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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强披着一身的垃圾，跪在地上跟张小虎忏悔、求饶。

“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小虎狠狠抽了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使劲踩灭。

“你知道错了就好，希望以后在这城里，我再也不会遇见你。”张小虎说完，转身离开。

史强眼睛眨巴眨巴，琢磨他这番话的意思。

“他说再也不会遇见我，是让我滚蛋么？”

史强哭丧着脸。

他是本地人，家就在这里，除了开车，别的也不会。

搁几十年前，会开车那可是一门不错的手艺。

但现在，驾照普及了，他这手艺略显平庸。离开家，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然而再惆怅也没用，史强还是得收拾包袱滚蛋。

打这起，张小虎果真没再见过史强。

后来再见，就是在电视新闻上，探员们抓了一帮从邻国偷渡回来的本国诈骗犯，史强赫然在列。

回家的路上，张小虎一直开车想着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太严苛了不行，毕竟他们除了是老板和雇工，还是亲戚关系。

不严格，又怕张宝山会一而再地犯错。

“真是头痛。”张小虎叹口气，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企业家，还是心太软了。

距离村子十里左右，有一口鱼塘。

夏季村里的男孩们喜欢来这里潜水、游泳。

平时，也会有人在这里钓鱼。

今天是周末，池塘边又停着几台山地车，支棱着两根钓竿，就是没见人影。

张小虎起初只是瞥了一眼，继而大惊失色。

池塘水面，一圈圈涟漪，还有泡泡翻滚。

这明显是有人落水，即将沉底。沉底意味着死亡，要不了多久会浮上来，但那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名为水大棒的尸体了。

张小虎急忙踩刹车，下车之后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池塘里冲。

来到池塘边，他一个猛子扎进去，好像浪里白条。

潜入水中，眼前一片水濛濛。

但他视力很强，很快适应水下视野，看到自己前方，上下各飘着一个半大小子，已经没再挣扎了。

张小虎赶紧游过去，将两个小子捞起来，放在岸边做人工呼吸急救，又用了化雨术。

这两个小子终于醒过来，先是吐了几口脏水，接着哇地哭起来。

他们都有十一二岁了，乡下男孩这岁数还会哇哇哭的不多。

俩人张小虎都认识，其中一个叫张小山，赫然是张宝山的儿子。

“知道怕了？我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来这里钓鱼。”张小虎道，“不知道这水深嘛？要不是我恰好路过，你猜会咋样？”

张小山边哭边说:“虎子叔叔，我错了，谢谢你。”

这可不是敷衍了事的说辞，张小山是真的心有余悸。同时，也对张小虎充满感激。

张小虎摸摸他们的脑袋:“没事就好，别谢我了，快收拾东西回家吧。要不要捎你们一程？”

张小山摇头:“不用了虎子叔叔，我们骑车来的。”

“那好吧，赶紧回家，今天、以后都别来这里玩了懂么？”

“嗯！”两个小子使劲点头，一方面是感恩，一方面也是怕张小虎去他们家告状。

现如今，张小虎在村里威望极高，大人们都为他马首是瞻。

张小虎目送两个孩子收拾好，骑车离开，自己才慢慢地跟在后面，护送他们回村，然后回家去。

张小山骑车回到家，浑身湿漉漉的，脸色刷白。

他无法忘记之前溺水的事，起因不过是小伙伴的一个玩笑。

俩人钓鱼呢，小伙伴的鱼线忽然绷紧，接着水面有鱼在跳。

那本来是一条普通的黄辣丁，可小伙伴却故意大叫:“哎呀，这条鱼好重啊！”

张小山上当，赶紧上前帮忙收杆，就这么两人脚下一滑，跌进池塘。

濒死的感觉是可怕的，水涌进喉管、气管，他拼了命也吸不到氧气，仿佛在地狱打了个来回。

这要是让爸妈知道，自己屁股还不开花？

可他回家就看到爹妈正坐在院子里，一个在洗衣服，一个在喝茶看视频。

见宝贝儿子回来，张宝山夫妻俩都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孩子妈眼尖，看到孩子异常:“呀，小山你身上衣服怎么啦？”

再一看儿子带着钓鱼的装备呢，心里啥都懂了。

“好哇，你又去钓鱼，掉河里了是吗？”

孩子妈起身，随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过儿子左看右看，然后噼里啪啦打一顿屁股。

“呜呜呜，妈别打了！”张小山虽然调皮，还是很畏惧父母的。

他哭着求饶。

小山妈就逼问:“跟谁一起的，去哪了？”

她决意以后不让儿子跟危险人物一起玩。

谁晓得，孩子和盘托出一番话，却把她夫妻俩吓的魂飞魄散。

“什么？儿子你没事吧？”张宝山紧张地凑过来，抱着儿子亲了又亲，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就这一个独苗苗，之前因为一起事故，张宝山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倘若张小山出事，他岂不是肠子都要哭断？

听闻是张小虎救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张宝山心里充满感激。

当即他拎了许多礼物，带着妻儿去张小虎家，千恩万谢。

对张小虎来说，这些都已经不算什么。

尤其是如今他得了一个编外辅警的身份，许多事情做起来更是顺理成章。

张宝山一家人回到自己家，小孩子倒是没啥记性，吃饱喝足玩了一会儿便上床睡觉。

夜里，张宝山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小山妈被吵醒，便问他:“怎么了他爸？”

“老婆，你觉得我好不？”

张宝山苦闷地问。

小山妈觉得他很幼稚，都一把岁数了，还跟小年青似的问这些事，便敷衍地说:“好，你好得不得了，不然我干嘛嫁给你？”

要搁以往，张宝山肯定会喜滋滋，可今天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那你觉得虎子咋样？”

“虎子？”提起张小虎，小山妈顿时清醒了，“当然好了，要不是他，咱家日子不会过的这么顺，孩子今天也就……”

说起这些，两口子又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