:“才一上船正点子便已找上了吗?”当下洒然笑道:“仁兄既要做东自然再好不过!”

“公子清雅然人一见忘俗。”那文士料不到他如此爽快拱手道“区区姓易草字天南由长江入蜀做些买卖。不敢请教公子如何称呼?”卓南雁见他眼神灼灼举止沉稳有度显是内功修为精深却极力装出一副文质彬彬之状心下忽地生出一股促狭之意正色道:“小弟卓南雁浪迹江湖只求快意恩仇啸傲云霞哪里是什么公子!今日得遇易兄有幸有幸!”

“啊……噢……”易天南料不到他竟会直承己名猛地一震却迅即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笑道“久仰久仰!区区手无缚鸡之力最敬重的却是一剑纵横的侠士今日幸会卓少侠可得不醉不散!”唤来那船上伙计张罗酒菜言语甚是殷勤。

过不多时点了一大桌子酒菜。卓南雁脸上若无其事暗中施展龙骧楼秘传的验毒之法察觉酒菜没甚异状索性开怀大吃。那易天南一直殷勤劝酒他决口不提江湖之事只是山南海北的谈天说地每次劝酒之时总是酒到杯干。卓南雁见他出口文雅举手投足另有一股沉稳气度心下暗自称奇:“这小小的巨鲸帮中怎地会有这等清雅高士莫非是我杯弓蛇影了?”易天南见识极广从诸子百家到古今逸事竟似都有所涉猎。两人推杯换盏居然说得甚是投机。

忽然后舱的大布帘一挑一个胖大的黑衣汉子探头向舱内扫了几眼随即不见。卓南雁一眼瞥到见这黑衣胖子的打扮跟船上伙计一样虽然青布裹头垂下半幅长巾遮住了脸却着实有些眼熟但暗自沉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已是酒过三巡他眼见日色昏沉知道不可多饮装作醺醺欲醉的样子。易天南送他到客舱中精致的暖阁内歇息。

卓南雁一觉睡到深夜便起身悄然出了暖阁闪出客舱却见月色如洗大江已变成了墨玉一般的颜色在月下闪着荧荧青光。甲板上只有几个水手昏倦寥落的影子。他转到后舱时忽听一声低沉的叱骂自一间隐秘的暖阁内传来:“还不杀了这小子要留到何时?”声音拼力压抑若非卓南雁催动忘忧心法后耳目灵必然难以察觉。

“他说的这小子莫不是我吗?”他心中一动闪到暖阁后的窗外凝神倾听。阁内又有一道苍老的沙哑声音笑道:“不忙动手这小子武功太高还是留到采石矶再说。那地方江狭浪急任他三头六臂到了那里也难施展!”

卓南雁透过窗棂缝隙望去却见秘阁中间的大桌旁端坐着四人正自推杯换盏。迎面那人文质彬彬正是午后跟自己饮酒的易天南。他身旁左坐着个鹰鼻凹目的光头老者右边坐的却是个白脸中年人在他下坐着那个先前曾见过一面的胖大黑衣汉子。而靠壁那张床榻上却捆着个绿衫窈窕少女口里塞了麻布瞧不清容貌。

“鹰爷算计得周到!”那黑袍胖汉站起来给那鹰鼻老者添酒道“直娘贼的便让这小子多活两日!”卓南雁听得这一声“直娘贼”极是耳熟心中蓦地一动:“这人是飞龙帮的舵主谷大海!”当日他初入江南在建康城外救下刘三宝便将这憨头憨脑的飞龙帮舵主大大戏耍了一番。料得谷大海早就认出了他一直用青布遮住了胖脸。

只听谷大海又道:“自打那回试剑金陵会咱们飞龙帮不知如何得罪了罗雪亭那老匹夫给雄狮堂撵得元气大伤。这回可轮到咱们在江南武林跟前显显威风了!”扭头向那白脸汉子陪笑道“于帮主也该轮到咱们飞龙帮在江湖上咸鱼翻身啦!”卓南雁知道飞龙帮的上任帮主死后便由个叫于飞龙的继任帮主瞧那白脸汉子神色倨傲想必就是于飞龙。

于飞龙“嘿嘿”一笑:“这姓卓的小子胆敢大摇大摆地走水路将咱们江上的爷们儿视若无物好歹在青龙滩那里给巨鲸帮的大船一撞吓得这厮乖乖地钻入了咱飞龙帮的口袋!”那鹰爷森然道:“姓卓的小贼那日杀了我家皇甫帮主今天却又撞上了咱们的船可真是天意!”

