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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孤城（十二）

隆隆炮声中，鬼子的进攻开始了。

一鬼子在一面面膏药旗指引和长官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向新义州的外围阵地扑来。战斗刚一开始，成克勤和时狂龙等人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这绝不是鬼子撤退前的佯攻，而是真正的进攻。在这场赌博中，中国人赢了。对于这种攻坚战，鬼子们显得非常适应。面对尸山血海，鬼子们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和携带。双方都没有空中支援，在辽沈战场如火如荼之际，这里作为次要战场双方的决策层都难以顾及。陆军，终于东方战场上恢复了其最本真的面目。一方是仓促驻防，一方是仓促进攻，双方谁也没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攻防准备。

鬼子们的进攻在开始的时候，虽然并不顺利，但是还有所进展。这更增加了青木重诚中将的信心。而此刻，时狂龙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拖。他要坚定鬼子进攻的决心，为登陆和迂回部队赢得更多的时间。由于要随时准备应对来自吉林方向日军的进攻，他不敢贸然动用丹东的第二坦克师第五旅。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干净利落全歼新义州附近的日军，为迎接鬼子援军的进攻赢得主动。

硝烟战火中的新义州渐渐笼罩在苍茫暮色之中。鬼子的进攻还是取得了一定成果，如果此时从空中看去，双方的阵地犬牙交错。青木重诚中将渐渐感觉到巨大危险。因为他们所有的战略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就是趁新义州兵力空虚而一举拿下。他最怕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

“我们应该在夜间，发起全面进攻，一举破城！”龟田看出了青木的不安“夜晚是皇军最好的朋友。”

青木没有说话，默默地点点头。

尾崎义春中将在指挥部内地位非常尴尬，他虽然不赞同龟田的意见，但是此刻也不便再罗嗦。

战场，经过短暂的沉寂，再次喧嚣起来。奋起一搏的鬼子，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进攻极为顺畅。似乎经过近一天的战斗，中国人所有的力量都消耗殆尽，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当鬼子的高官们发现情况异常的时候，已经晚了。在前沿阵地上，压抑多时的鬼子们拼命向前冲。就在鬼子们斗志高昂之际，惊心动魄的炮火，粉碎了他们建功立业的美梦。隐蔽集结在阵地后面近二百辆坦克，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怪兽一样，瞪着雪亮的眼睛，喷吐着火焰，卷地而来。沉重的履带碾压着大地、鬼子们的灵与肉。数十架武装直升机，在地面洪流的前方，从天空中挥舞着一道道由子弹构成鞭子，抽打着惊恐万状的皇军。皇军就像孩子手中的陀螺一样，被无情的鞭子抽打的晕头转向。兴冲冲的鬼子一头撞在铜墙铁壁之上，他们的梦想破灭了。

由空地一体组成的进攻，就像通红的铁条插入凝脂中一样，第20师团的鬼子们的进攻顷刻间消融，溃散。尾崎义春中将沉痛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这次自己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幸运。青木重诚中将，此刻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愚蠢。然而，一切都晚了。鬼子们的溃败，就像中国人的进攻一样势不可挡。号称训练有素的皇军精锐，败退起来同样是如山倒。黑夜中，鬼子们根本无法组织像样的抵抗。到处是残兵败将，到处是鬼哭狼嚎。各种战车组成的进攻编队，像狼群一样驱赶着鬼子，不断吞噬着他们的生命。这支以夜战近战起家的部队，配备上先进优良的武器，当他们出现的那一刻，黑夜，就不再属于鬼子们了。

经过一夜的战斗，伤亡的惨重的鬼子早已经疲惫不堪。曾经那么喜欢黑夜的皇军，此刻是多么盼望天亮啊！然而，深秋的朝鲜，黑夜是那样的漫长。死亡无处不在，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对死亡的恐惧。青木重诚中将和司令部的官员们，在忠诚的警卫部队的保护下，裹挟在溃败的人流之中。他们在败逃的途中曾经无数次的试图阻止，但是漫漫黑夜和黑夜中弥漫的恐惧粉碎了他们的美好愿望。但是倔强的青木重诚还在一次一次的努力，因为他知道这种状况持续下去的结果是什么。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在新义州城下耽误的每一秒钟，都会使中国人阻击的强度增加一分。部队已经失去了撤退的最佳时机，如果再这样混乱下去，除了全军覆灭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出路。经过青木等人不懈的努力，在他身边终于慢慢聚集起了不到一个联队的力量。这股力量像一块磁石一般不断吸引着其他溃兵向这里聚集。败逃中的人会不自觉的向人多的地方狂奔。然而，它们在吸引自己人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敌人吸引了过来。天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很快就发现了猎物，迅速召集指引捕猎者向这里汇集。

令青木重诚感到绝望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因为捕猎者不是在自身后，而是来自自己的前方。来自龟城的装甲战斗群，补给完毕之后，立即向新义州的鬼子扑了过来。在直升机的指引下，向青木重诚这块最大的肥肉扑来。早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鬼子，就像濒死的落水者，再也无法经受一点点风浪。

