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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9

  • 作者:多金波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07-04 14:19:16
  • 完书字数:10748

这一天,贞泽雄同石井刚说了几句话,石井就满面堆笑地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眼里闪着捉摸不定的鬼火似的光,说道:“祝贺你,军部为你的试验取得的初步成功发来了贺电,我也要嘉奖你,马上准备一下,一会儿到小客厅,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贞泽雄看到石井非常得意,脸像盛开的一朵花样的充满微笑,这个消息无疑使贞泽雄欣喜若狂,他并没有感到突然,知道自己的试验进入到了什么阶段,他踌躇满志地说道:“您是说鼠菌制成的炸弹得到了军部的认可?感谢上帝,我们的研究终于在战场上得到了最直接最有力的验证,它的巨大的破坏力、杀伤力和传染力足以减轻因我们兵力不足而引起的真空。现在,它成功地广泛地应用在实战中正是时候,它可以使我们日本国占领地的无限扩大和面对中国人普遍反抗的有力武器了,将军,我真的很高兴为大和民族尽了一点儿力。”

“是的,你的话很有哲理。”石井很得意地说:“大日本帝国不会失败。贞泽雄,你是日本军人的骄傲,一切阻碍我们行动的人都将在你的操纵下得到可怕的下场。”

对于石井脸部表情的急剧变化,贞泽雄的心不禁格登一下收缩起来,他了解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是永远也不会满足的,于是他谨慎地附合道:“将军说得好,战争期间谁也无法阻碍菌疫大规模的漫延,再说没有人会知晓这个秘密。”

从石井那里离开,贞泽雄重新返回实验室,脱下身上穿的工作服,然后又彻底清洗了一遍全身,这才换上平日常穿的那套黑色西装。他缓慢地顺着那条闭上眼睛也不会撞到墙的近道朝小客厅走去。他知道,即使他洗了澡,又细心地装饰了一番,他到达小客厅也不会太迟。

他来到小客厅,屋顶四盏灯洒出柔和的光,映射着黑色的窗帘和那幅无处不在的天皇的照片与“武运长久”的条幅。在平日摆放茶几、沙发前面的空地上,这时却拼起一条长约五米的桌子,桌上放着一些刀、叉、盘、酒杯一类的东西,一些水果皮或是口纸落在地上。贞泽雄仿佛又看到了在东京与朋友聚会时的情景,又能随便地大声议论,肆意地饮酒,尽情欢乐的场面,还可以从那些夫人和少女的身上闻到散发出的女人特有的肌肤的味道了,这样的摆设,这样的场面,自从来到这里是不多见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而女人身上的和服更让他如同居身于故乡的一样感到温暖,那熟悉的发饰,在腰际的背袋,使他有一种置身于那个岛国之中的感觉,如果不是头脑清醒,他很可能会跑到外面诱人的夕阳的辉映下的空地上引吭高歌。

进得小客厅,贞泽雄首先看到石井正在和一个标致的妇人交谈,他们俨然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他们很亲热,石井的双手搂着妇人的腰肢,激动得附在她的耳畔低语,贞泽雄知道这是一个军官的夫人——石井的情人。他不愿看这伤风败俗的一幕,把脸转向那些高谈阔论的男人身上,他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很自然地谈论着时局,战场以及一些无聊的东西。最近以来,德意在欧洲战场遇到了坚强的抵抗,有力的阻挠了他们前进的势头,世界格局很快就有发生变化的趋势,而日本在亚洲特别是在中国的态势也并不乐观,横行一时的大日本帝国面临着四面楚歌的境地,这种不祥的征兆每时每刻都冲击着这些人,以致于就要达到猝然而死的程度。贞泽雄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在离他几步远的一个军官正手捧着护身符,不断重复的话更让他平添了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上帝啊,上帝,请你保佑我平安。”这是临终时的哀鸣,是他深知逆天而行必遭天谴而又无可奈何的嚎叫,而在那个军官的身边他的同行三岛太郎教授的眼里却闪动着禽兽般的贼光,正大谈特谈日本军队天下无敌和势不可挡:“亲爱的朋友,你应该换一个角度去看,整个亚洲就要属于我们日本,我们还要到欧洲去发号施令,唯有这样,我们的民族才能称得上是世界上最优秀、最高贵的民族。”他的狂热感染着一些军人,以至于把他高高地抛向空中。

可是,贞泽雄却无法融入这样的人流,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阴影,于是,他真想溜出这里,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这种置身于地狱之中罪恶之河的复杂的心态,几乎把他淹没。然而,矛盾的是,科学顶峰那顶璀灿的王冠,正闪着金色的光辉在时时地诱惑着他,他又不忍心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生命,为了那些永远也不会为世人所知的罪恶而改弦易辙,这样做太不值得了,特别是在已经望到那顶王冠,伸手便可得到的关键时刻,一想到这些贞泽雄不由得全身直打哆嗦,他试着让心态平静下来,可是不管怎样努力也做不到,仿佛一个站在悬崖边的疯子,在发病之时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我们的英雄终于出现了!”石井这才发现贞泽雄,他推开怀里的女人,几步走过来,有些万事俱备以及在他的领导、监督、参与下总有欠缺的味道表露在石井的语言里。“你看这么多人来为你祝贺,军部也派来了代表,作为长官,我为你感到骄傲。”