“他们果然是为我而来!”卓南雁心底“嘿”了一声“原来是巨鲸帮先觑破了我的踪迹先将我撞下船来。眼下这艘大江船正是飞龙帮为我预备好的‘口袋’!好啊猫玩耗子咱们且看看谁是老猫!”

于飞龙呷了口酒道:“不知这姓卓的小贼是什么来头这一入江湖格天社、雄狮堂便连明……大明尊教都漫天价寻他!”鹰爷瞥他一眼叹道:“怎地听于帮主的口气也降了圣教?”不知为何这两个黑道枭提起明教竟都是毕恭毕敬。

谷大海“嘿”了一声:“谁敢不降?林逸烟这一出关不出半个月便一举收服了十八家大小帮会。那真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于飞龙却将酒杯重重一顿喝到:“林教主一统黑道便在眼前。他的大名是你这厮随便呼喝的吗?”鹰爷叹道:“于帮主说得是。听说当日连环坞的总瓢把子不肯降服圣教更在酒后骂了林教主一句话当晚便给人掳了去削去了四肢刺瞎了双眼却还留了一口气又给送了回来!”谷大海一抖颤声道:“我可没骂我可没骂!”

卓南雁听得心下生奇:“林逸烟出关后竟然如此声势惊人!他先要一统黑道大小帮派第二步便是要扯旗造反了吗?”

于飞龙又给一直沉吟不语的易天南倒了酒满脸堆笑道:“咱们这些小帮小派给人挤得喘不上气来可让南大爷笑话了。怎地南大爷今晚总是有些心神不定?”易天南这时才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在想适才谷舵主所说的青龙滩上遇到的古怪和尚只怕这和尚……是冲着我来的!”鹰爷面色一肃道:“南大爷何等神通还怕他个秃驴?”

“若当真是那老僧天下有谁挡得?”易天南嘴角牵了两下阴着脸沉思片刻才摇头道“最好是我疑神疑鬼但愿这一趟顺顺当当办好主子交待下来的差事!”

卓南雁料定他们所说的和尚便是在落脚头船上力撑江船的灰袍僧心下更奇:“原来这易天南却是姓南这人倒不是巨鲸帮的不知为何于飞龙和这鹰爷对他恭敬万分。听易天南的口气他还只是个下人不知他的主子更是何方高人?他提起那灰袍僧便心惊肉跳这和尚到底是谁?”

谷大海“呵呵”笑道:“南大爷不费吹灰之力便给南宫先生抓了这丫头又有这姓卓的小子撞上门来可见这一趟顺风顺水哪里会出什么差错?”易天南冷笑道:“你们当卓南雁这么好对付?这小子一入江南便惊天动地在五通庙底除了妖鬼雄狮堂上救了那金国的美人更在一招之间折服了曲流觞落得个天下第一狂生之名!我几次试探只觉他气劲沉浑似乎已在地元境界之上只得先用言语将他稳住……”鹰爷却惊道:“地元境界?这小子才多大年岁便自娘胎里开始习武也到不了这等境界!”

易天南眼神熠然一闪森然道:“莫忘了这厮是剑狂卓藏锋之子只怕是天赋异禀!他一个人将江南黑白两道闹得天翻地覆怎能没有惊人技业?”

“卓藏锋又是卓藏锋……”鹰爷声音微颤呷了口酒忽地叹道“当年这位归心盟主龙因浅滩咱们巨鲸帮、沧浪阁算上南大爷所在的南宫世家多少大宋江湖帮派都曾随着格天社出手对付过他。嘿当日皇甫帮主被人暗杀咱们便知道定是卓藏锋的那个小崽子又来报仇来啦。看来若是不算计了这小子只怕咱们永无宁日!”

