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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改变(二)

  • 作者:李天骄龙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7-04 18:19:31
  • 完书字数:8708

日本。东京。皇宫。

碧波环绕的护城河畔,巍峨的大日本帝国皇宫掩映在翠绿欲滴的树丛之中。外面虽然骄阳似火,但是宫内仍然凉爽宜人。红花绿草簇拥的花园小径上,颇感心神不宁的裕仁天皇,梳理着自己的情绪。这位天照大神的后人,第124代天皇,身着传统的金黄色和服,年轻的脸上却是愁容惨谈。

帝国皇军深陷支那战场已近一年,虽然皇军一路下来攻城掠地,但是迫使中国屈服的终极目标似乎仍然遥遥无期。对支那城市、铁路、港口、资源的占领,不仅没有向预想的那样给帝国带来可观的经济收益,反而象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吸盘,无时无刻不在敲骨吸髓般吞噬着帝国的军费、兵员。

尤其是今年以来,自台儿庄初尝败绩之后,帝国皇军的好运气似乎到了尽头。先是徐州会战的无用功,紧接着是14、16师团的惨败,紧接着就是华北地区的得而复失。现在正当几十万军队糜集在长江沿线秣马厉兵,准备给支那的国民政府以最后一击之时,辽东的旅大地区又出现问题,更可恨的是第四舰队失踪近两周,堂堂帝国海军竟然不知。要不是汉口作战需要调集第四舰队,恐怕至今他们仍然蒙在鼓里。御前会议充斥着陆军和海军似乎永无休止争吵和指责。内阁也在无休止的争吵中频繁更迭。政洽暗杀、流产政变,象闻风而动的妖孽一样,充斥帝国的各个角落。

天皇的脑海中一个人的面孔又渐渐浮现,每当他为支那战场烦心的时候,这张面孔便会如约而至。他就是前陆军省大臣杉山元大将。

今年以来,天皇对杉山元这位曾经的宠臣的怨恨与日俱增。芦沟桥事变后,天皇曾问这位宠臣,一旦开战,多长时间才能全面解决支那问题。飞扬跋扈的杉山元大将衣服胸有成竹的样子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大言不惭地保证说什么:皇军2个月内定能解决中国。那一通夸夸其谈的所谓理由,如今看来只不过徒增笑柄罢了。快一年了,支那战事不但没有解决的丝毫迹象,反而愈演愈烈。更令他愤慨的就是,这位食言而肥的陆相,面对如此局面居然恬不知耻寻找各种理由和接口,说什么支那地域广阔人口稠密,短时间不易解决。你早干什么去了。难道一年前的支那就地域狭小人口稀少吗?不仅如此,他还成天对大本营和内阁说三道四,堂堂帝国内阁被他折腾的像个菜市场一样。“还是让他亲自收拾华北的局面吧!”天皇喃喃地说,“看来寺内寿一已经不太适应他的职务了。顺便也让这个家伙看一看真实的支那战场!”天皇想到这里鼻子里恨恨得冷哼了一声。

荻洼别墅。

在这里躲清闲的大日本帝国内阁总理大臣近卫文磨公爵,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一种优雅贵族气质。近卫出身豪门。他出生在门庭仅次于天皇家的五摄家(即藤原豪族的近卫、九条、鹰司、二条、一条等五家。摄家是具有担任摄政、“关白”资格的门弟)之首近卫家。近卫文磨作为近卫家250年来第一个由正妻所生的长子,自出世之日起即被视作掌上明珠,受宠无度,

近卫从小就被作为一位国家领袖受到特殊的培养。当裕仁还是一位小孩子时,近卫就已经是簇拥在天皇周围那一群贵族公子哥儿中最年轻的老大哥了。裕仁摄政后,近卫成了贵族院中裕仁势力的开拓者。裕仁与西元寺元老打交道,就是通过西元寺公望的近亲近卫文磨穿针引线;同势力强大的黑龙会往来,近卫也十分尽心尽力;对陆军集团中与裕仁政见相反的“北进派”,近卫更是穿梭斡旋不知疲倦。他和裕仁谁也离不开谁。裕仁信任他,为他的内阁撑腰。他更仰仗裕仁这个当朝天子的庇护。