贞泽雄没有飘飘然,他明白这算不了什么,真正离那顶王冠还有千万里之遥的路程,这时他习惯性地把两腿并在一起,低下头,喊了一声:“嘿,对不起,让您久等啦。”

“来,来,”石井把他拉到长条桌的主位,随即把声音放大:“请各位肃静一会儿,酒会马上就会开始,首先,请允许我先说几句。”

人们很快停止了议论,有些人聚到长条桌前,目光一齐注视着石井和贞泽雄,不知酒会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石井看了看周围的众人,几道深深的皱纹里透出一股寒意,他清了清嗓子,意在引起人们的注意:“贞泽雄教授研究的成果已经得到了军部的认可,天皇也对皇军的进展表示满意,鉴于贞泽君的贡献,特授予他一枚勇士勋章,让我们为贞泽雄教授干杯!”

“干杯!”

红色的酒像血一样灌入他们的肚肠,仰慕的目光使得贞泽雄有些飘飘然起来。早时,没有人来搅动他的如一潭死水一样的生活,卧室、实验室是他每天的行程,鲜血,死尸,细菌是他每天必须接触的。在这里,只有事业上的执著,没有家庭的温暖;只有罪恶的繁殖,没有爱的延伸,而童年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热土锺情于他的良善,在这里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没有爱,没有真情,没有友谊,更没有快乐,有的只是罪恶。

石井看到人们在喜悦的品尝着美酒,咀嚼着可口的食物,继续津津有味地说:“我军在战场上的**,这一切仰仗于指挥官的英明,士兵的勇敢,当然,也离不开在座各位的努力。现在,我可以毫不隐瞒地通报给你们,我们研制的武器,在战场上起了巨大的作用,我们的敌人已经尝到了它的厉害,就连世界上最强大的社会主义苏联也对这种武器束手无策,那些愚笨的中国人和那些彪悍得发傻的俄国人至今也不明白是怎么被我们阻住了进攻的势头,几万几万的人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丧了命。贞泽君,是贞泽君和他的专家组研制出了这种虽有威力但还不算成熟的武器。”

石井没有说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性能的武器,只是笼统地称之为武器一言以蔽之。贞泽雄却不同,他浑身微微颤抖着,他想象不出,在他死后,在地狱里,那些冤魂会怎样向他讨还血债,但他嘴上却说:“效忠天皇是我们的天职,我会永远报答养育我的,越来越强大的大日本帝国。”

“好,说得好。”石井的狂妄简直到了极点。“等我们控制了整个亚洲,我们就要向整个世界进军,我会带你到世界上最美的城市饮酒祝贺,那时,我将会把诺贝尔奖证书亲自送到你的手里。来,我的科学领域的英雄们,美丽漂亮的女士们,现在,让我们尽情地喝酒,跳舞吧。“

男人对酒和对女人的贪婪,往往会达到疯狂的程度,石井的话刚说完,这些恶魔就一个个地进入了角色,一杯杯醇香的葡萄酒,一杯杯乱性的烈性白酒,一道道可口的佳肴,一个个妖冶的、诱人的少妇少女们,倾刻间在一片喧哗中,化作肠胃里的粪便,魔鬼眼里的猎物,如同毒品呈现在吸毒者的面前,以致于还没有脱下衣服,就迫不及待地把针管插入肌肉里,好让飘飘欲仙的幻觉早早出现。

这些魔鬼彼此熟悉,他们串来串去,互相恭维,互相敬酒,而那些寂寞女人的妩媚,故作的嗲声嗲气和半推半就的浪态,更让这些色情狂联想到床第之欢。

这世界的确是黑暗的,黑暗的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徘徊在黑暗中的恶魔,在黑暗中发出骇人的狞笑。

其实,事情就这么简单明了,酒精使他们更加狂傲,佳肴使得他们肠满肚胀,女人使他们意乱情迷。

柔和的灯光散发出一种醉人的温馨,这些人似乎对这些并不欣赏,酒、佳肴、女人成了最主要的品尝对象。现在,食物和其他的一切都成了多余的摆设,他们只贪婪杯中的烈酒,怀里的美女,有的人的眼睛看东西变得模糊了,嘴也不好使了,手臂都不那么灵活了,走路都变得东倒西歪的了,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那些女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在貌似恶魔的男人面前,她们卖弄**,为了博取男人的欢心,使出浑身的解数,即使这样,这些有夫之妇的日本女人,有未婚夫,或是还是姑娘的日本少女依然被灌了不少的酒,酒精使她们的脸更加红润而娇艳,空虚的心似乎也得到了一丝短暂的安慰,纤纤细手,柔柔香唇成为她们有力的武器。那些曾经凶残,狠毒的恶魔,那些看似懦弱,知识渊博的学者们,一个个都瞪着色迷迷,****荡的能吞下世间所有女人的眼睛,黑暗的角落顿时成了发泄的最佳场所,他们亲吻,抚摸,把刹那的,虚情假意的爱表演得淋漓尽致,更多的则在醉态的掩护下溜走,去偷欢猎爱。

