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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告诉你未被糟蹋的庄子12

  • 作者:徐晋如、杨昊鸥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4 17:01:48
  • 完书字数:3146

庄子是有”大爱”之人,心肠极热,而不是像人误解的那样是冷心冷眼,不关心时事世事的人。

庄周之所以终生不仕,不愿参与政治,不愿厉行王道,是因为他看到了所谓的政治放在整个人类历史上,不过是一些游戏和骗局。即便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结果难免一样,坠入历史的骗局。

庄周的痛苦来自于他的热情,他有多大的热情去忧心人的存在,便有多大的痛苦。他冷眼醒醒于世,如清代的胡文英在《庄子独见》中所说:”庄子眼极冷,心肠极热。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肠热,故悲慨万端。虽知无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热肠挂住;虽不能忘情,而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意思是说:庄子虽然冷眼看人世间熙熙攘攘为名利而来往,但却是不能舍却那份热情;冷眼下隐藏的是他那满腔热血,也因为他的愤怒终是让他不能忘怀。这份”大爱”就是阻止他不能逍遥游的原因。正因为选择的是冷眼看待的态度,所以,天下的是非曲直,他都能超乎其外。虽然他知道那份”大爱”到头来是毫无用处,但依然冷眼热心,那种他倡导的以”齐物论”来达”逍遥游”,也始终未能做到。

这就是庄子自身的矛盾。他知道”道”是不可言说的,却要说出来;明白”得意而忘言”,却仍然要将之告诉世人;知道齐物才能逍遥,自己却不愿放弃那份对世人的怜悯和热爱。

胡文英又写道:”庄子最深情,人只知三闾之哀怨,而不知漆园之哀怨有甚于三闾也。盖三闾之哀怨在一国,而漆园之哀怨在天下;三闾之哀在一时,而漆园之哀在万世。”

三闾大夫屈原的自杀是源于自身信念的危机。信念和理想支撑屈原生活在人世间,这是活着的根基,一旦那些信念和理想被抽离、被否认,他便堕入了虚无之中。于是,他以死来捍卫自己的信念。我们看到了屈原作为一个爱国者的崇高形象。他奉行的是王道,心牵的是楚怀王所在的国家。他的痛苦不过是一时的人世盛衰变迁。而庄子看到了更宽广、更深入骨髓的痛苦,那种任何时代,任何人都无法逃避开的痛苦。

这种痛苦也就是人的局限性,人在世上所受的羁束与桎梏。于是,深受庄子影响的阿根廷作家说:”我最大的悲哀就在于我是博尔赫斯。”人之所以为人的悲剧性便在于此。正因为如此,博尔赫斯一辈子都在以文字来营造迷宫。在他的作品里,迷宫是作为世界的一个象征,人永远无法超脱迷宫(即这个世界),唯有在死亡来临之际。

庄子思想和屈原的”九死而不悔”的精神实质并不会矛盾。这两个浪漫主义的合流集中在唐代李白身上。

近代著名诗人龚自珍在《最录李白集》中说:”庄骚实二,不可以并,并之以为心,自白始。”如果说在李白之前,还有晋代的陶渊明,是摇摆在两者之间的话,自李白开始,后世的诗人们身上集合庄骚两者思想的倒不算少。屈原的远大政治抱负、积极用世,被后世的诗人们纳入了儒家的传统中,而庄子主张的自然无为,齐物而超越的逍遥自由,却是深渗到诗人们的血液里了,但两者本是一对矛盾、相互排斥的思想,李白、苏轼却能够把它们集于一身。进则儒,退则道。更甚是可以说,进则是孔家的进取心态和屈原的以天下为己任的英雄情结,退则是老子、庄周的醒醒无为地痛苦,心中未曾放弃寻找那种”恶乎待哉”的逍遥。

李白在《大鹏赋》中写道:”南华老仙,发天机于漆园。吐峥嵘之高论,开浩荡之奇言……”这是对庄周的《逍遥游》的重新叙述,读者自可从中看出李白对庄周的推崇备至。

李白的诗歌里引及庄子的典故多达七十多处,可见庄周对他的影响。然而,在他那些神奇超旷的作品中,我们看到的李白的形象却是个执著于世的人,无法改变的困境,和因为生在人世,无法超脱而痛苦。

苏轼的思想也是如此,他受到庄子的影响极为巨大,尤其是在其散文中,《庄子》的神韵闪烁其中。如《前赤壁赋》中:”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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