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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路德维希呆愣当场怀疑人生的时候, 游夜再次让灵气循环到眼睛里，打量起路德维希的海域来。

大概因为路德维希这几天没有进行过需要大量消耗精神力的活动，他海域里的液态灵力团还和上次的大小差不多, 没有变小。

只有一些游离的灵气因为身体自发的吸收作用，大量被吸取进来，只是这部分灵气没有自发并入液态灵力团，而是呈游离状，在海域里飘啊飘的，现在虽然还很健康，但这让人不由担心一件事，一旦这些游离态灵气的量增加到超出筑基期识海的负荷程度, 灵压又会导致一场海域风暴。

游夜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他单知道路德维希天资过人，吸取灵气的速度快, 但没想到不过才短短几天而已，路德维希又吸收了如此巨大量的灵气在海域里头。

以他现在炼气期八层的修为，之前能帮助他一举筑基, 就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下一层结丹，他却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了, 必须得路德维希自己学会修炼才行, 他现在能做的, 仅仅是经常性帮他梳理一下海域，替他将游离态灵气转化一部分为液态, 减少游离灵气的肆虐而已。

想到这里, 游夜朝他招招手。

路德维希虽然不知道小人鱼想干什么, 还是乖乖靠过来了。

就听小人鱼忽然开口道：“你再下来点。”

一瞬间, 路德维希只觉一种十分清凉的气息拂过海域, 小人鱼的声音，就如雪山上滴落的冰水，哪怕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他还是为这种声音的质感所沉迷，不知不觉就往水面越靠越近。

而此刻，游夜也发现了一点不同。

之前他说的话少，也没有在保持内视的状态下说话过，一直没有注意到，其实他发声的时候，顺着音波的频率，一缕游丝一样的灵力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直接飞入路德维希海域，卷起海域里同等大小的游离灵气，附着在灵力液团的最外层，被液团的旋转力带着一起旋转起来。

但在这整个过程里，并不需要他主动去做点什么，都是灵力顺着他的音波自发出去做成了这件事，并且消耗掉一缕灵力，紧接着身体又从空气里把这一缕消耗的灵力给补充回来了，因为过程太快，量太少，若不是他正好注意着，甚至都不会发觉身体出现过这样的反应。

这一瞬间，游夜立刻联想起之前指甲重新生长的事情，这一切一定都是因为这具人鱼身体的缘故。

那他就明白了。

怪不得说人鱼对进化者的海域天生有治疗作用，他原先也没观摩过其他人鱼如何治疗进化者，一直有点疑惑，现在却完全明白了，原来是人鱼的音波可以自然调动灵气来梳理进化者的海域啊，如果这个过程是可持续的，那么即使每次梳理的灵力量不大，天长日久下来，至少可以防止进化者因为灵力暴动而死。

怪不得这里的人鱼会被如此推崇呢，不仅仅因为迷人的外表，也因为一条人鱼就可以挽救一个进化者的生命啊！

虽然这一切还只是他的猜测，但他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具体细节如何，他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于是刚刚想了一大堆的东西游夜一抬头，就发现路德维希整个人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凑近水面，他硬挺如雕刻的鼻子都快点着水了，好在亲王的平衡性超群，身体条件又好，不然正常人早一个猛子扎水里了。

幸好游夜及时发现，托了他一把，挽救了亲王呛水的悲剧。

被微凉的手指捧住脸颊，路德维希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刚刚的他就像中邪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只想深深埋进这片有着人鱼的水域。

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流传于皇室内部的古老传说。

很久以前，这颗星球上是没有人鱼的，有一天，某代皇祖在偏远星域上空行驶的时候，救了一条无知无觉漂浮在宇宙中的美丽的人鱼，皇祖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这美丽而妖冶的生物，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龙鳐。

那时候，帝国和联邦的战争比如今激烈多了，这颗星球到处都是干涸的河床和战后焦土，连年征战让帝国和联邦的人口锐减百分之七十，大部分平民都在战争中丧生，留下来的只有少数平民和一部分进化者。

龙鳐初时一直处于失忆状态，皇祖说他是自己的爱人，他就信了，强大的龙鳐为了保护帝国子民，用自己的声波治愈了帝国的进化者，恢复了元气的帝国士兵很快就对联邦发起总攻，彻底击败了联邦部队，签订了长达两百年的不开战条约。

可是战后没多久，龙鳐很快恢复了记忆，也戳破了皇祖的谎言，龙鳐深恨皇祖欺骗，于某一天无声无息消失了，失去爱人的皇祖五内俱焚，很快禅位于自己的兄弟，于禅位大典后的第二天也失踪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去寻找爱人并祈求他的原谅，所有人翻遍了皇祖的寝宫也没有找到关于去处的线索，只在宝匣中发现几片皇祖偷偷收藏起来的龙鳐的鳞片。