贞泽雄在人们你一杯我一杯的较量中,慢慢地失去了控制,当他摇摇晃晃地又喝下一杯烈酒后,无意识地把一个女人抓到面前,随即拥到怀里,和着轻柔的乐曲跳起舞来。说是跳舞,他的脚步却不再灵活,根本就不能与旋律合上拍,如果不是那女人抱住他,也许,他早就摔到了地上。

朦胧的灯光下,贞泽雄怀里的女人变得模糊不清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瞳孔中的女人还是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但她那娇媚的面容,迷人的眼睛,雪白的牙齿,装得下任何的小酒窝。他还是看到了,通过那眼睛流露出来的大胆,渴求与那种过剩的,并没有被成熟所掩盖,这更让贞泽雄欲火烧身,他毫无顾忌地把嘴压到女人的嘴上,一只手在女人的胸部上下左右的来回摩挲着,直到感到口干舌燥,不能自持时才抬起头来。可是,这种原始的,兽性的,新鲜的,别样的滋味决不能与他同妻子互相抚摸的滋味相提并论。虽然他早已习惯于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女人身上寻求感官上的刺激,每次都会有不同的感觉,而在半醉半清醒中陶醉于温柔之中,这还是第一次。

女人抓住了贞泽雄的手,柔情万种地望着他的眼睛,也许,她感到那手像魔爪一样令人厌恶,迟疑了一下,还是不由自主地把那魔爪摁在自己富有弹性的酥胸上,把嘴贴到贞泽雄的耳边,娇滴滴地说:“贞泽君,你真英俊,真有学问,什么样的女人都会被你迷住的,跟你在一起一定别有一番滋味。”女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问道:“哦,你一定有一位非常漂亮、贤惠、可人的妻子,和她比,你感觉我们俩哪个更优秀?”

贞泽雄猛然感到一股强烈的震颤,女人的话让他想到了远方的朋友,亲人和妻子,他的胃里像被人一下子灌了一瓶子烈酒,脑袋胀得像要裂了似的,她现在再干什么?是快乐的在和朋友聚会,还是孤独地依偎在窗前凄凉在眺望着远在他乡的丈夫?是在照料年迈的母亲,或是向女儿讲述父亲的故事,还是守不住寂寞在与别的男人幽会?他不敢想,也想不出,零乱的思绪,麻木的大脑,更不能集中精神去做一个大胆的推测,他的心开始在悄悄在流泪,内心深处残存的那点儿人性也开始萌动起来。接着,他想喝酒,想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他想把所有在场的女人揽在怀里,而独独把远方的妻子锁进一个牢固的房间里,他想离开这魔窟,而让别人去承担罪恶。再接着,他想到了他死时的情景和他坟墓的墓址,是在异国他乡的中国,还是在风光秀丽的日本?他摇了摇头,试着想把这些零乱的,不切实际的想法赶走,可他办不到,就像在梦里被人追杀,想逃走却怎么也逃不掉似地。如果同家人在一起,不到别人的国土上做大日本帝国的美梦,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些,却不至于生发出这些不切实际,惶惶不可终日的想法,现在,至少可以和妻子手挽着手,相依相偎地在微风轻拂的暮色中,迎着余晖的灿烂漫步在门前的青草地上。而今天,我的生命也会像那些经自己手制造的那些无辜的死魂一样,在黑暗中飘向虚无的归宿,妻子也会像怀里的女人一样,在失落中寻求生理上短暂的快乐。不能再想了,贞泽雄告诫自己,再想脑袋一定会炸裂的。想及此,他毫不怜香惜玉地一下子把怀里的女人推开,走到桌前,从一个军官手里抢过一瓶酒,自顾自地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不要再喝了,你已经成了一个醉鬼。”

“不,我要喝,至少它能让我忘掉一切,等喝完这瓶,咱们也就都完蛋了。”

石井一句话也没说,上前一把把贞泽雄送到嘴里的酒瓶夺过来,用力摔到地上,酒瓶被摔得粉碎,酒香飘散在空气中。

已经东倒西歪的贞泽雄把持不住平衡,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嘴角被瓶颈划了一个口子,手也被地上的碎玻璃扎了一个口子,血立时从嘴角,手掌处流出来。

贞泽雄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是,他没有成功,望了一下手上的血,歪着头,斜视着石井,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这混蛋,为什么不让我喝酒?”

石井吓了一跳,不由得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望着贞泽雄。还没有谁敢这样面对面地骂他,就连军部的那些将军们对他也要礼让三分刮目相看,今天这个得意忘形的小卒竟敢这样放肆。“住嘴,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你这样可不像英雄,倒像是一个没有教养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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