朝阳中，战斗还在继续。但是，不论是鬼子还是华侨军队都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尾声罢了。喧嚣的战场，渐渐沉静下来。同样疲惫的华侨军队，在零星的枪炮声中，搜寻着幸存的鬼子，再送他们最后一程。倔强的鬼子们不愿意成为俘虏，试图向每一个接近他们的战士发起最后一击。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已经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没有人想要俘虏，更没有人试图救助受伤的鬼子。战士们用手榴弹，火焰喷射器，子弹刺刀结束侵略者的生命。

青木重诚中将、尾崎义春中将等高级将领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军衔而获得特殊待遇，他们的尸体散乱在其他鬼子的尸体之中。他们没有享受到用天皇御赐的指挥刀剖腹的待遇，不是不想而是战士们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怀揣着自己的梦想，或许还有无尽的悔恨和对家人故土的无限眷恋离开了这个世界。

中国人连续的胜利，不仅消灭了日本鬼子，更震撼了当地的朝鲜人民。那些被日本人的淫威压得喘上气，对日本人心存幻想、对中国人充满敌意和不信任的朝鲜老百姓，看到城外原野上堆积如山的鬼子尸体，终于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选择。

“看来我们未来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了！”成克勤看着帮助埋葬尸体的朝鲜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是啊！”时狂龙微微点点头“这就是弱小民族的悲哀。有史以来，他们就从未摆脱精神和心灵的阴影。你看，他们的民歌、舞蹈以及其他艺术作品，无不笼罩在一种幽怨哀婉的气氛之中。千百年以来，北方大陆的中央王朝，就像一个巨人一样伫立在他们面前和心中。即便在我们战乱频仍之际，他们也无法摆脱阴影，还要受到地方政权的奴役。除此之外，他们还要饱受来自海上，倭寇的不断骚扰和侵袭。近现代以来，他们更夹在中俄日包围之中。他们无法改变和抛弃内心深处的自卑，因此，在经济上取得一点成绩之时，在自己还未统一和排除外来驻军之时，就迫不及待地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所谓强大。乃至沦落成为小丑和世界笑柄。他们的穷弟兄，在经济上无所作为，就向世界展示自己的强硬和瘦弱的肌肉。这都是强烈自卑的外在表现。”

“这也怪不得他们。”成克勤叹了一口气：“自古就偏居一隅，向后是强大的中央王朝，向前是万顷波涛和野心勃勃的日本帝国。在这样的地理环境和政治态势之中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只要我们能够向他们展示我们的强大，他们自然就会做出正确的也是无奈的选择。这样的结果，他们接受起来并不会感觉多么艰难。”

“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实力都是第一位的。我总觉得，如果可能，我们应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小兄弟的问题，省得他们有事儿没事总三心二意的蹦跶。”

“我想，这不是咱们这个阶层考虑的问题，还是干好自己的事情吧。”时狂龙失神的看着远处身着民族服装忙碌人群。

远处，黄海海面，中日第二次黄海大海战激战正酣。

第一舰队自从登陆作战以后，先是沿朝鲜半岛西海岸摧毁鬼子的港口岸防设施，迟滞鬼子陆军的运动。完成既定战术动作之后，抵达北纬38度线白翎岛西面外海隐蔽，静候日本舰队的到来。

在中队对关东军展开凶猛打击的同时，美国海军和陆军同时在中途岛和瓜纳尔卡纳尔群岛对日军展开进攻。这个意外情况的出现，迟延了日本海军和中国海军的决战时间。侵入黄海的日本海军始终规避中国海军，与在中国的海军一起全力以赴致力于护送鬼子向朝鲜增兵。可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候，发生了一件对于中国海军来说非常不幸的事。大鱼却在执行袭击日本运兵船任务时发生了一次事故。在规避鬼子反潜作战的时候，不慎被日本正在沉没潜艇残骸撞伤。无奈之下，只得返回旅顺母港修理。突发事件，令叶宏非常恼火，不过这次事件也让中国海军终于有机会独立展开作战。

日本海军作战意图的变化，促使中国海军立即调整自己的战略，截击日本海军。由38度线进抵到北纬34度线，小黑山岛西面西经124度附近，准备伏击日本海军。这是中国海军第一次执行“远离”本土作战，几乎到达陆基战斗机作战范围边缘。中国海军迎来建军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海战考验。

在寂静的黄海海面，寒冷的海风拂动着仇杨的军装，他的心绪就像起伏的海面一样难以平静。仇杨和商晓昕等海军高级将领，对这次海战已经期待了近四年的时间。任何一个海军将领都明白，一直真正的海军成长，不仅仅是靠训练和装备，而是靠血与火的磨砺、死亡和失败的锤炼积累。虽然与日本海军有过交战，但是这一次距离日本本土很近，这支身经百战的世界级海军，可以非常便捷的得到空中支持。种种不利情况令仇杨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既期待又有些紧张。

明天，到底鹿死谁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