那几块龙鳐的鳞片，由帝国研究所提取有用物质与进化者的基因融合，培育出了第一代人鱼，后来联邦又通过手段盗取了人鱼培育技术，没多少年，联邦也有了人鱼，此后，联邦和帝国度过了最平和的一段时期，史称龙鳐之约。

可是近一百年，联邦的人鱼研究所因为一次实验事故，那一个批次的人鱼全部没有存活，联邦单方面认为这次事故是帝国暗中动的手脚，加上国内因为人鱼稀缺的矛盾实在无可调和，于是率先向帝国发动战争，持续至今。

由于时间过去太久，加上那个年代过于兵荒马乱，很多关于先祖和龙鳐的资料都遗失损毁，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龙鳐的故事了，只在皇室成员之间口耳相传，并将龙鳐的简笔形象刻画成标，防止后人忘记这一段，许多人误以为皇室使用人身鱼尾的龙鳐标志，是因为皇室崇拜人鱼，其实只是因为感念龙鳐的恩德而已。

而路德维希听到的版本里，先祖第一次见到龙鳐，就神魂颠倒，差点一头扎进太空里。

这症状，岂不是和自己刚刚听到小人鱼说话时候的反应一模一样？

小人鱼也是他从太空里捡回来的，难道龙鳐和他的小人鱼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把这点疑惑暗暗记在心里，路德维希决定去查一查皇室尘封已久的最高权限的资料。

游夜也已经给刚才路德维希的行为想好了理由。

他之前就觉得，他身上的特征和研究所其他人鱼不大一样，比如他绚烂又超大的尾鳍，尖锐的指甲，薄纱一样的耳鳍，指尖淡淡透明的蹼，比其他人鱼更细密光泽的鳞片。

研究所对此的解释是由于他出生自浮岛研究所，那种地方的实验一向比较极端，也许哪个环节不一样，导致他身上出现了返祖现象，人鱼特征比其他人鱼浓厚，之前游夜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看了路德维希的反应，游夜却无端升起一个念头，能用音波让过路人沉溺，这是他们修真界鲛人身上的特征，难道他自己竟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鱼，而是一条鲛人族吗？

一旦升起这个念头，游夜心里就不可避免将课本上学到的人鱼的特点和自己身上不符的部分一一比对起来。

比如这里的人鱼身娇体柔，性子怯懦，尾巴是他们最大的弱点，需要特别用心的保护。

而就游夜这些日子以来，别说他已经到了练气九层了，就是他完全不用灵气覆盖身体，他也一点都和身娇体柔沾不上边，他的发质强韧，从不随便掉头发，哪怕没有护理也根根柔顺好似发光，指甲和其他身体部位也强健的不得了，不敢说一爪一个进化者，就他自己的感觉，哪怕路德维希筑基的修为，如果强来，不拼个两败俱伤，也不好在他手底下占去便宜，他的尾巴更是一下就能打碎超强的新型合金砖，他的指甲还能再生，更别说平衡性、运动神经之类的了。

可以说细究起来，没有一点是和这里的人鱼教课书上的东西是对得上的。

这么想了一通，对于自己是鲛人而不是人鱼这件事，游夜心里基本上已经肯定了。

不仅他自己肯定了，他连路德维希已经注意到他与其他人鱼不同这件事，也已经肯定了。

因为他初来乍到，很多地方不了解，不知不觉中流露出的马脚其实数不胜数……

他看了一眼路德维希。

只见亲王摸着自己英俊的下巴，神情带着点若有所思。

但还是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并没就那件事质问他，也没有喊来一大堆研究员对他做各种研究。

反而还会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害怕。

果然，下一秒，亲王温热的手掌就落到了自己头上：“别担心，刚刚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怪宝宝。”

游夜当然没有怪自己，他也是无心的嘛，但是路德维希这么做，还是让他感动的不行。

既然路德维希这么信任他，保护他，游夜也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来回报，既然知道自己是鲛人了，他对自己的能力也就更加明白了，如果路德维希一见到他身上不同的地方就逼问他，甚至只是作为亲王的责任感使然，他也会基于保护自己的目把一切都藏得深深的，他完全做得到。

可是现在，路德维希明显就把自己的心情和安危，摆在他亲王的职责之前，并且决定默默承受由此带来的愧疚等情绪，这就让游夜没法对这个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了。

从这一秒开始，路德维希拥有了游夜百分百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