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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小区1号楼1301室。

房东将毛坯房出租，屋内陈设简陋，厨房有简单的灶台，地上铺着地铺，三室两厅居然住了男男女女不下20人！

如此拥挤的情况下，居然还专门拿出一个大房间来做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正坐在电脑桌旁，翘着二郎腿抽烟。

一旦有人敲门，他便马上正襟危坐，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另外有四个马仔，人高马大面相凶狠，负责帮他镇压这帮人。

砰砰砰！

一个马仔敲门进来:“陈经理，那娘们说她弟弟马上到站了。”

“哦，那个叫什么张小虎的吗？我亲自去接他！”陈然起身，理了理外套，阔步向门口走去。

“您亲自去接？”马仔愣住，“不值当的吧？让李经理去不就好了？”

“你懂个屁，我们就要展现出自己的热情和大度，买卖才能做的长远。哦对了，张秀娟呢？叫她跟我一起，别忘了身份证、手机给扣下。”

陈然眼神狡猾如狐狸。

“好的。”

“对了，那个郑强呢？”

“病的很严重，我估计是不行了，要送医吗？”

陈然停下来，回头凶巴巴地瞪着他。

“送个屁！一只臭蟑螂而已，死也就死了，死远点就是。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动不动就要登记、测温，送去医院你怎么解释？”

“那他一直发烧，万一真有传染性呢？”马仔有些为难地摸摸后脑勺。

“听天由命了，哦对了，明天起我在另一套房子里办公，这边的事就交给李经理了。”

“好的。”

陈然走出门去，马仔在他背后默默嘀咕句:“老狐狸，还不是怕死才去另一套房子！”

客厅静悄悄的，20多个人，都不怎么说话。

大家的手机都不在身边，每个人眼前都看着一摞劣质的印刷资料。

张秀娟跟前也是，但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从被骗来的那天起，她的心就是悬吊吊的，骗她来的老乡，借口这里有好的设计师培训学校。

结果谁知道，来了才发现是传销窝点。

“不知道虎子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如果听懂了，他应该会报案吧？”

张秀娟想。

旁边的小屋子里，不时传来一个男人的呻吟声，细若游丝，让人很担心他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挂掉。

房间里充满汗臭味、脚臭味，以及公共厕所的味道。

昨晚，就在这里，她半梦半醒间，听到一个女孩压抑的哭声。

张秀娟是结过婚的人，懂那是什么事情。

早上起来，女孩子就不见了。她很担心，但那又能怎样呢？现在她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房间里的呻吟声越来越弱，大家和张秀娟一样，都在忍耐着。

终于，有个看起来不满20岁的小伙子疯了一样跳起来，冲到阳台，使劲打开窗户准备往下喊。

两个马仔猛冲过去，将他拖下来，拳脚相加。

第三个马仔骂骂咧累，关上门窗之后，抄起凳子，狠狠砸下去。

一下、两下……不知多少下，那个年轻人满脸是血，躺在地上不动了。

房间如战场，所有人都不敢吭气。

几个女孩子，直接吓哭了。

“谁特么再出幺蛾子，下场比他还惨！乖乖听话就对了，大家一起发财不好吗？”

那马仔指着地上的小伙子，恶狠狠望着他们。

没人吭气，张秀娟更是手足冰冷。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油腻腻地抚触了一下。

张秀娟触电似的跳起来躲开，后背却挨到墙。

没有退路的感觉很无力。

“陈、陈总监。”

她讨好似的看着陈然。

不是张秀娟卑微，是在这个环境里，她必须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走吧，跟我去接人了。”

陈然冲她笑笑，眼神有些猥琐。

但那猥琐，很快就被坦然所取代。

“接人？”

张秀娟愣住。

“对啊，你弟弟今天的火车，已经到站了。”

陈然看看手表。

张秀娟整个人都懵了。

“虎、虎子他来了？”

“对，这个张先生还是蛮讲信用的哈，走吧！”

陈然再一次伸手，不顾她的躲闪，拍拍其肩吧，还轻轻捏了一下。

张秀娟恶心坏了。

他们好像有一台商务面包车，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张秀娟心里忐忑不安。

“怎么办？我好像把虎子给害了。”她很是自责，“现在家里正是忙的时候，芒果也在收获季，我却把他给‘骗’来了。”

她以为张小虎听懂自己的潜台词，会去报警，谁知道居然千里迢迢赶过来。

火车站的钟敲了五下，张小虎拎着行李箱，从地下通道走上来。

前方就是火车站出口闸门，人潮汹涌。

不过，他锐利的目光，还是瞬间从人群中，找到了张秀娟。

看到张秀娟的刹那间，张小虎心疼至极。

“我姐啥时候这么落魄过？”

张秀娟头发蓬乱油腻，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洗了。

身上的衣服也是，失踪之前，穿的就是这件，现在还是这件。

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差，魂不守舍。

她身边，有一个高个的中年西装男。

虽说两人站得很近，但张小虎很敏感地察觉到，张秀娟对那个男人很戒备，也很害怕。

张小虎觉得，周围不可能就这一个控制她的。

他仔细地四下观察，果然在附近又看到两个眼神很凶的年轻人，靠他们很近。

张小虎淡定地走出闸门，直奔张秀娟。

到了她跟前，笑呵呵地叫了声:“秀娟姐，我来了！好久不见～”

张秀娟在失魂落魄中，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虎子……好久不见。”

要不是陈然隔着他俩，张秀娟能直接扑到张小虎怀里去。

陈然仔细打量张小虎，尤其是看了看他的穿着，再看他背的包，拖的行李箱。

“看样子，这小子是被说动了，嘿，还不错。”陈然暗道，“虽然穿的不咋地，但衣服也都不算地摊货，嗯，应该是有点小钱，总算逮着只肥羊……”

“你就是虎子吧？我常听小张说起你！”

陈然自说自话，伸手到张小虎面前。

张小虎忍着气，装作迷茫的样子看看他:“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