1936年,冈田内阁因“二·二六事件”垮台,元老西园寺推荐近卫组阁,以稳定政局。但近卫对发动这一事件的皇道派军人持同情态度,对处理善后感到为难,结果以健康原因推辞。其后成立的广田内阁和林内阁,皆因无法控制局面短命而终。林内阁于1937年6月辞职后,组阁大任再次降到近卫头上。6月4日,第一次近卫内阁宣布成立。

无论是元老重臣,还是军部、政党、财界、民间右翼势力,都对近卫登台一致表示拥护,尽管各方的想法不尽相同。近卫有高尚的血统,46岁的美妙年华,曾因力辞首相给人留下没有权力欲的良好印象,对于帝国的统治阶级来说,他理所应当成了众望所归的合适人选。

当选首相之后,政局的发展与近卫当初的理想背道而驰。自从他涉足政坛,他就一直幻想着能把日本这个岛国带入世界强国之列,让大和民族成为令世人尊敬的民族。为政后,他一直追求着内阁的强大和谐,能有效地控制国家和日本万民。可入主官邸这么长时间了,官邸、军部一直乱哄哄的争吵不休。本来,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前,作为组阁条件,他以自由放手在国内改组国家为交换条件,同意军方在中国采取军事行动。一年来,他改组国家,力图使日本国内团结一致的目标没什么大的进展,军方在中国的军事行动却一再升级。这时他才明白,在军方穷兵黩武的前提下,国内的团结一致、改造治理只能是空谈,除非内阁政府完全倒向军方。他几次想到辞职,但深受天皇宠信的文相木户侯爵提醒他:此时辞职,他的政治生涯将彻底完结。思前总后,他终究还是没能迈出这一步。

其实,他并不反对帝国对外扩张,在这一点上他和军方没有冲突。早在他青年时期就确立了侵略有理的信念。这个信念成为他后半生行为的指南。1919年1月,近卫随西园寺公望参加巴黎和会。这次经历深刻影响了他对国际政治的看法。他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既成的强国”与“要求打破现状的国家”间的战争,美英垄断殖民地的现状,“有悖于人类机会均等原则”,“德国想打破此种现状,诚为正当的要求”,“日本不能不给予深切的同情”,“领土狭小、原料缺乏的日本”,“为了自己生存的需要,不能不象战前德国那样,做出打破现状之举”。他确信,日本“向外扩张,诚为顺乎自然之势”。他和军方的主要冲突在于,他想把帝国的精力更多的用在国内事务上,待国内事物理顺之后再行扩张不迟,而军方则认为对外战争是解决国内事务的最好途径。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在他和军方的博弈中,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相反他还处处受制于军方。在军部的强大压力面前,他退缩了。他支持军方对华战争,并非出于畏惧,而是指望军方早日了结中国战事,以便日本的注意力能集中在治理国内事务上。这种观点之所以形成,原因在于去年年底,日军占领南京后。他认为委座在失去南京后,其政权摇摇欲坠,一触即倒。他决心全力支持军方。年初,近卫为了发表“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声明,他不顾军方“温和派”的再三恳请,拒绝参谋次长多田骏声泪俱下的解释,甚至以内阁总辞职相要挟,终于达到了目的。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委座并未被他的声明吓倒。委座的政权也为垮台,相反却得到某种程度上的加强。一团散沙的支那人在危急之时似乎变得更加的团结。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赌徒,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下一轮赌注上。

可是他依然失望。在杉山元大将口吐莲花中,近卫被他描绘的为徐州会战的前景迷惑了。他完全导向军方,上下奔走力促这次战役议案的通过。几十亿经费用到了战场上,华北、华中派遣军也几乎尽数投入,可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城。