卓南雁浑身一震想起完颜亨、罗雪亭说起的父亲卓藏锋当日连遭宋金高手联手追杀的往事心底便是一阵沉痛:“原来沧浪阁和巨鲸帮当日都曾随格天社追杀过父亲怪不得有人冒充我到江南行刺了沧浪阁主、巨鲸帮主之后他们毫无怀疑地便将这血帐算到我的头上。而这易天南所在的南宫世家更是当年陷害我爹的元凶之一!”蓦地心中一动:“我当日在江南只用南雁的名字行走江湖我是归心盟主之子的身世更是极为隐秘却是谁将这风声传到江湖之上?是余孤天还是当日的完颜亨?”

谷大海不懂何谓“地元境界”更不大明白剑狂卓藏锋的往事只知“嘿嘿”陪笑:“正是正是!直娘贼的只需到了风高浪急的采石矶便做了这小子。这下子南大爷又给南宫先生除了一根眼中钉风风光光地又立下一件大功!您可得好好犒劳小的一把!”易天南仍是沉吟不语。

于飞龙却笑道:“南大爷这趟可算一箭双雕何不先将这小娘儿们……让咱们乐呵乐呵?”

“几位瞧上了这小妞?”易天南斜睨了床头那绿衫女子一眼低笑道“随意玩玩还成可莫要逼急了她。这小浪蹄子性烈得紧万一弄死了堡主降罪我可担待不起!”谷大海听得他言语松动“呵呵”笑道:“性烈的才有味儿南大爷放心不消两三下包她喊咱们‘亲哥哥’!”

四人齐齐淫笑谷大海酒兴上涌伸手便向那女子腰间摸去。那少女拼力挣扎但口中塞了麻布只能呜呜做声。她纤弱的身子一动卓南雁才瞧清原来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踹碎了暖阁屋门飞身扑入。

“什么人?”鹰爷站得离他最近怪叫声中屈指如钩便向他咽喉插落出手狠辣至极。卓南雁手掌轻挥正扣住他的四根手指。易天南斜眼看来便似鹰爷将手指送到卓南雁手中一般。猛听一声惨叫鹰爷的小臂臂骨已被他用分筋错骨手裂开跟着胸前要穴被卓南雁拂中。

卓南雁身子毫不停顿已欺到谷大海身后冷笑道:“姓卓的撞你‘口袋’来啦!”格格两响分筋错骨手再出将谷大海手臂自肩头摘得连连脱臼。跟着‘砰’的一声却是斜刺里扑上的于飞龙被他反足踢中肋下期门穴身子栽倒在地。

易天南见他谈笑之间连伤三人心胆皆裂欺他不及转身双掌骤两道冷飕飕的劲风直撞向卓南雁后腰。“来得好!”卓南雁沉声怒喝转身挥掌迎上猛见易天南掌心银光闪烁显然套着钢针一类的阴毒暗器。他倏地变招斜扣向易天南的手腕。易天南缩腕屈肘疾撞他前胸璇玑穴以快打快招式绵密阴狠。

但卓南雁的手掌还是比他快了数分手掌划个圈子一招“手把芙蓉”已扣在他腰间维道穴上。忽觉手指间一阵蠕动易天南腰部霍地翻腾鼓荡起来卓南雁一惊之间变扣为撕抓住他衣襟用力一扯。只听“咝咝”乱响一条碧绿小蛇猛自易天南腰间窜出疾向他咽喉噬来势道劲急如矢。

卓南雁屈指一弹指力到处那碧蛇的脑袋碎裂身子倒飞出去。“嘶”的一声易天南的素白凉衫碎裂大半幅落入卓南雁手中他人却鹞子俯冲般激射而出砰然声响直跃入大江之中。两人交手不过两招兔起鹘落之间易天南竟已入水遁走。

卓南雁疾步追出月光之下却见江水滚滚一人载浮载沉顺流去了。江风吹来卓南雁回思这人出手果决阴狠处事当机立断委实是个厉害角色心底也不禁暗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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