欢庆的人群掩盖不了徐州会战的失败。不仅如此,华北战局突变,帝国精锐之师几乎损耗殆尽,占领地域几乎尽失,仅剩下已成死地京津张狭小地域。只不过严格的新闻管制帝国皇民不知道罢了。天皇的温和的指责,政府内一些对华持消极态度的所谓“温和派”也竞相发难,指责他破坏了政府独立的常规,对天皇施加战争影响,并要求他和他的内阁辞职。一场狂风暴雨正向他铺天盖地地袭来。近卫不是那种贪恋权位的势利小人,但是他自己辞职一回事,被别人赶下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赶下台。他必须要有所动作。

他在征得天皇认可的之后,先撤了对华持强硬态度的外相广田弘毅,换上与军部和政党关系十分密切的前陆军将领宇垣一成。紧接着把让他和天皇恨得牙根痒痒陆相杉山元撤了,换上在支那战场上战功卓著,而在人们眼中木讷呆板的板垣征四郎做陆相。平日木讷呆板的板垣征四郎,在战场上则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他从中国东北到中原徐州,足迹踏遍了中国的千里大地。他的第5师团,从华北到华东,除了在台儿庄小受挫折外,几乎是攻无不取战无不克,所向披靡。他是日军中出了名的“中国通”。他熟悉中国,熟悉中国人,了解中队。当天皇急于解决中国事务时,他终于显示出了自身的价值。

几乎是平步青云受宠若惊的板垣征四郎的到来,暂时使东京的政治风暴暂时平息了下来。可是,板垣征四郎的到来并没有使时局向好的方面变化,反而更加深矛盾。着矛盾主要集中体现在他和外相的冲突上面。

本来,宇垣一成当初出任外相,就是勉为其难。宇垣一成,军中起家,涉足政坛多年,他比一般人更清楚在当今日本,外相是个什么地位。国际上由于日本执意对中国一再诉诸武力而日益孤立。国内,日本军人独断专行,出尔反尔,很少照顾外务省脸面。常常是外务人员前脚签字,军人转身就在背后动起手来,这使外交官处境尴尬不说,更使日本外务省在国际上毫无信义。更可怕的是,军方内部派系林立、矛盾重重,加之各政党、财阀到处作梗,外务人员谁也惹不起,只能处处受气。宇垣一成一开始就力辞外相这个烫手的山芋,

可是他实在经不起近卫三天两头上门说服。还有一些政党元老、亲朋部下也一再上门

鼓动。他万般无奈之下终于接受了近卫的邀请,但同时也提出四个条件:

首先,加强内阁团结,不能随意受军方和财间操纵。

其次,外交一元化,阻止外界插手外务省;

第三,打开与委座对话的通道;

最后,在适当的时机恢复与国民政府的关系。

他的要求,几乎都是近卫想做而无法做的,所以近卫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宇垣也不含糊,宣誓就职没几天,在接到中国方面张群的贺信后,立即指示日本驻香港总领事中村丰一着手准备与中国方面的谈判。6月初,宇垣已与武汉的国民党行政院长孔祥熙进行了接触。在香港,日本总领事中村丰一与中国方面谈判的准备工作业已铺开。宇恒为了谋求国内更多的支持,充分施展他的公关技巧,最大化利用他在军政财各界的良好人脉关系。渐渐取得了各方面的支持。于是,信心大增的宇恒外相在在外务省举行的记者报告会上,乐观地宣称:“日中战争不久即可结束。如第三国有出面调停之举,日本准备接受。”

令宇恒外相意料不到而又倍感尴尬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板垣征四郎陆相就像一只剁掉尾巴的猴子急不可耐的跳出来似乎是为了澄清什么似地公开发表声明:“日本已准备好长期作战。此时无论任何提议,日本均不接受。帝国皇军非把中队打跨为止。”

一时间,世界各国舆论均转发了来自日本同一内阁中两种完全相反的声音。各国外交家无不在报以嘲讽之后,把宇垣看成一个地道的外交骗子。武汉国民政府通知在香港的谈判代表乔辅三暂停与日本的接触,直到日本方面作出满意的解释为止。

第二十八章改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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